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子不類父

第396章子不類父

李青也在憧憬……

只是真正融大明百餘年的他，卻並不盲目樂觀，他太清楚數千年來的桎梏有多牢固，想打破，談何容易。

沒可能跳躍到那個璀璨盛世，只能循序漸進，可即便循序漸進的改變，也非易事。

只有真正了解它，才明白改變它有多艱難。

殺人很簡單。

改變制度千難萬難。

唯有經歷切之痛，才能促進改革制度，可這個切之痛的代價，極其高昂。

李青不想經歷，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平穩過度。

既要，又要，註定艱難。

李青輕輕呼出一口氣，一改憂鬱，輕鬆而自信的篤定道：

「路雖難，行則將至；事雖難，做則必；漫漫長路，必見曙！」

李浩開心道：「好久沒見青爺這麼樂觀了。」

李青說道：「只能樂觀，未來也必定樂觀。」

「就該如此，只能如此。」李浩由衷道，「希青爺能一直保持這個心態，這種狀態。」

李青微笑頷首。

……

京師。

朱厚熜看過陸炳傳回的消息，沉頃，道：「既然李家不想出頭，那朕來出這個風頭好了，黃錦。」

「奴婢在。」

「帶著東廠的人去皇陵，大批量拋售，不計本的向江南傾銷。」

「奴婢遵旨。」黃錦稱是，想了想，問，「皇上，價格……總得有個數吧？」

「就以往年的市價！」朱厚熜霸氣道，「甚至再低一些也是可以的，只要有人買，朝廷就賣，買多，賣多。」

黃錦遲疑道：「如此，豈不讓那些個大富討了便宜？」

朱厚熜角勾起弧度，冷笑道：「這些個大富已是強弩之末，家底基本掏空了，吃不下多。」

「到了這個份兒上，打的就是心理戰，朝廷出價越低，大富越是心慌。」朱厚熜淡淡道，「朝廷如此低價出售，證明朝廷有底氣，證明朝廷的棉麻儲備雄厚，都立冬了，進度必須加快，否則，百姓也將到波及。」

黃錦恍然，躬一禮，「奴婢這就去！」

「等一下。」

「皇上您說。」

「安排妥當之後，由馮保去做便是。」朱厚熜緩聲說道，「你也不年輕了，就別再四奔波了，陪在朕邊吧。」

黃錦吸了吸鼻子，重重點頭：「奴婢會一直陪著皇上的，哪裡也不如這裡好。」

「嗯，去吧！」

「哎，奴婢告退。」

朱厚熜著遠怔怔出神，許久，呢喃道：「朕現在可以著膛說，朕是個為國為民的好皇帝，朕克制了自己太多的慾……」

似自語，又似在說與某個人聽……

怔怔出神良久，朱厚熜自嘲道：「握住了青李，卻握不住李青啊……」

「父皇……」

朱厚熜收回心神，轉過頭道：「奏疏批閱完了？」

「是，請父皇檢閱。」朱載壡恭聲說道。

朱厚熜點點頭，往書房走去……

「你這批的是什麼啊？」

「一縣之地，縱遇上旱災，需要賑濟，又哪裡需要這麼多錢糧？」

「軍隊開支也是能省的？你讓百姓苦，百姓頂多罵兩句，你軍隊苦……你可真行。」

朱載壡被罵狗噴頭，悶悶道：「父皇，軍隊也是有吃空餉的啊。」

「這是一碼事！？」朱厚熜更怒，「有些事必須較真兒，可有些事，只要不過分，必須要適當容忍，知道什麼抓大放小嗎？」

「兒臣愚鈍！」

「你……」朱厚熜氣鬱道，「天天教著，就換來你一句愚鈍？你是什麼？你是太子啊，老子說了多次，可以自負，不能自卑，你個完蛋玩意兒，你……你給老子面壁思過去！」

朱載壡苦悶至極，卻也只能恭聲稱是。

東宮。

憋悶許久的朱載壡終於破防，一通打砸之後，撂下一句：

「這太子沒法當了。」

然後關上門，誰也不見。

詹士府的人求見無果，只好來找皇帝。

朱厚熜聽罷，不由然大怒，自詡英明的他，對這麼個兒子，實在是惱火至極。

當場就傳召太子，然後一通罵……

完了，他自己還給氣病了，頭疼的厲害，直呼：「子不類父，子不類父……」

飲了太醫院開的葯也不見好，尤為惜的他，連忙派人八百里加急去金陵送信，以大限將至的口吻，訴說龍違和的嚴重，讓李青速回京師。

李青收到信，卻不太相信。

以他對皇帝的了解，知道多半是假的，可李浩卻持不同看法。

「青爺，這種事賭不起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時下，正是大明最關鍵的時候，這節骨眼兒若是皇權更迭，造的嚴重影響有多大，無需多說。」

李浩道，「我這剛調理完，短期也沒什麼問題，若皇帝無大恙，你再回來完全來得及。」

李青哼道：「我太了解他了，八是故意誆我，想讓我回京……」

「可還有兩呢。」李浩打斷說，「皇帝可不清閑，極數十載，龍抱恙完全有可能，孰輕孰重？」

「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你不了解他……」李青苦悶一嘆，「行吧，我快去快回，你按時吃藥，我很快回來。」

李浩笑著道：「我覺好的，至半載之沒問題，青爺無需憂慮。」

李青嘆了口氣，看向小寶，「監督好你太爺爺，要他好好吃藥，好好保重。」

「祖爺爺放心，小寶保證完任務！」小傢伙拍著脯道。

李青拍了拍小傢伙腦袋，含笑道：「過年給你包個大紅包。」

其實，李青本不覺得朱厚熜會出問題。

無他，養生之法都是真的！

丹藥也是真的，雖然效果不算好，可連續磕了這麼多年，豈是白嗑的？

奈何，正如李浩所說……賭不起。

萬一是真的，影響太大了。

李青明知對方是吃準了這點，卻也不得不就範。

『娘的，你最好真病了……』

李青咬了咬牙，風馳電掣地趕赴京師，他時間太了，路過蘇州時，也只和楊慎打了個照面，匆匆問詢了下大致況，只待了兩刻鐘，便直奔京師而去……

都要掄冒煙兒了……

李青抵達京師時，朱厚熜的頭疼已經自愈了，本來就沒病，只是氣的，緩了幾日便沒啥事兒了，

可面對來勢洶洶的李青，他也只好裝病，一口咬定就是頭疼……

並且自己給了病因——心的！

李青醫不俗，可對人之大腦，也不敢太武斷，加之數月來的棉麻戰，朱厚熜如此……也不是不可能。

「我現在時間寶貴的，容不得浪費分毫。」李青說道，「你現在說實話，我可以保證，既往不咎。」

朱厚熜哪裡敢說實話。

李青人品有目共睹，這一刻說實話，下一刻就得挨大兜兒，不過，就這麼騙下去，一旦被識破，後果更是嚴重……

一番思量之下，只好採取折中之法。

「先生，朕卻是頭疼的厲害，跟針扎似的……」朱厚熜苦著臉道，「長生問仙，朕已不再奢，可朕也不想死啊。」

李青：「……」

「你很健康，並無明顯病癥！」

「是，除了頭疼的厲害，其他並無不適。」朱厚熜說道，「太醫開的葯也吃了幾劑，並無好轉，想來，非藥石能醫，先生就先以真氣為朕調養吧。」

李青深吸一口氣，再次強調道：「我時間真的不容耽擱。」

「朕明白，」朱厚熜頷首道，「這樣，等朕的頭沒那麼疼了，你就走，這總行了吧？」

李青默然頃，道：「你若誤了我的大事，事後，我可饒不了你！」

「呃呵呵……朕還能故意裝病不？」朱厚熜一副不悅神，哼道，「難道先生以為，如今的朕，還需依靠先生才能制百？」

「……好吧！」

李青冷著臉走向一旁，取出之前為其調養時用的銀針，道，「頭疼針灸見效最快，躺下，我為你扎針。」

「呃……只要能緩解頭疼，扎針也。」朱厚熜苦著臉點頭。

頓了下，「先生，如今太子已人，朕正在培養他的理政能力，想，想等他稔了，讓他來監國，你以為如何？」

李青抬手就是一針，淡淡道：「可以，不過只能是太子監國，不能是太上皇沉迷修仙，眼下大明這個階段，與憲宗那會兒不一樣，時下最是關鍵，皇權不能輕易更迭。」

朱厚熜剛開口，李青又是幾針紮下去，朱厚熜面部痙攣。

「你的付出我都看到了，雖然我對你有緒，可也不會因此針對你。」李青捻著銀針，「則十年，多則十四五年，待穩定度過了這個關鍵階段，你若還想做太上皇，我不阻攔！」

「十，十……」朱厚熜大著舌頭，一臉苦悶。

李青笑了笑道：「這麼多年的丹藥，這麼多年的養生，並不是做無用功，你的壽祿不止十數年，只要你不再在既要又要中耗，且活呢。」

「可這……也，也太長了吧。」朱厚熜悶悶說。

李青冷笑：「再討價還價，就一直做到死吧！」

朱厚熜：-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