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見顧圭璋和顧輕舟都沒有吃飯，就上樓談了，故而讓妙兒端了廚房現做的酪蛋糕和英式紅茶，送進去。

妙兒會意，眸子明。

點心端進來，顧圭璋一支雪茄完，胃裡的確空空，時機恰好，顧圭璋就沒有惱怒。

「誰讓你送來的？」顧圭璋問。

「是三姨太。」妙兒低聲道。

顧圭璋眼底閃過幾分滿意：他的兩位姨太太，都是解語花，比秦箏箏強多了。

他越發恨秦箏箏，後悔不該給名分。仍是大姨太的話，估計不會如此不知輕重！

人吶，就是不能太給臉！

顧輕舟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手裡端著白瓷碟子，用鏤空雕花銀勺挖著香醇的蛋糕吃，潤指尖修長，神態憨。

顧圭璋看著，就想：「到底是鄉下長大的，心思單純得很，很好利用，將來說不定比緗緗更有用。」

等顧輕舟吃完一塊蛋糕，開始喝英式紅茶的時候，顧圭璋才緩慢開口：「輕舟啊，教會學校的事，若是司督軍開個口，就容易多了，也不耽誤你念書。」

想讓顧輕舟去求司督軍，卻又不願意賣人，顧圭璋打一手如意算盤。

顧輕舟抬起眼簾，眼眸似淡藍的寶石，艷熠熠，單純無辜里出幾分乾淨，人看了很舒服。

「司督軍去了駐地巡查，要過了正月才回岳城呢。」顧輕舟道。

這是司老太告訴的。

過了正月，那就來不及了！

顧圭璋急切，心想事事不順，一陣陣煩躁湧上心頭。

「司夫人呢？」顧圭璋收斂著他的急迫，似個慈父緩慢道，「總不能耽誤你念書。」

好像事事替顧輕舟考慮。

「我倒是可以去求求司夫人。」顧輕舟道。

顧圭璋慢慢舒了口氣，也喝了兩口紅茶，心想顧輕舟到底只是顧輕舟，年單純，什麼也不懂。

鬆口了，顧圭璋才能繼續往下說。

「輕舟，你是班到教會學校，那些同學三五群，若是無人照應你，你豈不是要氣？」顧圭璋道。

顧輕舟點點頭。

顧圭璋又道：「那你要告訴司夫人，你兩個妹妹也要留在學校。」

「司夫人的話，教會學校會聽嗎？」顧輕舟問，「我聽說教會學校是國人辦的。」

「自然會聽了，一方軍政府，教會學校來者是客，再怎麼也不敢不給軍政府面子！」顧圭璋得意。

顧輕舟低垂了眼簾，在纖濃羽睫的遮掩下，眼珠子轉了幾轉。

「輕舟，你明天就去見見司夫人。」顧圭璋道。

顧輕舟還是一副順從的好模樣，低聲道是。

顧圭璋心終於平復了幾分。

若不是走投無路，顧圭璋真不想利用顧輕舟去走軍政府的關係。

這當然不是替顧輕舟著想，而是為了顧圭璋自己，他不願意太早暴自家攀結的臉。

現在就麻煩督軍府，司夫人更瞧不起顧家，到時候不肯娶顧輕舟，那顧圭璋豈不是飛蛋打？

有了這點顧慮，顧圭璋盡量在顧輕舟出嫁之前，不去麻煩司夫人。如今，他是無計可施，不得不用顧輕舟了！

想到這裡，顧圭璋又恨秦箏箏，都是秦箏箏給他招惹的麻煩，讓他如履薄冰。

顧輕舟笑盈盈的，很顯然，什麼也不懂，這個兒非常好用，顧圭璋稍微滿意。

翌日上午，顧圭璋親自派人，將顧輕舟送去了司督軍府。

顧輕舟正月里來訪，可以說是拜年。雖然督軍不在家，司夫人也沒有特別苛刻，照樣接待了。

「我祖母的病，多謝顧小姐！」司瓊枝坐在沙發上，聲細語對顧輕舟道。

司瓊枝是個艷絕倫的，看顧輕舟的時候，眼底的輕蔑都帶著艷。

顧輕舟微笑。

司夫人則問：「你今天來有事嗎？」

「沒事啊，就是看看您。」顧輕舟笑道。

司夫人眼眸一沉，心想下次沒事，就不要來了，誰稀罕你的看？

閑聊幾句，司夫人主逐客。

顧輕舟就從督軍府離開。

「見到司夫人了嗎？」從司家回來，顧圭璋不在家，三姨太悄聲問，「輕舟，你還沒有得到前途，可別人當槍使！」

三姨太現在依靠顧輕舟，想讓顧輕舟幫報仇，更害怕顧輕舟失去司督軍府夫人的地位。

「我心中有數。」顧輕舟道，眼波寧靜。

三姨太頷首。

及顧輕舟的眸子，那幽靜似單純，卻犀利冰涼的眼眸，三姨太莫名就很信任。

顧輕舟比三姨太想象中更有能耐，絕對是三姨太更好的依靠！

「司夫人怎麼說？」三姨太關心道。

「我本沒提此事，只是去拜會了司夫人，閑坐片刻。」顧輕舟道。

三姨太略微鬆了口氣。

「可是你阿爸那裡」三姨太又擔心。

「放心，我已有張良計。」顧輕舟微笑。

的微笑，純凈卻添幾抹狡獪，愣是讓三姨太看得心裡鎮定了。

莫名如此相信這個孩子，三姨太自己也覺瘋魔了。

顧輕舟真的有蠱人心的能耐麼？

下午，出去應酬的顧圭璋，早早回家了。

見顧輕舟已回，顧圭璋眉梢微松，心頭添了幾分喜悅，立馬讓傭人把顧輕舟到了書房。

顧圭璋心不錯，開門見山問顧輕舟：「司夫人怎麼說？」

顧輕舟低垂著眉眼，頗為疚道：「夫人說，督軍去了駐地。教會牽扯到政治，督軍最恨人手政治，夫人不敢過問。」

顧圭璋微愣，沒想到被拒絕了，一時間臉很難看。

同時，他並不懷疑這是顧輕舟的託詞，什麼政治軍事，顧輕舟一個鄉下丫頭哪裡懂？肯定是司夫人的意思了。

對顧輕舟的話深信不疑，顧圭璋煩躁，在屋子裡打轉！

如何是好呢？

難道要他親自去趟督軍府，求求司夫人？

那吃相就有點難看了！

顧圭璋怕司夫人介懷，真的退了顧輕舟這門婚事。

讓秦箏箏去？

不行，秦箏箏那個蠢貨，只會把事搞砸！

兩位姨太太倒是機敏，可們份地位低，讓們去跟司夫人求，降低了司夫人的地位，好似妾室都能和司夫人談話一樣，無疑是侮辱司夫人。

想來想去，顧圭璋一籌莫展，霾重新填滿了心頭，他煩悶冷哼了一聲。

「司夫人說，若是顧家實在為難，可以托其他人去辦，保證不牽扯政治，不讓督軍府難做。只是，託人辦事要花錢的，沒有兩小黃魚，是打發不了的。」顧輕舟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