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陸行舟從許贊住的樓里走出來，許贊家居服外面披著條大披肩，送他出來。

陸行舟的臉上泛著青青的胡茬，眼神里顯出一種疲憊的安靜，沒有喜悅的痕跡，似乎已心如止水。

兩人隔著一米距離默默相對，陸行舟點點頭：“那我……就先走了。”

許贊微笑：“好，待會兒婚禮上見。”

陸行舟似乎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結婚的日子，扯一扯角，轉朝大院門口走去。

許贊看著他背影消失在街角，心復雜地轉回，瞥到霍廷昀的車還停在前方不遠。

霍廷昀靠在駕駛座上著，黑眸深邃又帶著穿力，像要進心里去。

他顯然看到了剛剛許贊和陸行舟的道別，不對，他大概是在這里待了一整晚。

許贊意識到這一點，心里有一瞬間的慌張，不理智控制的。

然而很快清醒，那種帶著憤恨的類似較勁一樣的緒又涌上來。挑釁一樣地微微揚起下，隔著擋風玻璃和霍廷昀惡狠狠地對視了幾秒，然后扭頭走進樓里去。

許贊頭發有些蓬，小小的臉在晨中白到近乎明，配上故作兇狠的目，顯出一種在上見的態來。

霍廷昀垂下眼。

昨晚許贊窗口的燈被熄滅的那一刻，他曾真的狠下心要離開，一切就到此為止。

然而他卻遲遲沒能發車子，自己也不知道還在等什麼。

直到今天早上又看到。只消一眼，所有的嫉妒，憤怒，甚至恥辱，又全都化濃得化不開的繾綣和不舍。

許贊就像是他的罌粟。

明知越靠近越深陷越萬劫不復，卻還是無法抵抗那一瞬間的沉醉。

*

孟笑晗的婚禮辦得很漂亮。純西式，沒有司儀煽，沒有繁瑣的環節。賓客們在臺下吃吃喝喝，看兩位新人在臺上聊天耍寶。

當然，主要是孟笑晗科打諢，陸行舟負責微笑。

孟笑晗沒穿那些繁瑣的禮服，只一件純白緞面修長，簡單隨，又帶一點。

后來大家吃得差不多，音樂換歡快的舞曲，孟笑晗拎著擺在長長的臺子上跳舞，一邊朝賓客們笑著拍手，示意大家一起來。

并沒有邀請邊的陸行舟。

但國人普遍格斂，客人們只在臺下看著新娘笑，一時并無人上臺去。

許贊看著好友，心疼又著急。知道孟笑晗的心境，就是要讓所有人看著——沒有任何輿論影響，始終自由而快樂。

許贊不能讓孟笑晗陷尷尬，看向邊一個興高采烈不停蹦跳的小孩：“要上去跳舞嗎？”

小孩興地點頭，一邊的家長也笑得開心。

許贊牽了小孩的手，邁上臺去，和孟笑晗一起隨著音樂拍手扭腰轉圈圈。今天穿一休閑的淺襯長，長發披在肩頭，在臺上微笑律的樣子，大方又親和。

像一顆珍珠，散發著溫潤又閃耀的芒。

一個孩子上了臺，就有源源不斷的孩子上臺來，接著便是兩家親戚中的小輩，還有一些活躍的年輕人……長長的臺子上慢慢變年輕人的社舞會，許贊松一口氣，退到舞臺邊緣去。

場子暖起來，孟笑晗也跳累了，氣吁吁走過來，得意地笑：“怎麼樣許贊，我這婚禮，有想法吧？”

許贊擰開一瓶水，上吸管遞給：“不落俗套，特別好。”

陸行舟也走過來，將剛剛孟笑晗跳舞時隨手塞給他拿著的捧花還給：“沒錯，剛剛還聽到有人夸，婚禮輕松愉快，連我都與有榮焉。”

孟笑晗接過捧花，隨手塞給許贊：“喏，拿好，你給我趕找男朋友結婚。”

陸行舟挑起的角僵一秒，又恢復了微笑。

許贊也笑，剛要去接，旁邊卻過來一只手，直接搶走了捧花。

是肖綺寧。

低頭聞一聞花束，微微笑：“笑晗，捧花就別給許小姐了，用不上的。不如給我啊，我訂婚都訂了一年，現在連你都結到我前面去了。”

孟笑晗有些不高興：“表姐，這也不能搶吧？我的捧花，我說給誰就給誰。”

許贊不想把場面鬧得難看，輕輕拉一拉孟笑晗的手，示意別說了。

肖綺寧笑笑地看向許贊：“誰說我搶了？大家這麼有淵源，許贊小姐一定非常愿意給我的，對吧？”

的語氣里威脅意味太重，孟笑晗有些懷疑地看看，又看看許贊。許贊一時說不出話。

“肖小姐這麼喜歡捧花，就隨的意吧。”霍廷昀端著酒走過來，臉自若，語氣沉穩。

他氣場強大，一時周圍人都朝他看去，他卻只著許贊，勾一勾：“我猜一定想好了，拿什麼和許小姐換。”

拿什麼換？自然是他這個未婚夫。

許贊垂著眼不看他，肖綺寧卻瞬間變了臉，盯了霍廷昀幾秒鐘，恨恨地將花束摔在他上，轉大步離開。

霍廷昀接住花束，輕輕拿掉掉落的花瓣，遞到許贊面前。許贊不不愿地僵持著，可這是新娘的捧花，到底還是接了過去。

霍廷昀收回手，微微一笑：“所謂緣分天注定，許小姐與其徒勞逃避，不如早點面對。”

這話簡直說得莫名其妙。許贊眼觀鼻鼻觀心一味裝聾。孟笑晗的目在兩人臉上來回逡巡，眉頭皺起來。

*

姚雪冰從老家回來，忘記帶鑰匙，坐在樓下的花壇邊玩手機，等許贊回家。

“這不是……小姚？”一個溫又熱的聲響起，姚雪冰抬眼一看，是林渺。

姚雪冰趕站起：“霍……霍伯母。”

伯母……

林渺的臉黑了一秒，很快又恢復如常：“怎麼坐在這兒？等人？”

姚雪冰點點頭：“等我姐，參加婚宴去了，我沒帶鑰匙。”

林渺的臉又黑了一秒。

今天孟陸兩家的婚宴，霍家人全都去了，唯獨沒帶。據說是新娘的媽特意代的，說份尷尬，還是不面的好。

林渺順一順氣，微笑道：“你姐也是，怎麼能就這麼把你晾在這兒等著？起來吧，天這麼冷，到我家去喝杯熱茶。反正我一個人，閑著無聊，你去陪我說說話。”

姚雪冰猶豫一下：“這麼打擾您，多不好意思……”

“打擾什麼，反正我一個人，閑著無聊，你去陪我說說話。”

姚雪冰和林渺回了霍宅。林渺喊人泡茶，又抱怨廚房怎麼還沒準備晚飯，忙碌又心的樣子。

姚雪冰拘謹地坐在沙發上，小心翼翼地四打量——這就是霍先生生活的地方。

保姆端了水果盤過來，林渺親自剝開一只桔子遞給姚雪冰，微笑著問：“小姚，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家廷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