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腳步聲從牢門外大步奔過來。
蕭玳留在軍醫館外等待著,方才一見陶娘出來傳消息,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遲遲,雲二背上的毒箭拔出來了!」
黎梨神思恍惚地鬆開手,回頭看向牢門,蕭玳跑得飛快,幾乎是撞到了牢門上,連了兩口大氣。
「你快回去吧,他,他……」
蕭玳臉鐵青地著氣,黎梨在激寒中甚至不想再聽他往下說。
但蕭玳氣吁吁,朝了個笑。
「陶娘說,他沒有中毒。」
*
「失過多,傷口又深,損及臟。」
陶娘關上門走出來,著手上的,低聲嘆道:「灌藥吧,能把藥喝進去,或許還有幾分活路。」
黎梨飛快往房裡走,想起什麼又急急剎住腳步:「我瞧副手撿了箭出來,箭頭都是黑,如此瘮人,雲諫當真沒有中毒嗎?」
「其實起初我也納罕,但反覆探診過了,他確實沒有中毒的跡象。」
陶娘對著焦慮的神,安道:「或許是雲二公子習武強,扛住了毒藥,郡主不必憂慮。」
黎梨恍恍點頭,正要推門時,蕭玳的聲音又從後傳來。
「陶娘!」
他遠遠舉著一,快步奔來:「從那群胡虜上搜出來的毒,你快看看,營中不將士還等著解毒救命呢!」
見陶娘手上跡未清,黎梨先接了過來,是小酒罈一般的陶罐,下意識掀開蓋子,往裡聞了聞。
意外的是,裡頭沒有任何刺鼻的藥味,反倒有種的奇異香味。
黎梨莫名覺得悉,多聞了幾下,卻不得其解。
對面的陶娘淨手了,從手中接過罐子:「我看看。」
罐子大小算是趁手,陶娘順勢低頭一聞,立即腳發地往後趔趄,嚇得黎梨忙扶住的胳膊。
「怎麼了?」
陶娘晃晃暈沉的頭,指著那罐子道:「它,它……」
蕭玳剛接穩了罐子,見手勢,不自覺也跟著低頭,只吸了一口氣就差點犯暈跪下,幸好一把握住了欄桿。
他用力甩甩腦袋,反手就將罐子蓋上了,見黎梨來,不忘同囑咐道:
「你別聞這個,這個藥很強。」
黎梨攙著陶娘,疑心著自己已經聞了許久,怎麼不見有任何反應。
那邊的蕭玳率先拍了案:「我回去繼續查胡虜一事,陶娘回營中照看傷員,這兒的話……」
他拍了拍黎梨的腦袋:「你守著他,有況就通知我。」
*
夜方止,軍中不乏傷亡,奇毒尋不到解藥,幸而陶娘能用灸法制一時,生生將許多人留在了鬼門關外頭。
蕭玳到底有幾分手段,雷厲風行盤查出了真正的賀若仁與羌搖使臣的拘之所,及時將人救了出來。
胡虜此次在郜州發難,多與大弘時逢險歲、兵微將寡有關,唯恐蒼梧那邊也會出子,他便想寫信提醒黎析。
軍醫館的偏室,偌大的長書案上,只有他一個人坐著提筆,黎梨捧著一堆公文,偏要坐在床邊的腳榻上看。
看著看著,就很容易走了神,轉頭向榻上,雲諫抿著蒼白的,氣息弱得微不可聞。
他已經昏迷將近七日了。
黎梨默自牽起他的手,輕而易舉到了如玉的指骨廓,心中又是難過。
他傷這一場,清減了許多。
桌邊的蕭玳已經寫完擱了筆,溫聲安道:「陶娘說他骨底子結實,又心志強韌,多藥都灌得進去。」
「如今高熱已退,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黎梨低低「嗯」了聲。
蕭玳想了想,又道:「今日瞧著像要下雨,天也晚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去?」
黎梨搖搖頭,抬臂枕在榻邊:「五哥你去忙吧,不必管我。」
於是房門在後開啟,又重新閉合,室外的冷風隨之灌許,更突顯了屋的冷清寂靜。
窗外烏雲得很低,嚴遮蔽天,眼下還未到日落的時辰,屋已經昏暗得要點起燭燈。
黎梨聽著角落裡燈花的輕微鳴,稍微挪了挪位置,將腦袋靠近雲諫的肩膀,聞見他上似有若無的花香氣。
「過往我時常嫌你話多,如今才知道,你不說話的時候,四周是這樣安靜……」
悶聲道:「我很不喜歡。」
屋仍舊只有燈花的小聲響。
黎梨緩緩上移指尖,按到他腕間的脈搏上,只有到這份輕微的搏力度,才能稍微安神。
「三日前,他們就說你快要醒了,我眼地守著,片刻都捨不得離開,守足了三日三夜,可你怎麼還沒醒呢……」
「你該知道的,我不像你那樣耐心……」
著他的脈搏,越說越小聲,似乎了不委屈,聽著滿室的寂靜,側首枕到榻邊,心俱疲地閉起眼睛。
「我好想聽聽你的聲音了……」
話音漸漸落完,指下的脈搏似乎隨之用力一震,倏然濃郁的花香氣洶湧撲鼻間。
黎梨下意識就想抬頭,下卻是驟然一空,整個人立即不控制地往下墜落。
失重幾乎是在瞬間平息的,還來得及反應,下一刻雙腳就穩穩踩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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