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師良失笑,「大小姐淘氣不是一天兩天了,爺不是真正生氣,更不會遷怒你。」
但他這句話不是那麼有說服力。話音才落,樓上就傳來嘉寧的哭聲,以及房門被狠狠甩上的聲音。
別說是顧影,連潘師良都被唬了一跳。
「寧寧,我告訴你這個,不是為了讓你去做什麼,知道麼?」弄哭了妹妹,沈時曄的聲音卻仍冷靜到無。
「如果我不聽呢?」
「我會親自致電給你的教務長,接下來的兩個月你不用再去學校。就待在家裡,什麼時候想通,什麼時候再解。」
「憑什麼?」嘉寧的聲線陡然升高。
「憑你的信託是從我的手上領的。」
「你……你太專制了,這次我絕對不會聽你的!」嘉寧好不容易平靜了一點點,又被哥哥狠狠氣哭了,「就算是為了媽媽,我也不會忍!」
提到了媽媽,緒更激了,一邊哭,一邊劇烈地咳嗽起來。
沈時曄一時間沉默下來,目帶著些無可奈何,抬手替順氣拍背。
「……別哭了,吃過藥沒有?」
嘉寧甩開他的手,用了渾的力氣抗拒來抗拒他,以至於滿臉通紅,「別我!……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樓下的傭人管家個個面面相覷,爺管教小姐的場面不見,但是小姐畢竟弱多病,為著病人的心,爺一向很有分寸。針尖對麥芒地鬧這樣,的確是開天闢地第一次,沒人知道該不該勸。
顧影也提著一顆心,已經開始後悔,但凡剛才可以鼓起勇氣攔一攔呢,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隔了一會兒,樓梯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顧影猝不及防一抬頭,一聲沒出口的「沈先生」和呼吸都在一瞬間急停。
將至六點,莊園的室照明已經亮起,冷白的吊燈線打在他眉弓上,顯得眼神更加淡漠。即便是在妹妹家裡,他的氣場也時時刻刻充滿制,蹙著眉臉冷厲,更令人心悸。然而顧影第一時間的反應竟然是,他似乎清減了。
清減了,因而更顯他鋒利冷峻。
嘉寧抱怨過很多次,哥哥是沒有的工作機。
可連顧影都能看出,他並不是機。他會疲憊,會消瘦,也會面對妹妹帶著眼淚的控訴束手無策。
但他沒有把這些擺在臉上,一邊腳步平穩地往前走,一邊吩咐潘師良,「備車。」
目平視前方,似乎也並未注意到。潘師良未多說一字,為他遞上大。
顧影收回視線,蓋彌彰地著腳尖。站在一個一人高的水墨梅瓶旁邊,照理說,已經將自己藏得很好。
誰也沒想到,沈時曄都已經走到門邊,突然又腳步一頓,朝室直直折返。
「顧小姐。」
顧影一個激靈,像驚的含草似地輕一下。扭過頭去,沈時曄一隻手鬆散地攏在兜里,站在離幾步遠的地方。
他專注看人,而無意對方施加力時,那雙眼實在跟嘉寧一模一樣。
這段時日,顧影並不經常想起他。但偶爾看向嘉寧那雙肖似其兄的眼睛,也會奇怪,自己每周來他妹妹這兒,竟然真的也沒與他過面。
顧影知道他是有意避著的。
他隔一周來莊園看妹妹一次,往往是來了他就走。每一次,顧影都能過書房的落地窗,看見黑的勞斯萊斯幻影車隊緩緩駛離莊園。
只有一回,提早到了,到大門外的時候,沈時曄正在草地上騎馬。
他並沒有按照英國慣例穿全套騎士服,而只換了馬和馬靴。上領口微微敞開,袖子半卷,出結實的手臂。
隔著半片青翠的草地,他們也許靜靜對視了一息,但顧影並不怎麼確定。當沿著鵝卵石小徑走到草地邊的時候,沈時曄已經馭馬掉頭,躍過了一叢火紅的鳶尾花。那匹漢諾瓦馬速度驚人,轉眼間一人一馬如黑的閃電,消失在地平線上。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積水阻斷了諾福克郡與倫敦之間的高速公路,沈時曄沒能即刻反程。
下了課,嘉寧聽說哥哥還未走,眼地著樓上閉的書房門,「哥哥不一起用晚麼。」
潘師良慈地看著,「爺還有電話會,你和顧小姐先去吧。」
嘉寧像個小似地哼唧一聲,「他眼裡果然沒有我這個妹妹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顧影心裡有鬼,知道沈時曄是為了避開誰才冷落妹妹,連忙替他說好話,「沈先生很關心你的,他那麼忙,都還會時間過問你的作業呢。」
嘉寧:「……」
這種關心是可以不要的謝謝。
眼看雨越下越大,沒有停的趨勢,顧影惦記著實驗室里的事,婉拒了晚餐的邀請,披上雨就走了。
雨勢甚大,鄉間原始的排水捉襟見肘,轉眼間,積水就沒過了小。但顧影在英國生活了這麼久,很難不鍛鍊出和惡劣天氣共存的技能。高高挽起腳,踩在道路兩邊的巖石帶上,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走。
沒走出多遠,一輛邁赫SUV無聲無息地堵住了的去路。駕駛座上下來一個穿黑西裝的陌生男人,舉傘走到邊,「顧小姐,我送你。」
顧影捋了捋被雨水打的額發,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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