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萍安阿媽:“慌啥?馬上出門賣就是了。”
周高氏卻急得跺腳:“你說的輕巧,你現在去村里,賣完了油渣天都黑了。等你回來,知了全都飛了。”
周秋萍老神在在:“誰說我要去村里賣?縣城這麼多人,還怕賣不掉?”
今天就要打開縣城的銷路。
周秋萍推著自行車往附近的小區去。進了大門,就扯著嗓子喊:“賣油渣啊,香噴噴的豬油渣。”
在城里做了這些天的生意,學了,還給自己弄了個喇叭。一嗓子嚎出來,幾棟樓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隔了不到三五分鐘,就有人從樓里冒出頭,遠遠地招呼:“賣油渣的,這邊這邊,不要走。”
周秋萍停下自行車,練地開始做生意。停留的時候,更多顧客從樓里走出來,跑到面前打聽價錢。
有人嫌貴,有人直接掏鈔票。周秋萍可不管他們說什麼,一口價三錢一缸子,絕無二話。
周高氏懷里抱著小外孫,子還牽著大外孫,就看著大竹筐里的袋子漸漸淺下去。
等到跑完兩條街,太還沒下山呢,兩大簍子豬油渣已經賣得干干凈凈。
周高氏傻眼了,說話都磕磕絆絆:“城里人還吃這個?”
記得清清楚楚。當初下放到家的知青因為不會燒灶,拿了一罐子豬油渣過來喊秋萍幫忙去點火。覺得過意不去,禮太重了。結果知青不屑道,豬油渣哪是人吃的東西。也就是他們當個寶貝。
周秋萍哭笑不得:“你當城里人都是軍區司令家的孩子呀。那會兒下放到我們大隊的全是軍區干部家的小孩,他們過的日子跟普通老百姓怎麼可能一樣?城里人也就是一個月幾十塊錢的工資,上有老下有小,不年不節同樣吃不上幾塊。豬油渣便宜,他們為什麼不買了去過過癮?”
先前賣知了猴的時候,就琢磨著要把油渣也拿過來賣了。
馮高氏憂心忡忡:“你這又賣知了猴又賣油渣的,人家有多錢買呀?”
好比趕集,手上只那麼多錢,買了頂針就不可能再買錐子。
周秋萍樂了,沒想到阿媽還考慮到了購買力的問題。得,這趟城沒白進,阿媽天生也是做買賣的料。
眨眨眼睛,有竹:“山人自有妙計。走吧,咱們先去撿大白菜葉子,等泡好泡菜再去抓知了猴。回頭你看我怎麼賣出去。”
能怎麼辦?當然直接賣給夜市攤子了。
寧安縣工業發達,各種各樣的工廠一堆,三班倒的工人多,夜市自然熱鬧。
食一條街的夜市可以從天發灰一直持續到三更半夜,從街頭走到街尾,紅紅的爐火就沒歇下來的時候。
說是食街,其實賣吃的賣穿的都不。像修傘修鞋攤子以及磨刀的攤位跟賣磁帶的地攤前都了好些人。旁邊的服攤子也是人頭攢。六月天,好些同志都拿著紗巾在頭上圍來圍去,一點兒也不怕熱。
周高氏覺城里人瘋了,不是他們掏錢的時候跟掏紙似的。而是死人才用黑紗呀,怎麼們一個個的都往上套?
周秋萍隨口回應:“流行。”
流行這玩意兒沒道理可講。可能過個三五年,覺丑的不行,但現在就是時尚,大家都這麼來。
沒空看服攤子,眼睛追著油炸攤子跑。瞧見一家,就直接上前問:“老板,你收不收知了猴?”
他油鍋里頭炸著的,正是知了猴。
老板看了一眼,手指后:“我不收,他專門收這個。”
站在旁邊煙的年輕男人抬起眼睛問:“你有多呀?”
周秋萍推著車來的呢。
衛校的綠化特別好,池塘邊上一圈都是柳樹。除此之外,半個校園都長了楊樹、桃樹還有梧桐樹。除此之外,校園大門口往外延的林蔭道兩旁種的也是高高的楊樹。這些樹木,全是吸引知了猴的存在。
今晚有阿媽跟兩個人手抓,才一個小時的功夫就抓了差不多2000只。
那收知了猴的販子手了兩把,瞧著漉漉的知了猴當場拍板:“稱重吧,這麼多我也沒空一個個數。價錢大家都有數,十塊錢三斤,誰都別討價還價。”
周秋萍在心中換算了一下,一斤知了猴差不多100只,單賣的價錢跟這個差不了多,況且批發還能省下銷售時間。
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省下來的時間能做更多買賣。
點點頭,不再講價:“行,你秤上不玩花樣就行。”
那販子不屑一顧:“我又不做你一家生意,我腦殼壞了砸自己的招牌。”
一塑料桶的知了猴,瀝干凈水之后上秤,販子當場數了60塊錢給,還跟約定:“你后面有貨也過來找我。我晚上都在這邊。”
周秋萍痛快點頭:“行,以后我就認準了你做生意。”
轉過頭馱著空桶往回走,看母親沉默,不由得奇怪:“阿媽,你怎麼啦?是看中什麼東西了嗎?”
周高氏心復雜,完全不敢相信:“就這麼容易?”
簡直就是搶著把錢塞給一樣。
周秋萍笑出了聲,朝阿媽眉弄眼:“要不怎麼說,現在是掙錢的黃金年代呢。”
幾十年后,多人回憶往事,常常被掛在邊的就是,80年代的錢實在太好掙了,擺個地攤,人家就給你送錢。大家平常省的很,有些時候花錢卻無比瘋狂。在沒買房力,醫療教育也有單位兜底的年代,國營廠的職工不把錢花在日常消費上,能用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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