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梨固執道:「不要,我要去蒼梧!」
蕭玳沉默了下,隔著門對上了那雙不依不饒的桃花眼。
他無奈地搖搖頭,告訴:「遲遲,把你關在這裡,是所有人都同意的……包括雲二。」
黎梨手上力道鬆了些,眼裡劃過茫然。
「為何……怕我去了蒼梧,戰之際活不下去?」
蕭玳輕聲說道:「哪裡的話,有黎析與雲家的兩兄弟在,即便蒼梧當真淪陷,想要運籌護送你一人安全離開,也定然不問題。」
黎梨不說話,定定地看著他。
蕭玳頓了頓,還是說了:「但是都知你子執拗,他們怕你不肯活。」
不肯獨活。
黎梨想明白了,扯出一抹慘澹的笑,自嘲似的:「怎麼,怕我殉死?」
有些人怕死了,有些人怕死了,沒了羌搖的助力,蒼梧這個爛攤子就兜不住了。
蕭玳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這幾日,你就好好在這裡待著……」
說著,他想要將自己的袖子從黎梨手裡扯出來。
黎梨連忙抓了,好聲央求道:「不會的,五哥,我不會做那樣的事,我保證去了蒼梧一定好好聽話,他們讓我走,我立刻就走……」
蕭玳顯然沒有被說服,狠心用力地扯回了袖子:「不行遲遲,說白了,人各有職。」
「黎析為將,死守邊關就是己任;你食君之俸,了天家郡主的榮華,就該為邊關百姓多一分考量……」
他說著也覺得殘忍:「我站在父皇邊,看著蒼梧掙扎,也沒辦法放棄羌搖的兜底,所以……」
黎梨手裡一空,立即就慌了:「五哥,我想得明白,我都想得明白!」
「你回來之前,我已經答應去和親了。」
手去拉蕭玳,卻被對方輕輕躲開。
黎梨瞬即又出了哭腔:「我已經答應了的,我沒有旁的想法……」
「我知道我們有自己的職責,可雲諫他又有什麼責,他本不應該去趟蒼梧的渾水……」
「若不是為了我,他本不用離開京城,也不用去那刀山火海的邊關沙場……你說,我要如何說服自己,全當不知道他去為我赴死,我要如何平心靜氣地待在京城,一日日乾等著那渺茫未知的軍戰訓傳回來呢?」
蕭玳聽得心口發酸,也只能空泛地勸道:「他是願意的……」
「就是因為他願意,我才更難!」
黎梨的眼淚止不住地湧出:「他願意,可我什麼都回應不了,我只是想去陪陪他而已,這樣都不行嗎……」
蕭玳站了半晌,還是背過去,狠心道:「真的不行,遲遲,我不敢冒險。」
「沙場詭譎,沉浮未定,若是雲諫他真的……我不知道你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來。」
說著,他就要咬牙邁步離開。
「五哥!我求求你!」
黎梨尖一聲,拉不住他的袖子,直接跌落地面才拽住他的一角袍。
蕭玳下意識回去扶,手卻被捉住了,然後一個被塞進他手裡。
黎梨哭道:「五哥,他救過你……」
「你與他自一起在學府長大,那麼多年的好誼,我不信你不理解我……」
蕭玳低頭,看見手裡那把煽豬刀。
曾經胡虜的長刀砍向他的頸,是雲諫及時擲出這把煽刀,救了他的命。
「你也知道戰場詭譎,若是明日真有不測,我就想在今日與他多見一面而已,這樣都不行嗎……」
蕭玳間微哽,不覺握住手中的刀柄。
「五哥,你放我去找他吧……」
苦苦抓著他的一角袍。
「我以亡母的名義起誓……」
黎梨跪在地上痛哭出聲:「若他戰死,我絕不殉,願在他的埋骨地再嫁羌搖,護大弘蒼梧百年之安……」
院落里哭聲戚戚。
高牆之外,京城無憂無慮的焰火升天,在夜空中綻放出絢爛的花火。
*
「良緣私為『棋』,佳偶誠合在『虎』。」
京郊部衛營篝火點兵,雲承忽然笑了聲:「怎麼大家都只記得這一句?」
「那日的及笄禮,占卜的命定姻緣,我分明還說了下一句的。」
雲承回頭,笑著問雲諫:「你可記得?」
雲諫愣然看他。
他記得的,還有一句——
「深意重,乃至甘之於捐生,恨不得守死。」
雲承也不管自己的弟弟想不想得起來,自顧自似的笑:「你說的命定姻緣是誰?」
「你說,究竟誰願為捐生,願為誰守死?」
雲諫心底輕輕一跳,還未說話,京城中無憂無慮的焰火升天。
在夜空中綻放出絢爛的花火。
他微一抬頭,忽然覺得余中有什麼東西折了煙花火,驟時亮。
雲承與他一起低頭,率先點了點他腕間的朝珠,兀自笑了起來。
「鑒妄石大亮,主剛剛說了違心話啊。」
他笑瞇瞇地看向雲諫:「你聽得見的真心話嗎?」
雲諫茫然地回視他,後者卻從懷裡取出一,徑直拍到了他的懷裡。
「聽不見,那就看看吧。」
雲諫下意識手接住,手是薄薄的紙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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