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僵持著,住持走過來,臉上帶了些歉意,雙手合十躬著子道:“這火有些蹊蹺,卻險些害了王爺,寺里定會想法子查出真相。”
沈惟弈眉眼一厲,卻道:“不必了。”
是誰,他心里清楚得很。
住持見狀也沒多說,又看了眼面前的一對夫婦,這才道:“空智大師在靜室等著,見一面王爺王妃。”
沈惟弈眼神驀地沉下來,道:“他何時回來的?”
“昨日。”
秦良玉訝異一瞬。
這日子……
可到底沒多問什麼,兩人跟在住持后一路往靜室去。
又輕輕叩了下門,里頭才傳來一道有些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
“進來吧。”
秦良玉跟著沈惟弈走進去,住持這才往后退一步將門闔上。
空智正在下棋,見了兩人,卻只笑了一下,看向秦良玉,道:“王妃可愿陪老衲對弈一局?”
秦良玉猶豫起來。
一向是個臭棋簍子,私底下跟親近的人下一下便罷了,面前這人還是第一次見不說,更早就有聽聞,說空智的棋藝天下難逢敵手。
下,輸得豈不是太難看。
于是眸掃向一旁的沈惟弈,正說這人棋藝還,讓他陪應當會更好些,空智已然先發制人開了口:“王爺便在王妃旁看著吧。”
秦良玉默然無言,走到空智對面。
只是果然如所料,棋盤才落了不到一半的字,便已被殺得潰不軍。
空智笑了一下,道:“王妃長不在此,不必為此煩擾。”
秦良玉險些翻起白眼來。
既早知不于此道,又何必非要下!
空智似乎知道秦良玉心中所想,又笑著開了口:“老衲見王妃親切罷了。”
秦良玉邊揚起笑來,道:“大師法號天下聞名,能對弈一局,是晚輩的福分,只是棋藝不,平白耽誤了功夫。”
“老衲方才觀王妃棋風,覺得似乎有些急了,若是能緩一緩,徐徐圖之,必定能許多后悔。”
秦良玉應他,道:“得大師一言,晚輩益良多。”
空智點頭,卻道:“時候不早了,兩位方才也了驚,便早些回去歇著吧。”
沈惟弈眼神極淡,看著談笑自若的空智。
當初宋綢一死,他萬念俱灰,不由生了邪心,尋起沒人敢試的偏方來,終于在古書上翻閱到,說若能有人以心頭做引,燃殿中香燭三月,輔以法事,或能招魂。
他當初久久不能夢到,覺得哪怕只招魂見一面也不錯,又一路瘋魔上正清寺尋了天下間最于此道的空智。
空智一臉憐憫,卻沒多說什麼,替他將法事辦起來,又道了句天機。
彼時的沈惟弈聽了,只是冷冷笑了一下,便又接著割起心頭來。
他那時頭疼的病也是因了這樁事。
當日他上山,為夢中所見困,卻只得了是非敗轉頭空一說。
如今再見空智,卻也沒了再問什麼的興致,于是也依言跟在秦良玉后頭往外頭走。
后突然極重地落了一句:“你太過執著了。”
他轉眸回,手微微了一下。
側的秦良玉沒有任何靜,顯然只有他一人聽到。
于是只頓了一瞬,便又接著往外走。
這一夜不太平,后來的日子更是疾風驟雨一般。
又幾日,科舉結果出來。
一批人欣喜若狂,又被榜下捉婿,親登科,兩樁大事一朝落定。
也有人垂頭喪氣,灰心回了老家,決心再寒窗苦讀三五年。
秦聞衍果然像秦良玉想的那樣,錦繡文章,有文墨,正是大雍二十七年的狀元,翰林院。
再不過半月,便又聽得有人進了宮,刺殺皇帝。
刺客沒過皇帝的眼,也過不了皇帝的眼,被抓到的次日就送到了攝政王府。
沈惟弈并不避諱,帶著秦良玉一道去地牢。
沈惟弈掌權多年,手上拿的犯人不計其數,地牢里頭的刑更是應有盡有,有些淋淋的。
這地方秦良玉不是第一次來了,神態也極從容,一路跟著沈惟弈進了最里頭。
卻沒想到,這一抬頭,竟撞見了個人。
一夜行,眉目明朗,上帶著匪氣,正是那落草為寇的世家公子梁竟和。
秦良玉驚了一瞬。
梁竟和看到來人,也是一愣,隨即開了口:“是你啊。”
秦良玉不解,開口問他,道:“你和皇帝?”
梁竟和掙了掙手邊的鐵索,散漫道,“自然是不共戴天之仇。”
沈惟弈似乎也知道,挑眉看梁竟和,開口道:“你已見過他了,什麼。”
梁竟和想起自己夜闖宮闈看到的皇帝模樣,大笑起來,道:“痛快。”
沈惟弈點了點頭,卻只說:“外頭風聲太,你便在這多待幾日,本王再放你走。”
梁竟和點頭,又看向秦良玉,挑眉:“便是你的新王妃?”
沈惟弈也側目看向跟他并肩而立的子,隨即點了下頭。
梁竟和眼里流出些意味深長來,卻沒多問什麼。
秦良玉在一旁冷眼看著兩人言語,自然察覺到不尋常來,等出了地牢,才開口問他。
“他和皇帝有什麼仇?”
沈惟弈眼中劃中些嘲諷,道:“你可記得,我那位好皇兄,有陣子執著于剿匪。”
秦良玉微微一驚,愕然開口,問他,“是因為梁竟和?”
沈惟弈點頭:“皇帝早年做皇子的時候,在外頭有不風流韻事,梁竟和出世家,只是那時已經有些沒落,不得皇帝的眼,他母親生得鐘靈毓秀,被皇帝看上,強搶不算,還設計抄家滅族。”
秦良玉的聲音哽住,“所以,后來知道了梁竟和的存在,便要對他趕盡殺絕?”
“不錯。”
秦良玉的牙齒冷得發,又問,“那你們可是從前相識?”
沈惟弈思索片刻,搖頭,道:“不識,只是掌權以后,順藤瓜知道了這樁事,還湊巧幫過他一次。”
秦良玉側頭看他,忽覺皇權如斯,一個兩個都眨眼間便能滅人全族。
于是只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我從前只覺得他太過多疑,又沒什麼本事,不是個好皇帝,沒想到背后竟是這樣的人,當真是天怨人怒,實在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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