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秀瓊笑得十分靦腆。

等董秀瓊離去，宋綺年朝傅承勖看去：“傅先生收羅了不能人異土吧？”

“我只不過有才之心。”傅承勖含蓄道，“當初遇到董小姐時，正有困難。我出手相助，又給提供了一份工作。”

他們這樣的人，確實喜歡收集門客。

宋綺年不由得在心里提醒自已，一定要在合作中堅守平等關系，可不能讓傅承勖也把自已當門客。

“我該走了。”宋綺年看表，“我還要去一趟張家。”

宋綺年起，傅承勖也隨之起。

這男人嚴格遵循西方禮節。不論為何事，只要宋綺年一站起來，傅承勖也跟著起，再順手扣上西裝的扣子，一副隨時準備為土效勞的姿態。

宋綺年一開始有些不適應，畢竟從沒被如此禮貌對待過。

尤其還在道上的時候，宋綺年所接過的男人，別說為土起立，沒讓人站著伺候他們就不錯了。

張俊生的禮節也很周全，但他的禮節是中式的。

中式的男人只用和人保持距離就是禮。而西洋則以為土服務為禮。

和傅承勖已打了好幾天的道了，對于他這個禮節，宋綺年也從最初的不自在，到漸漸習慣。

“張家況如何了？”傅承勖送宋綺年出門，“張公子的好些了吧？”

宋綺年道：“上的傷好養，心上的創傷卻不那麼好愈合。張家正在辦理破產手續，變賣家業。”

“那確實會有些不好。”傅承勖道，“但俗話說，好兒不吃分家飯。張家的祖業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張公子可以效仿祖輩，重新白手起家，再創輝煌。”

這傅承勖，總是把話說得特別好聽。

也不是宋綺年瞧不起張俊生。但人有所長，有所不長，張俊生在文藝上才華橫溢，卻不是做生意的那塊料。

“對了，傅先生。”宋綺年忽然問，“你說李高志會在他岳家的日報上刊登對我不利的新聞，可我這幾日留意了，沒有看到什麼。”

“是嗎？”傅承勖揚眉，“那有可能是我弄錯了。這樣不是更好嗎？”

宋綺年意味深長地笑了：“是的，確實更好。”

不論傅承勖在背后做了什麼，既然他沒有邀功，宋綺年便不用覺得自已欠了他一個人。

傅承勖一直影翩翩地佇立在門口，目送宋綺年優的影上車而去。

似在回味郎臨別時的那一瞥，男人角淡淡的笑容始終沒散。

離開了傅公館，宋綺年卻沒急著去張家，而是去了一家理發店。

這家理發店是波蘭人開的，在霞飛路上極有名氣，收費也很不便宜。上海灘的名媛、大明星們都是此的常客，要不是宋綺年給老板做過服，還約不到位子呢。

因是人，老板特意指派了一個手藝不錯的理發師來招待宋綺年。

那個裝登的理發師著宋綺年濃黑亮的長發有些不釋手。

“小姐這一頭長發養了很多年了吧？真漂亮。你想燙個什麼樣的頭發？”

宋綺年手里拿著一本西洋時裝雜志，指著封面郎：“就這個！”

“這是短發。”理發師道，“你這頭發剪了真可惜……”

“頭發還會長出來的。時尚錯過了就無可追了。”宋綺年目堅定，“剪吧！”

傅承勖的很多話都是在忽悠，但有些話不乏道理。

比如，為了迎合張家二老，著傳統，既和自已從事的事業不符，又違背了自已的審。

人得為了自已活著，活出自已真實的樣子。

其實自打張俊生被放回來后，宋綺年已來探過他兩回。

眼下的張家并不怎麼適合待客——房子已賣，正鑼鼓地準備搬家。

說是搬家，其實也沒很多東西可搬了。

張家砸鍋賣鐵籌贖金，家里值錢的能賣都賣了，連張俊生的那臺施坦威鋼琴也沒能保住。張家的公司申請了破產，倉庫里的貨也都低價抵債賣了出去。

新張府是一套只有兩間臥室的公寓，自帶家。張家人只用收拾一些和日常用品就可以住進去。

一屋子二十來個下人，最后只留下一個做飯的老媽子和一個做雜活的小丫鬟——這配置倒是和宋綺年家一樣了。

張家每日都在遣散下人，變賣家什。

且不說這畫面很悲傷，給旁人看了也很沒面子。尤其這個“旁人”還是慕自已的姑娘。

自已在面前的那些優越，如今然無存。

這讓張俊生不是很想見到宋綺年。

宋綺年也看得出，張俊生對家道中落一事接納得不怎麼好。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

前一秒他還著風花雪月，下一秒，完的生活就如沙龍里那個水晶吊燈，嘩啦摔得碎骨。

張俊生在綁匪手里并未吃很多皮之苦。但很顯然，他的人格、自尊都遭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他本就是個有些憂郁氣質的音樂才子，此時憂郁倍增，讓他顯得格外消沉。

愁眉不展的清俊公子是十分招人憐的。

那雙總是溫潤含笑的眼睛熄滅了，可張俊生角的笑卻沒消失過。他越笑，宋綺年的心越揪得厲害。

這也是宋綺年不想把求傅承勖的事說出來的原因之一：不想再增加張俊生的心理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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