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董在樓上等您。”

到了裴宅，葉清隨李管家上樓，一路走回了臥室。

裴牧川坐在梳妝臺前的椅子上，背影拔寬闊，垂著的頭在出現的那一秒抬起，猝不及防，鏡子里和他目相撞。

他眼下一圈青黑，眼神不像以前鋒利充滿迫，多了一小心翼翼，溫地凝。

葉清率先收回目，公事公辦的口吻：“我的律師路上出了點狀況，等會兒才能到。”

“我知道。”裴牧川說：“我制造的狀況。”

葉清擰眉，轉就走。

“別走，。”

“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簽離婚協議，過了今天，可能我再也不會簽了。”

男人的嗓音有些啞，聽著很艱。

葉清腳步一頓，回看他，冷靜問：“那你為什麼還攔下我的律師？”

椅子和地面磨出刺耳的一聲。

裴牧川起走到床頭柜前，一把拉開了床頭柜的三層屜。

每一層都塞滿了藥盒。

各式各樣的抗抑郁藥和安眠藥。

他半蹲下，翻著藥盒，不敢看的眼睛，啞聲問：“現在還在吃這些藥嗎？”

“3年前就沒吃了。放在這里是提醒我自己，要記得那段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不要重蹈覆轍。”

裴牧川摁了摁漲疼的太，接著問：“從什時候開始吃這些藥？”

“生小墨后，有段時間睡不著，吃過一點安眠藥。”

當時應該是有產后抑郁傾向，好在很輕微，調整的不錯。真正開始嘗試各種藥，是在和他吵了那一架，和他決裂后。

如果沒有那十年和他親近的日子，沒有真正擁有過他，可以接安安靜靜當裴太太，遠遠觀他。可擁有后再失去，那種心理上的落差，讓難以接，煎熬了很長時間。

裴牧川雙手撐著床頭柜，用力吐出口氣，拿起那些藥一盒一盒扔進垃圾桶：“以后這些都用不到了。”

扔完了藥，他起走到面前，低下頭，漆黑的眼充斥著溫憐的神著。

“其實，我也一樣接不了那種落差。葉清，你想我的時候，我也很想你。那幾年我經常在公司住，把工作排的很滿，我是怕回家看你冷漠的臉。”

“我一直以為你厭倦了我，煩我，不在意我，要是知道……你我，知道你難過，我會把程虞的房間撤下來，我更不可能和別的人傳緋聞……”

他從不和解釋，不告訴他背地里為為葉家安排了很多，何嘗不存著一種賭氣擺爛心理，不在乎他，煩他，他何必上趕著說那麼多？

這半個月裴牧川第一次發自心地審視批判自己，他渾的高傲不可一世，又冷又的臭脾氣，何嘗不是促如今局面的原因。

“男人總該先低頭的，我不是一個好丈夫。”

葉清指尖了，埋下頭，沉默不語。

“你跟我來。”

裴牧川往外走。

葉清跟在他后，到了走廊盡頭，不由一怔。

這是的畫室，有近十年沒進去過了。

推開門。

眼前卻不是積滿灰塵的臟形，而是煥然一新。

那些為他畫的畫整整齊齊擺靠在墻邊。

裴牧川視線緩慢掃過每一幅畫，“這些畫你畫了多久？”

葉清：“十幾年。”

從嫁進門直到那次吵架決裂，一直在畫。

一開始到畫室不過是練練筆打發時間，后來發現，一拿起畫筆，腦子里都是他，就畫了。

本不用他在眼前，每一個細節都能準描摹，尤其是特別特別想他的時候。

;“我在你眼里就是這個樣子？”裴牧川點評畫上的自己：“像做不出表的面癱。”

葉清看向畫上的他，英俊至極，冷酷，面無表，看著就很有距離。

“你在我面前就是這樣子。”肯定道。

以至于好幾次想問，好像沒有去挖過他們裴家的祖墳吧？當然不敢問。

裴牧川頭疼地了眉心，低沉的嗓音極其溫，哄孩子似的：“，你別多想，我對誰都這樣。以前媽在世的時候，也說天見我就像欠了我幾百個億似的，想把我塞進肚子里重造，生個會沖笑的兒子出來。”

葉清“嗯”了一聲，忽然聽到他嗓音很低很輕地問：“你還我嗎？”

“不。”搖頭。

裴牧川雙手抄兜，幽深的眸子著：“你以前也說不我，我信了，這次我不信你了。”

葉清走向窗邊，看向窗外的果園。

果園里幾棵枝葉翠綠的櫻桃樹掛滿了紅寶石似的櫻桃。

“那是我和張姐四年前種的，今年結了好多。”

裴牧川站到旁邊，順著看去，又看回清雅安靜的臉。

“不畫畫后，我更喜歡打理果園，種花。”

“我只要好好澆水、施、修剪，它們就能如我所期待的，長得很好。我的期待不會落空，不會像你像我們的婚姻一樣……”

葉清神很淡，沒什麼波瀾：“我被困在這段無法掌控沒有回音的里太久，太累了，沒有力氣去了。”

裴牧川看向眼睛，那麼漂亮的一雙眼，卻死水般泯滅了靈氣。

他心口頓時悶得不上氣，他的確把養的很差。

了酸痛的眼角，他準備了太多的話還沒說完，卻不想再說了：“好，好。”

“沒事，那就不了。我簽字，我從你的人生徹底消失。你忘了我，重新開始。”

恰好律師來了電話，說到樓下了。

葉清輕聲說：“該下去簽字了。”

裴牧川轉闊步往外走，埋頭跟在他后，有些恍惚，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直到額頭傳來痛意。

他走到門口腳步猛地一頓，猝不及防額頭撞上了他寬厚的背。

忽然，裴牧川轉看，“我能最后再抱抱你嗎？”

他比高出一大截，仰頭，撞他溫深邃泛起一圈紅的眼底。

沒有說拒絕的話。

細細的一截腰被他大手一把掌控，扣到了他上。

男人兩條胳膊鎖在背后，不斷收，骨頭被勒的生疼，像片單薄的的花瓣在他上。

他松了些力道，以為他要放開了，后背卻傳來微涼堅的。

裴牧川抱著轉，將抵在墻上，單手托起臉，低頭咬開的用力吻向了……

閉著眼意識恍惚眩暈之際，嘗到了一溫熱的淚水的咸。

他低沉濃烈的嗓音在耳邊：“，余生我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一直你。”

“以后你沒有裴太太這層枷鎖了，你要做回以前的葉清，就像從沒遇見過我那樣。”

“房子留給你，我走，你別下樓，我怕我看見你，舍不得簽字了。”

急切而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他炙熱的呼吸和懷抱，還有他上的氣息都離開了。

葉清睜開眼，靠著墻站了會兒，眼眶的潤漸漸退去，轉出門，回了臥室。

窗外在下小雨。

站在臺，像以往無數次一樣，看著那道悉的高大影走出了大門。

裴牧川沒有打傘，雨滴打他寬闊肩背上的料，他單手抄兜，從容沉穩闊步向前，很快消失在漉漉霧蒙蒙的轉角……

葉清緩緩退回臥室，走向另一邊床頭柜，拉開幾層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