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兄弟共

第380章兄弟共

李青微微偏過頭，看著李浩，也看到了李宏，看到了李景隆……

和煦，暖暖，直令人打瞌睡，李浩呼吸平緩，褶皺的眼皮不知何時閉合，已然睡著了。

李青為他傳渡了一真氣，又調整了一下他的睡姿，回屋拉了張毯子給他蓋上，並讓他枕在綿的枕頭上，自己則是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搖躺椅，好似在哄小孩子睡覺……

時悠悠，歲月長河不知疲倦，一往無前……

不知不覺，都過這麼久了。

可李青還是難以適應。

李浩憶起往昔，恍若昨日，李青又何嘗不是？

他分明記得自己還是剛下山的年輕俊後生，怎麼就狷狂霸道的永青侯了呢？

是誰走了我的青春？李青茫然四顧，找不到小。

春風是春風，暖是暖，他，卻不似他了。

一點也不像他了。

一點也不討喜了……

有點冷。

…

李浩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覺這一覺睡的格外踏實，格外舒心，一覺醒來，氣神前所未有的好。

「青爺，我睡了多久啊？」

「不過大半時辰。」李青輕笑道，「正跟你說話呢，你倒好，直接睡著了。」

「呃呵呵……沒控制住。」李浩乾笑，便要起。

「躺著吧，等會兒小雪兒會來接你。」李青緩聲說道，「了就吃，困了就睡，控制什麼？怎麼舒心怎麼來。」

李浩點點頭，又躺了回去，面朝太悠然道：「青爺你一回來，我這心啊，就踏實，也不怕什麼了。」

李青面容慈祥，含笑說：「有青爺在，沒什麼好怕的。」

「嗯，沒什麼好怕的。」李浩咧笑笑，就跟年節時，小寶在面對他時一個樣兒。

若非無能為力，誰又想長大？

沒多久，李雪兒再次趕來，見二人正在聊天，也加進來……

直到檐下溜到別，李雪兒才攙著大哥起，道：「我們先回去了。」

李青微微頷首，道：「明一早我去趕集，給你們做好吃的。」

「嗯，好。」

「青爺明個見。」

「明個見。」

太遠去，爬上了屋瓦，李青獨坐檐下，靜靜發獃……

夜幕降臨，李青回屋點上蠟燭，燭影影綽綽，窗紙上的人影拉的老長，燃了半宿。

清早。

李青胳膊肘上挎著菜籃子，走出院子，關上門，哼著當初在青樓常聽的曲兒，漫步在巷弄，二十歲的年紀，卻跟個垂垂老矣卻神頭極好的老頭子一樣……

~

京師，乾清宮。

朱厚熜下朝回來，一屁坐在寬敞且的大椅上，手眉心，神疲倦。

「皇上昨夜沒睡好嗎？」黃錦繞至他後，為他肩。

「人上了歲數，不都這樣嗎？」朱厚熜幽幽道，「朕只是力不濟，不再春秋鼎盛。」

黃錦心中難過，安道：「待李青回來，奴婢與他說說，提升一下丹藥品質。」

朱厚熜只是笑笑，緩緩閉上眼眸。

黃錦也不再說話，恐打擾了主子養神。

良久，

「黃錦，你說朕是不是該退了啊？」

黃錦吃驚，「退，退……」

緩了口氣，黃錦乾道：「皇上何以說出這話？」

「嘉靖三十年了啊。」朱厚熜輕嘆道，「朕的在位時間，即將趕超太祖，為大明十帝之中，在位最長的一個了。」

黃錦撓撓頭，訕笑道：「皇上子骨朗的很呢，再干十年、二十年都遊刃有餘。」

主子有多權，黃錦再清楚不過。

今日這番話可能只是心糟糕的緣故，並非真心實意，可不能借坡下驢。

不料，朱厚熜卻像是下了決定。

「太子已十六歲，該加冠了，其實，早兩年我就想給他加冠了……」朱厚熜輕輕道，「都當了三十年皇帝了，是該挪窩了。」

「皇上……」

黃錦失驚，「慎重啊！」

主子什麼脾，黃錦最是了解，雖然總是間接的如小孩子一般發脾氣，亦或說……賭氣，可卻從沒有如今日這般。

退位？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一旦開弓，再沒有回頭箭。

萬一事後後悔，只怕又是一番大。

黃錦勸道：「皇上何須這般著急？太子固然優秀，可相比當初的皇上您，還是略差了些呢，且您貿然退位，朝局定然啊。」

朱厚熜苦一笑，嘆息道：「皇帝……好像也沒那麼好，順天……好像也沒應天好。」

黃錦：？？？

今日主子這間接發脾氣……也太古怪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黃錦深吸一口氣，說道：「皇上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三十餘年來，除了特殊況以及年節，您日日上朝，偶爾歇個一兩日，群臣不會說什麼，李青也不會挑您的理兒。奴婢知道您力大，龍要，累了就歇一歇。」

撂挑子可不行。

連黃錦都看得出來，眼下的太子本扛不起大寶。

朱厚熜角扯了扯，笑意更苦，滿心滿臉的疲憊，同時，也惱火。

憑什麼？

憑什麼那廝就能逍遙快活，我卻不能？

朱厚熜心氣兒很不順。

可他卻忘了，朱厚照付出的代價，是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沒有子嗣的況下，假死，拱手將皇位送給他……

這份魄力，這份豁達，朱厚熜本不備。

「去，將太子喚來。」

「皇上……」

「嗯？」

「是。」黃錦暗暗一嘆，收回手，退了出去……

朱載壡接到父皇口諭，本來心好，可見黃大公公胖臉滿是憂鬱，不由忐忑起來。

一路上，使勁兒回想著是不是自己哪裡出格了，亦或惹父皇不喜了，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想問一問黃錦，可又怕如此給人一種『不打自招』的覺，黃公公對父皇的忠心，可不是他能撼的。

朱載壡滿心惶恐地走進乾清宮……

「兒臣參見吾皇萬歲。」

「免禮。」

朱厚熜放下奏疏，「黃錦，給太子搬張椅子來。」

「朱載壡，過來。」

「是。」朱載壡咽了咽唾沫，緩步上前，恭敬一揖，「請父皇教誨。」

「你害怕什麼？」

「兒臣……」朱載壡頭皮發麻，「兒臣沒怕什麼，兒臣只是……只是父皇龍威太重，兒臣有些惶恐。」

「兒子拍老子馬屁……」朱厚熜嗤笑搖頭，「奴婢、臣子拍也就算了，你為太子，用得著來這些虛的？便是拍馬屁，這也太低級了吧？」

「兒臣，兒臣……」朱載壡額頭冒汗，訥訥說不出話來。

朱厚熜指了指案對面，「放這兒吧。」

「是！」黃錦將椅子放在案前，「殿下，請。」

朱載壡哪裡敢坐，只知道父皇這是對他有意見了，忙道：「子豈可與父同坐，兒臣萬不敢如此。」

「坐！！」

「……是。」朱載壡緩緩坐下，肚子打。

朱厚熜見兒子如此，不由心生失，也有些傷。

「父皇有那麼可怕嗎？」

「不，不是，父皇慈祥溫和，對兒臣關有加，兒臣縱是碎骨，也難報萬一。」

朱厚熜都給氣笑了。

「當爹的讓兒子碎骨？」

「兒臣……」朱載壡慌忙起拜倒，「兒臣失言，請父皇責罰。」

朱厚熜扶額，無名火起。

老子英明一世，咋生了這麼個完蛋玩意兒出來？

這一刻，朱厚熜跟朱厚照共。

「起來吧。」

「謝父皇。」朱載壡起，恭敬肅立，膛起伏劇烈，緒波的厲害。

朱厚熜深吸一口氣，道：「坐下！」

「是。」朱載壡落座，眼瞼低垂。

「看著朕！」

朱載壡慌忙再拜，叩頭道：「兒臣有罪。」

「你……」

黃錦見主子氣得肝疼，忙上前扶起太子，安道：「皇上召殿下來，不是為興師問罪。」

朱載壡卻不敢大意，今日的父皇……怎麼看都像興師問罪。

「你是大明的儲君，如今已十六歲，對江山社稷，對萬萬黎民，可有什麼想法？」

「兒臣……兒臣沒有，也不敢有想法。」

「啪——！」朱厚熜拍案而起，隨即又覺自己這麼問，的確不太妥當。

老子還活著呢，兒子哪敢有想法。

「好啦好啦，別再拜了，年早就過去了。」朱厚熜了火氣，以相對溫和的口吻問道，「朱載壡，你可有信心做個英主？」

朱載壡：「……」

一句一個坑，深不見底的坑，朱載壡都要崩潰了。

「回答朕！」

「兒臣不及列祖列宗萬一，不及父皇萬一，兒臣無所長，唯有一顆至仁至孝之心，天地可鑒……」

朱厚熜神獃滯。

半晌，跌坐在椅上，苦笑搖頭：「你以為朕是在試探你什麼？」

「父皇心如大海，兒臣萬不敢揣測萬一，兒臣所言句句屬實。」朱載壡言辭懇切，就差賭咒發誓了。

朱厚熜這個窩火……

不過，倒也多能理解兒子為何這般。

「終有一日，這江山會傳到你手上，你為儲君，要有擔當，更要有信心！」朱厚熜說道，「哪怕自負，也比自卑要強，知道嗎？」

「父皇教誨，兒臣謹記。」

朱厚熜緩緩點頭，神緩和許多，溫聲道：「若朕有意提前退位，你可有信心接下這神？」

朱載壡：(｀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