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道章的府邸屬於“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是金銀便各抄出了四萬多兩,其餘更有上千玉石書畫。
即便是貪,在這小小一個汲縣,也遠超出了一個縣丞貪得下來的錢財。
何三這些年在北鎮司當差,說也抄了大大小小十數座府邸,但在點清羅道章的家產後,仍是驚得咂舌。
他命手下將羅道章及其一眾家眷暫且押往當地牢獄,但這堆麻煩的金銀玉石卻不知該往哪裏搬,李鶴鳴看了看,道:“折銀票,帶回都城。”
何三點頭應下,立馬吩咐去辦。不過這縣裏怕是沒這麽大的錢莊,估計還得人跑一趟州府。
這時,門外一名錦衛匆匆來到李鶴鳴麵前,給他兩封信件:“指揮使。”
李鶴鳴手接過,隔著薄薄的信封了,問:“何送來的?”
錦衛回道:“一封來自都城,另一封是那名被弟兄看守在家中的典史駱善送來的。”
在聽見“都城”兩個字後,李鶴鳴眉尾輕輕挑了挑,他語氣平靜地吩咐道:“繼續將駱善看好。”
“是。”
李鶴鳴低頭仔細看了看兩封信,其中一封未落名姓,用的紙是隨可見的糙紙素箋。
另一封則是端正落下個瘦金“鶴”字,紙也是名貴的灑金五箋,信封左上角還印了朵小巧的五瓣桃花印。
李鶴鳴舉起落了字的信近鼻前,垂眸仔細聞了聞,這舉止風流,他做得卻是麵不改,在聞到信上一縷悉的香氣後,甚至還淺淺勾了下角。
何三吩咐完事回來,恰瞧見李鶴鳴邊那抹笑,他腳下一頓,皺起眉,奇怪地抬頭看了眼明晃晃的日頭。
見了鬼了,頭一回見鎮使抄了別人家還這麽高興。
門門外,當地的衙役正悶頭將錢財一箱一箱搬上馬車,何三站到一邊讓出路來,問李鶴鳴:“老大,您說他一個縣丞從哪兒搜羅到這麽多銀子?”
李鶴鳴正拆林鈺寄來的信,頭也不抬道:“汲縣多田民田,百姓要勞作,便得向縣租田,僅這一項就夠他撈一層油,此前江南一帶不也如此。”
何三仍然不解:“前幾年不是推行了田策?按理說如今田不該占如此寬的地才對,我看前兩天從知縣府裏查出來的地產,就連書院附近的田產都記在了知縣名下,而那書院都荒了不知多年了,早被花子占了。”
李鶴鳴道:“那就要看看當初是朝廷哪名員負責實施此地的田策,又是領何人之意違抗君令了。”
越涉及上頭,事越難查。何三愣了一下:“您覺得是上麵的人。”
李鶴鳴顯然清楚些什麽,但卻沒明說,隻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他展開林鈺寄來的信,本是滿懷期待,但在看第一眼時就擰了下眉。
這信翻山越海千辛萬苦送到他手裏,竟是連短短一張紙都未寫滿。
李鶴鳴繼續看下去,既未從字裏行間瞧見思,也看不見想,讀到最後一句,寫信人竟還嫌起他纏人。
李鶴鳴看罷,盯著信冷笑了一聲,麵無表地將信折起來塞進信封放在了口,也不曉得是要將這多年在外唯一收到的一封家書妥帖收起來,還是等回去了找寫信的人算賬。
他又拆開駱善送來的信快速掃了一眼,隨後扯過門口何三的馬翻而上,同何三道:“此給你,將羅道章幕後聯絡之人審清楚,把人看,別像那知縣一樣,不明不白地自盡死了。”
何三見李鶴鳴有事要走,忙問:“那羅道章的家眷呢?”
李鶴鳴頭也不回道:“奉旨意行事。”
奉旨意,那就是抄家流放,為奴為了。何三微微歎了口氣,抬手對著李鶴鳴的背影道:“屬下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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