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呀，我試試。」林雪君說著轉就去找自己的藥箱。

扎西社長詫異地轉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林雪君拿著個小包走進牛棚，亦步亦趨地跟進去。

還真的有辦法嗎？

接著，扎西社長便見林雪君出幾針，做過消毒理後便將之扎在了牛上。

歐珠追著一隻旱獺到牛棚外，輕舉鐵叉快狠準地杈住旱獺，抬頭發現方才嚎不休的氂牛被紮了刺蝟。

「林同志啦，為什麼用針扎牛哩？」歐珠在學校讀了2年書，已經能將漢話說得很好了。

「這針灸，可以調節神經、分泌、免疫三大系統直接的相互聯繫，能起到鎮痛、抗炎的作用。對這種疼痛急癥，很有效果的。」雖然歐珠未必聽得懂，林雪君還是認真地講解。

「真的有效的哩，牛不嚎啦，也不踢踏啦。」歐珠驚喜地大，轉頭搖擺手臂呼朋引伴喊學校里的同學都來看。

於是一群孩子杈著旱獺、舉著冒煙兒的柴或草一路奔回，全圍在牛棚外看刺蝟牛，嘰嘰哇哇地講得興致。

林雪君含笑看著年男們，哪怕是在環境惡劣的地方，只要有飯吃、有穿、有人，孩子們就能天真無邪地快活。

哪怕臉上髒兮兮的，也能笑得很好看。

隔幾分鐘，林雪君過去擰一擰銀針，間或往外拔一拔，或往裡扎一紮。

接下來又用這個方法給好幾頭牛施了針，原本焦躁不安、嚎不止的病牛都神奇地安靜下來。

「是不疼啦，林醫給氂牛治好啦，我知道的哩。」一位代縣長喊過來幫忙的老人在忙碌間隙認真地對邊年輕人們說道。

大家都認同這一點。

到傍晚，不知是誰最先開始的，藏民們不管林雪君『林同志』了，都喊『菩薩』。

林雪君認真解釋自己是醫，醫生，藏民們認真點頭，然後嘛……

繼續管『菩薩』。

…

藏區夜晚來得晚，太亮閃閃不捨得下山。

高高天上厚實的、氣象萬千的雲朵染上晚霞時，萬眾期待的秀玉終於背著夕帶著的熬藥小隊趕至隔離區。

擔心牧區沒有條件煮藥，秀玉帶了許多已經熬好的藥湯，都裝在封的大桶里。

「除了我之外還有幾個送藥的直接去其他縣了，明天留幾個人在這邊跟進，我們去其他縣看看吧？」

秀玉一邊從大桶里往外舀藥湯，安排人定量給病例單子上有需求的氂牛餵藥。

秀玉盯人給牛餵藥，林雪君轉頭跟代縣長安排起後續治療工作。

這邊會留一個醫繼續給氂牛打針、盯著餵藥等，則要跟呂團長帶大部隊去下一站，儘快將所有牛肺疫影響的區縣和公社都走完。

「噢呀，別的縣也災啦，得去看看的要哩。」扎西社長站在邊上，先點了頭。

他們的氂牛不疼了，吃上藥、紮上針，其他地方的病牛也得打上針、吃上藥才行哩。

代縣長也點頭，一邊謝林雪君，一邊事無巨細地詢問接下來還要做的事。並設想了許多境，請林雪君一一解答如果真出現那些狀況該怎麼辦。

林雪君坐在篝火邊，認真地跟代縣長和扎西社長講解，歐珠等幾個會漢語的孩子也圍過來，像模像樣地捧著本子做記錄。

牛棚邊的旱獺、老鼠快被抓空了，夜連一兩聲嘰嘰吱吱都沒有。

扎西社長安排了幾個青年流守夜、清理牛棚、給牛糞做無害化理、灑草木灰，其他人都在新紮的帳房裡睡覺。

高原的夜晚好像比家鄉草原的夜更靜，了許多蟲鳴鴞，更多的是病牛的低鳴或拴在遠上風口的小羊和工作馬發出的聲音。

林雪君奔波忙活了一整天，就著油茶，吃著曲拉，啃了幾個邦邦的糌粑和乾，很快便倒下睡得不省人事。

半夜降溫，被凍醒，忙將服都蓋在氈毯上，往秀玉邊靠了靠。

才要再次睡，耳邊忽然傳來輕咳聲。

是誰呀？要是來支援的人冒了可不行，在高原冒發燒是很危險的事，得立即送下山……

那聲音好像很遠，咳一會兒停一會兒，聲音怪怪的。

林雪君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困意悄悄消散，人漸漸神起來，才忽然反應過來，之所以聽起來怪，因為那不是人的咳嗽聲。

皺著眉又聽了一會兒，有時好幾道咳聲重疊在一起，咳咳咳得很集。有時又歸於寧靜，仿佛剛才聽到的一切只是錯覺。

終於還是忍不住，林雪君裹著毯子爬到帳房口，拉開門簾子一角朝咳聲傳來的方向。

那咳聲變得清晰了一些，是從牛棚上面的上風高傳來的，那裡，啊，是拴馬的地方。

抿皺眉靜聽間，腦回想起幾匹怎麼餵都餵不胖的瘦弱藏馬，以及藏馬乾枯的髮……

還有孩子們抓的旱獺上疙瘩一樣的結鼓包……

靈一閃，另一幕畫面浮上心間：角乾結、鼻子發乾的藏獒。

霍地，林雪君丟開氈毯坐起，裹晚上才穿上的羊皮大德勒，快速套上靴子便出了帳房。

撈上自己的藥箱，戴好口罩和膠皮手套，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緒平復下來，不要急，不要太大作，避免加重缺氧癥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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