第079章
靜姐兒聽門房說王氏鬧上門來了,就到了前院的假山石後頭觀,看見門口的吵鬧聲漸停,才敢探出腦袋來看看,就看見薛宸走了過來,迎上去問:
「走了?」
薛宸一聲嘆息,說道:「走了。你說你一個正經小姐,怕做什麼呢?」
靜姐兒也知道自己太膽小沒用了,難為的低下頭,說道:「大概是小時候被教訓怕了吧。」
薛宸聽這麼說,想起來蕭氏和說過,小時候的靜姐兒生下來就被魏老夫人抱去邊教養,如今變這樣膽小的樣子,一定有原因的,遂問道:
「怎麼?你小時候們還打你不?」
薛宸只是試探的問問,誰知道靜姐兒卻點了點頭,說道:「王嬸娘不打,但老夫人會打。那個時候我被養在老夫人邊,老夫人教規矩特別嚴厲,我從會走路開始,就被老夫人教規矩。」
兩人一邊走,靜姐兒一邊說,薛宸看了看的側臉,清秀端麗,十足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卻沒想到會遭遇那些事,靜姐兒卻是目迷離的看向遠方,似乎陷了回憶之中。
「我在老夫人邊六年,就不知道飽是個什麼滋味,老夫人說孩兒家不能太胖,於是一天就只肯我吃一頓,會走路就開始學規矩,作不到位,老夫人就用藤條打,我六歲的時候,個子才三四歲的孩子那麼大,瘦的皮包骨頭,老夫人住在大興祖宅,不讓我娘見我,後來我娘聽別人說我過的罪,才帶人強的闖進老宅裡見到我,那個時候,才把我從老夫人邊帶走的。然後老夫人特別生氣,就搬回了宛平和我們一起住,日裡不是折騰我,就是折騰我娘,我爹也不管,心裡只有他的青梅竹馬,哦,就是蘭姐兒和琴姐兒的親娘,所以,我爹死了之後,我娘說什麼也不肯留在魏家替我爹,托了很多關係,才讓我那個在做漠北做南平王妃的姨母替上了摺子,遞到後宮中,以功臣之後的名義,請皇上擬旨賜婚的。」
這其中竟然還有這一層關係在裡面,薛宸現在只是聽聽就覺得蕭氏和靜姐兒過的實在太苦。斟酌著問道:
「那老夫人為什麼這麼折騰你們呀,一個是他兒媳,一個是嫡親孫,犯不著啊。」
靜姐兒是完全對薛宸敞開心扉了,說道:「就因為我娘是縣主,老夫人怕我娘不聽話,有私心,就聽了管姨娘母親的話,讓把我留在邊教養,管姨娘的母親和老夫人同姐妹,老夫人心裡就只認這個親家,也是因為北靖郡王府本不買的帳,當初我爹娶我娘,是因為魏家人以為能對魏家的途有幫助,才勸我爹娶的我娘,讓我爹喜歡的管姨娘做了妾室,可親後,魏家人發現,我娘本沒什麼用,他們就覺得虧大了,又怕我娘縣主的份,就拘著我唄,反正,我和我娘做什麼,魏家人總覺得不好,我爹和兩個叔叔早年因為一些事,是分了家的,只有大興祖宅給了老夫人居住,可我爹死後,一半的家產,老夫人做主給了蘭姐兒和琴姐兒,還有一半,他們就都吞下了。」
薛宸聽了不住搖頭,說道:「這世上的人心,果然都是可怕的。」
聽著靜姐兒說這些往事,仿佛就回到了自己上一世的時候,縱然再辛苦,可因為掌著長寧候府的經濟命脈,宋安堂和郁氏也不敢對怎麼樣,可想而知,如果不是還有點用的話,估計下場就和蕭氏一樣,真的很難想像,如果魏青不死的話,蕭氏和靜姐兒還要在那裡多罪。
靜姐兒今日說話說的興起,就把薛宸拉到花園,兩人坐在鞦韆上繼續說道。
「其實這些還不算什麼,最過分的我還沒說呢。」
薛宸覺得今天自己真的是大開眼界了,竟然還有過分的沒說。
「魏家的老夫人是個特別……講死規矩的人,很偏頗,在裡,規矩就是用來禍害不喜歡的人的。我爹剛死的時候,你知道和我娘說什麼嗎?讓我娘給我爹去殉葬,說我娘要是個烈子,就該在我爹的墳前自刎追隨,說如果我娘不這麼做,就到說我娘不守婦道云云,後來我娘替我爹守了孝之後,堅持要改嫁,老夫人就在外面傳我娘是婦之類的話,老夫人娘家姐妹多,七大姑八大姨也多,那段時間,們就番到我娘住的院子前罵人,罵得可難聽了,我娘實在不了,就雇了護衛回來,們才敢消停些,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日子真的不知道怎麼熬過來的。」
薛宸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真沒想到,這魏家竟然是這麼極品的人家,也難怪會出王氏那樣的媳婦了,稍微正常些的在他們家應該都屬於異類吧。
「那既然老夫人那麼喜歡蘭姐兒和琴姐兒,幹嘛不把們養在邊呢?跟你娘一起改嫁,怎麼捨得?」
靜姐兒靠在鞦韆上,看著頭上的花蔭,呼出一口氣,說道:
「老夫人就是想膈應我娘唄,說,我爹的一半財產已經給了蘭姐兒和琴姐兒了,魏家就不該再養們了,們的親爹親娘都不在了,我娘是們的嫡母,就該承擔起養們的責任,說什麼都要把們一起塞給我娘,我娘一輩子都給管姨娘著一頭,老夫人覺得這麼做,會讓我娘時時刻刻都不舒坦,想孤注一擲的,可又覺得蘭姐兒和琴姐兒都還是孩子,長輩的恩怨,實在和們沒有關係,就把們也帶在邊了,幸好薛爹爹是個好脾氣,遇見你們,真的是我和我娘這輩子最幸運的了。」
薛宸聽說這話,只覺得特別心酸。沒有說話,安靜的和一同將頭靠在鞦韆的籐椅背上,在花蔭底下搖晃著閒聊了一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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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別宮之中,因為帝王的駕臨而變得戒備森嚴起來,五步一崗,三步一哨。
皇上在領事所理完政事,將太子和婁慶雲留下,表兄弟兩個對視一眼,眼裡疑問:找你的,還是找我的。
「既明啊。」皇帝這就開口了,喊得是婁慶雲的名字。太子微微鬆了口氣,幸災樂禍的看著他,他們兄弟兩個從小就是要好的,好到那種能夠互相損的地步。
婁慶雲上前一步:「臣在。」
皇上大約四十歲左右,看著矍鑠神,對婁慶雲揮揮手,說道:「行了,沒別人不用多禮了。」
婁慶雲也是個識趣的,聽了皇上這話,就不糾結了,抬起頭對皇上笑了笑,喊了聲:「舅,什麼事兒啊?」
本來他不說話還好好的,一說話,皇上就覺得變味了,心裡那被自家姐姐念叨的煩悶就起來了,食指扣了扣桌面,倒豆子似的就說了起來:
「什麼事兒?你小子還敢問我什麼事?你娘都快把我這耳朵嘮叨出繭子來了。你說你個二十來歲的大小伙子,你不親幹嘛呢?好賴挑一個回去呀!這麼大年紀,邊一個人都沒有,你也不怕憋壞了。」
私下裡,皇帝就是這麼和婁慶雲說話的,就像一個普通的舅舅那樣,而很顯然,這番話,舅舅並不是第一次說了,因為他一開口,旁邊的太子就抿笑起來。
婁慶雲鼻眼觀心,等著舅舅一腦兒的說完,這是他作為臣子和外甥的孝心,皇上力大,總要時不時的找人發洩發洩,他只要靜靜的站著不,等他自己說的不高興說了,也就了。
「啊?滿朝文武,這麼多人家的閨,你就沒一個看得上的?你這再蹉跎下去,不是想跟你爹似的,三十歲再親吧?他那是在戰場上娶不到媳婦兒,你呢?這麼好的條件擺在你面前,幾乎是除了公主,任君挑選的,就是我都沒你自由,你到底還磨嘰什麼呀?」
婁慶雲知道,一定是自家娘親又在皇后跟前兒哭了不話出來,跟皇后念叨,皇后跟皇上念叨,然後皇上不厭其煩,既要維持姐弟誼,又要維持夫妻,於是就一腦兒的把這子怨氣撒到他頭上來了,見婁慶雲跟個木頭似的站在那兒,一言不發,皇帝只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的不得勁兒,一拍桌子,怒道:
「你再這麼磨嘰,我說什麼都要給你賜婚了,到時候好賴可別怪我!」
婁慶雲這才有了點反應,對皇上抬起了他尊貴的腦袋,卻還是不說話,臉上那『你無理取鬧』的表簡直讓皇帝瘋狂,太子一見沒自己什麼事兒,也敢上來搭話了,說道:
「哎呀,父皇您早該這麼著了。既明就是頭強驢,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您要早幾年把他的婚給賜了,現在我侄兒估計都會打醬油了。不過既然要賜婚,那咱可要賜個好點兒的,我記得之前左相跟我打聽過,說他有個孫兒,還有信國公,他家也有個嫡小姐;還有那個……那個……」
太子一連說了好多人家,不僅是婁慶雲,就連皇上都懵了,冷著臉對太子說道:
「不是,你個太子,怎麼天琢磨大臣家有幾個閨呀?正事兒不幹了是不是?」
太子氣結,得,引火焚了。一閉,再不敢開口。
婁慶雲被這對父子氣得肝疼,偏偏這倆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生怕這倆父子一合計,真把自己給賣了,趕表明心跡,說道:
「舅,哥,你們別瞎點鴛鴦譜了,誰說我沒有看上的?我只是沒跟我娘說罷了,你們想想我娘那脾氣,要知道我看上誰家姑娘,那還不三天兩頭去人家家裡相看?別回頭把我媳婦兒嚇跑了,我找誰說理去!」
皇上和太子一聽,喲呵,這還真有戲?
太子湊到他旁邊,小聲嘀咕了一句:「喂,你可別隨便搪塞,這事兒父皇可是當真了。」
婁慶雲沒理他,只橫了他一眼,太子一瞧,這就像是真的了。一時心裡百爪撓心,好奇的要命,到底是誰家的姑娘能讓這麼個榆木疙瘩開竅?
而那邊,皇上的表卻很淡定,皇上之所以是皇上,那就說明他有著比一般人寬大的懷,穩健的魄和沉得住氣的心,於是他說道:
「你跟我說說,誰家的,我保證不告訴你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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