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笑著奉承:“老夫人真是極疼表姑娘的,嫁妝單子越列越長了,要我說,便是親生母親也不過如此了,表姑娘真是好福氣。”
秦夫人擺了擺手:“這孩子孝敬了我這麼些年,我疼也是應該的。”
轉過來對秦玄策道:“依你說的,我給曼娘尋個人家,我選了戶部張侍郎家的次子,張家門風清正,張二公子年前中了舉人,端正的一個孩子,我且和你知會一下,你覺得妥當否?”
秦夫人要為侄擇婿,這邊不過放了點風聲出去,馬上就有七八戶人家登門致意。
這些人家的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然與晉國公府相差甚遠,但要以盧曼容的父親地方知縣的份來論,實實在在是高攀太多。這些人家所圖的自然是秦玄策這個姻親,故而秦夫人要和兒子說一聲。
秦玄策輕描淡寫地道:“這事母親做主即可。”
秦夫人聞言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曼娘是你表妹,日后但凡可以,你對張家也關照一些。”
丫鬟奉上了茶,秦玄策沉默地喝茶,對秦夫人的話未置可否。
秦夫人對這個也不多糾結,很快就轉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話題上:“你看看,曼娘比你小三歲,如今要出嫁了,老三比你小了兩歲,人家親已經一年了……呔,你給我坐下,不許走,我每回說這個你就要走,你眼里還有我嗎?”
秦夫人不讓走,秦玄策只好面無表地坐在那里繼續喝茶。
秦夫人面稍緩:“這段日子,傅家的吳嬸嬸常來找我,話里話外的意思十分殷勤,我想著傅家大姑娘著實不錯,聽說過兩天的上巳節是生辰之日,我打算送一份賀儀過去,權作投桃報李之意,你若不反對……”
“不可。”秦玄策難得無禮,打斷了秦夫人的話,他的聲音溫和,但言語中的意味卻強不容質疑,“傅家非吾良配,母親此念可以休矣。”
當日慧覺和尚所言,他不便對秦夫人細說,只得語焉不詳地一句帶過:“傅侯與我同為武將,麾下各有兵馬若干,還是避嫌為好。”
秦夫人畢竟聰明,一點就,聽了這話,啞然半晌,悻悻地道:“讓我白歡喜了一場,偏你事多。”
又不死心,這個不行,馬上再來一個:“杜貴妃前些日子召我宮敘話,當時云都公主亦在場,為我端茶奉水,溫存可人,依我看,若說傅家有忌諱,那不如娶了公主,任誰也挑不出錯。”
六宮之中,杜貴妃是蕭皇后之下第一人,甚至比蕭皇后更高宣帝寵,生了魏王和云都公主兩個皇嗣,其中云都公主聰慧麗,在眾子中獨得高宣帝歡心,連太子都要退讓一之地。
高宣帝看重秦玄策,曾以云都公主許之,此事當時雖不了了之,但杜貴妃仍多方旁敲側擊,顯見得十分有意。
“公主更不可。”秦玄策連眉都沒彈一,冷靜地道,“莫看如今對您恭順,若真要嫁我們家,即便母親您,在這個兒媳面前也要低一個頭,此事斷斷不能忍。”
秦夫人聽得怔了一下,又是生氣、又是,笑罵道:“這會兒倒懂得孝順了,別當我不知道,你拿我當借口呢。”
接連挫,不有些氣餒,但不肯死心,想了想,試探地道:“你娶親的事可以從長計議,但邊總得有個心的人來照料,我給你的那個通房丫頭阿檀,在你邊也服侍了個把月了,看來你還算中意,可曾收用過?”
母親的問話單刀直,做兒子的頭上都要冒煙了,好在秦玄策一向穩如泰山,無論心中如何,面上依舊一臉肅容,連端著茶杯的手都沒有一彈。
“那婢子日常扭作態,哭哭啼啼,子十分矯,令人見而心煩,不過尚有一技之長,勉強可堪留用而已。”他用冷漠的語氣下了個定論,“我并不中意。”
秦夫人又氣又笑:“依我看,通天下的子在你眼里都是矯的,怎不說你自己難伺候,又又臭,才真真令人見而心煩。”
秦玄策從善如流,馬上起:“那兒子先告退了,母親切莫心煩。”
他這下走得特別快,秦夫人都不住。
三月初三,上巳節,應是繁花裊裊一片春、長安水邊多麗人之日,時人多有踏青賞花、水邊宴飲之風俗,就連秦玄策這樣端方嚴肅的人,一早也被友人出去了。
這天的日子對阿檀來說是特別的。
大將軍不在家,的膽子稍微大了一點,恰好園子里的芍藥開了,采擷了一朵,悄悄地簮在發髻上,臨水顧影,自覺得漂亮,正滋滋的時候,卻見陶嬤嬤過來了,又慌慌張張地摘了下來,藏到后去。
“你躲在這里作甚,行跡鬼祟,十分可疑。”陶嬤嬤年紀大了,看見小丫鬟小廝們貪玩,總絮叨兩句。
阿檀趕表忠心:“二爺出門去了,說了午膳也不在家用,我的分活兒都干完了,這會兒閑著,嬤嬤有什麼事分派,我這就去做。”
“活計沒有,就是有話要囑咐你。”陶嬤嬤把阿檀拉到邊上,鄭重其事地道,“前天二爺和老夫人提及,說你日常扭作態,哭哭啼啼的,老夫人吩咐了,要我好好訓誡你一番,趕把這矯子改了,不許再惹二爺心煩。”
阿檀聽得人都傻了,眨了眨眼睛,小聲分辨:“這可冤枉我了,我對二爺一向戰戰兢兢、恭恭敬敬,無一不盡心,只是二爺挑剔,總嫌棄這個嫌棄那個的,我也沒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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