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負責現場的警察問霍廷昀：“你怎麼知道？有什麼據嗎？”

霍廷昀恍若未聞，目在那尸上茫然地逡巡，喃喃道：“我就是知道……我認得出的……”

這怎麼可能是許贊呢。

霍廷昀眼前一陣陣發黑，耳鳴如尖銳的呼嘯。

他煞費苦心，面面俱到，不惜放棄一切，只為護一個周全。卻被一個無名小卒輕而易舉地害死在這個犄角旮旯的平房區？

這不可能。

陸行舟卻被他的話刺痛了，他悲憤地咬牙冷笑：“這時候還不忘宣示所有權，許贊說得沒錯，你真是個控制狂，人渣！”

霍廷昀的視線被尸手腕上的東西吸引，蹲下想要細看。

周圍的警察怕他破壞證據，趕喝止。

霍廷昀充耳不聞，自顧自湊過去。

陸行舟的憤怒終于有了突破口，他一躍而起，將霍廷昀推倒在地上，對著他的頭臉拳腳相加，歇斯底里地怒吼：“你不要，你聽不到嗎！你再也別想！再也別想！”

旁邊的警察拉都拉不開。

陸行舟那麼那麼恨，整個人都幾乎要被怒火燃燒起來。

這一場無的單，獻祭了他年輕的自尊和驕傲，將他原本一馬平川的人生攪得面目全非。

可陸行舟本來不后悔，曙就在眼前了——霍廷昀被刑拘是板上釘釘的事，他再構不威脅，他再也沒辦法占有許贊。

而他會好好陪著許贊，一點一點水滴石穿地滲進的生活。哪怕與男之無關，哪怕還是得不到的心，都沒關系。那些朝朝暮暮的相，才是最實在的。

但是現在一切希冀都化為泡影。

那個他心的，秀氣又聰慧，溫又堅韌的孩子，再也不存在這世上。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毆打，拳拳到。霍廷昀只抬起胳膊勉強地招架了幾下，就放棄了，他躺在地上，心思都是飄忽的，沒有力氣，也沒有痛覺。

“陸行舟，別打了！住手！陸行舟我你住手！”

孟笑晗也趕來了，大里面著睡，腳踩著拖鞋，臉蒼白，眼含淚，高聲怒喝。

陸行舟終于氣噓噓地收手，兩個警察趕連拉帶抱把他拉開。

孟笑晗掃一眼地上的尸，又迅速轉開目——那燒焦的人，不是誰都敢看的。

“這確實有可能不是許贊……”孟笑晗的聲音都在抖，“我表姐也來了這里，來找許贊的……現場都找遍了嗎？還有沒有……”

的淚流下來，說不下去了。

警察搖搖頭：“沒有了。現場范圍不大，又是平房，不會。”

沒人注意的地方，霍廷昀努力爬起來，又朝那尸探過去。

“這不是許贊……”他盯著尸手腕上的天珠手串，“這是肖綺寧。”

孟笑晗探頭看了一眼那手串，霍老爺子在訂婚禮上給的，肖綺寧一直不離。聲音哽咽了：“是我表姐。”

陸行舟如死而復生，一屁坐在地上，捂住眼睛。

霍廷昀卻沒有半分放松的跡象，他還是那副沉浸在自己思路里的神，似清醒又似癲狂，四周迅速環視一圈。他臉上帶著跡，眼周都腫起來了。

“許贊不見了。”他輕輕地說。

聽聞尸不是許贊律師，現場的眾人都明顯松一口氣，一個警察說：“可能逃出來藏在哪里了，明天一早應該就會出來。”

霍廷昀卻搖搖頭：“不……絕不會藏起來……如果還清醒，一定不會離開這里。”

如果不清醒……那顯然是有人帶走了。

霍廷昀突然看向孟笑晗：“孟巡在哪兒？”

孟笑晗愣愣的，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會兒問自己二叔，語氣還很不客氣。

“我不知道，他說最近力大，出去散心了。”

霍廷昀眉頭皺，看向陸行舟：“是他，是他帶走了許贊。我和你說的那個一直在打許贊主意的人，就是他。你如果信我，現在就帶人去找他。”

“霍廷昀你口噴人！”孟笑晗大怒。

陸行舟也冷笑：“你瘋了麼？見人就咬？”他別人不認識，孟巡還是知道的，那麼大的人，帶走許贊？還讓他帶人去抓？開玩笑嗎？

霍廷昀大腦被焦慮和恐懼占據，其實現在思路已經不是很清晰，他不敢想象許贊現在可能遭遇著什麼，試圖和陸行舟解釋：“孟巡涉嫌職務犯罪，已經在被調查，我擔心他狗急跳墻，絕之下會對許贊不利。我請求你，現在只有你有份介，盡快找到他下落……”

他正說著，手機響了一下，他下意識瞥了一眼。

是林渺。

“霍廷昀，你這個人，做事實在太不留余地了。如果你放我一馬，我可能也就不告，算是最后全你一次。可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我知道在你眼里只有一個人是寶貝，其他人都是垃圾，你憑什麼呢？你猜，如果孟巡知道了是你在背后要搞死他，又知道你這麼寶貝許贊，他會怎麼對呢？現在，我在加拿大上方的萬米高空，祝你心痛絕，永失所。”

霍廷昀抬起頭，口的起伏越來越明顯，他閉一閉眼睛努力保持冷靜，看向孟笑晗：“孟巡可能去哪兒？他有沒有別的住？”

孟笑晗怒不可遏：“霍廷昀你這樣平白無故污蔑我二叔，等找到許贊我一定要追究你責任！”

“隨便你追究！現在你告訴我他可能在哪兒！”霍廷昀厲聲道。

“你發什麼瘋？”陸行舟見霍廷昀兇孟笑晗，本能地又杠起來，“你有什麼證據許贊是被人帶走的？”

“我看見了。”一個年低低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

幾個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帶著孫哲走進來：“這孩子剛剛去我們那兒報警，說看見現場況了。”

所有的眼睛都看向孫哲，他卻只看向霍廷昀，似乎能看出來此刻誰最焦心。

“炸發生的時候我剛進院門，被氣流震暈了，醒來的時候我趴在地上，看見有人正彎腰抱起許律師。我想跟上去，但是全疼走不快，一轉眼那人就不見了。”

“什麼樣的人？”陸行舟急問。

“看不清楚，”孫哲搖搖頭，“一個很普通的人，男的。”

霍廷昀眼睛迅速重新掃視附近寂靜的平房院落。

孟笑晗也抬起頭，臉慢慢變了。

*

許贊醒過來的時候，以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

滿墻的舊報紙，昏黃的燈泡，低矮的天花板，藍格子床單，床邊破舊的木頭書桌，桌上還有一只白搪瓷杯子……

很像小時候家里的布置。

直到看到椅子上坐著的孟巡，才驟然清醒。

孟巡面無表，垂著眼盯著手機，上面是林渺的微信。

“孟先生，如果我沒猜錯，您現在……應該被霍廷昀了。霍廷昀這個人，和您一樣，心思深沉，不擇手段，是個狠人。但有一點他比您蠢，他把自己的命，拴在一個人上。您猜那個人是誰？哈哈哈哈。秀紅祝您，末路窮途，仍有佳人相伴，一償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