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第 章 沖出重圍

第五十五章

韓家的先祖最初以武將出, 族徽為獅子頭，寓意為雄獅猛虎，底下的‘韓’字乃當年老國公親自撰寫, 與獅子頭構了一個文字與圖案相結合的圖騰，韓家的旗幟一出, 代表的便是大周的振國猛將。

薛侯府想對韓家的婿行謀殺之意, 那就用韓家的名義，正朝綱平臣。

這回該韓家來保護他了。

旗幟沒有, 那便現做，的辛公子無所不能，韓千君道：“辛公子幫我做幾面旗好不好？”垂下目, 看向他腰間掛著的荷包，如實招來, “其實我不會刺繡, 兒不懂紅, 荷包不是我繡的, 是鳴春繡的, 辛公子不用珍藏，荷包舊了咱們就換，換更好的...”

那夜老嫗同說, “包袱裏的東西, 郎主一直珍藏著鎖在箱櫃裏, 舍不得用，奴婢猜應是夫人為郎主做的。”

包袱是一年前他離開京城時鳴春給他的，并非是韓千君親手所做，不會的東西有很多，但在的優勢面前, 這些都無傷大雅，有權有錢，很多東西不必他們親歷而為，只需要用的名字，讓個面，便會有人來護的周全，替擋住跟前的刀槍。

“等我們平安地回到京城，辛公子想要什麽，我都給你買。”韓千君看著他眼底的猶豫，輕聲說服道：“我不想看到寒門再有任何傷亡，辛公子也不想對不對？”

—

楊風和鶯兒所在的漁船已經抵達了關卡。

鶯兒從未坐過貨船，只坐過燈火璀璨，載歌載舞的畫舫。可兩者的環境實在相差太大，坐畫舫時看到的全是景食，如今一轉頭便會對上了一雙死魚眼，周圍滿是魚腥味。

楊風和今夜皆是一漁夫打扮，船艙本就如今又是冬天，河面上的風尋著兒往裏面鑽，鶯兒不知道該躲到哪兒，冷得牙齒打。

看對面的楊風，彷佛他察覺不到冷，久了便懷疑是不是他站的地方沒有風，鼓起勇氣道：“揚，揚公子，能換個位置嗎？奴...”被楊風擡眼一警告，及時改口，“我，我這兒風，好冷...”

楊風沒說話，把位置讓給了。

“多謝。”鶯兒著手起，人剛靠過去，便覺一涼風從楊風適才站著的位置，迎面灌過來，激得險些不過氣。

鶯兒：“......”

楊風面無表地看著一聲不吭地回到原位，確定不會再生出什麽幺蛾子了，才緩緩站了回去。

船只早已駛出峽灣，進到了寬闊的江面，臨近關卡時逐漸有亮溢進昏暗的船艙，遠遠便能聽到前方傳來的吵鬧聲。

“靠過來，檢！”

“停船！排好隊一個一個地來...”

“作快點...”

鶯兒一聽到京城人的大嗓門，便開始瑟瑟發抖，大抵也瞧出來了自己這一趟惹出來的靜不小，怯怯地問道：“揚公子，奴...我害怕，萬一，我說萬一，他們抓到了我會怎樣？”

楊風沒一句廢話，“死。”

鶯兒抖了抖，更冷了，自己為自己壯膽，“我相信楊公子的功夫，全天下無敵，沒人能打得過你。”

楊風沒理會的吹捧，腳下的船只已靠向了船，提醒道：“不想死就閉。”

最近薛家以搜查叛軍為由，不僅封鎖了長安的城門，江面上也設了關卡，所有經過的船只，都需要依次排隊，一個一個檢。

火近，刺目的線從隙照進船艙，鶯兒躲在黑暗中，心頭的恐懼替代了寒冷，咬住牙關，也不敢。

左舵主唐海停船上了甲板，放好鉚，把船上的差接了下來，笑著招呼道：“喲，爺，這麽巧，昨兒早上小的過檢。”

對方對他昨日早上給的那一袋子銀子有些印象，態度沒了適才的強，問道：“裏面的人都出來了？”

“都出來了，就這幾個夥計，全在這兒爺再看看，昨日都見過了...”

昨日早上差確實已仔細查過船艙，不過是一艘普通的生鮮貨船。

唐海瞧瞧遞過去一袋銀子，低聲道：“爺您看，船上的東西耽擱不得，這不想早些檢完，出去好趕個早市...”

話沒說完，對面的甲板上突然大片火把擁了過來，薛家的世子薛藻立在船頭，不耐煩地道：“磨蹭什麽，進去搜！”

沒想到會上薛家世子，唐海眸底一暗，收回錢袋，目看了一眼跟前的幾位船夫，示意幾人做好火拼的準備。

差舉著火把往船艙走去，唐海跟在後，向袖筒的彎刀，還未出來，後的江面上突然“嘭——”一道|炸聲傳來，火之亮把整片江面照得如同白晝，所有人都被這震天的靜怔住，紛紛擡起頭，只見五六艘大船，浩浩從對面駛來，船頭赫然豎著一道旗幟，被夜風鼓鼓展開，赤紅的獅子頭和燙金‘韓’字，如同雄獅過江，威嚴而凜冽。

韓家？

薛家世子臉突然一變，吆喝適才的差上船，“擊鼓，戒備！”

號角和戰鼓聲瞬間充斥在黑夜裏，薛家所有船快速往江中心擁進，原本就擁堵的江面霎時作一團。唐海拿出竹簫對著半空吹了一聲，圍在他周圍的船只彷佛長了眼睛一般，緩緩往外擴散，讓出了一道寬敞的通道，悄無聲息地把那艘貨船護送出了關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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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林大人自從被一群娃撞破門後，一夜沒合眼，已令人跑了一趟辛巷，見到的只是被一堆煙花摧毀後的庭院。

沒見到人，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好消息是自己不用與薛家的人正面起沖突，薛家最近雖失寵，但畢竟是皇帝的親舅家，且這回來的還有太上皇的人。

一個薛家加一個太上皇，和反反複複得寵又失寵的辛家辛澤淵相比，孰輕孰重，閉著眼睛都知道。

兩方人馬要殺就殺，別扯上他們便是了。可壞就壞在，韓家三娘子摻和了進來，如今辛家便不僅是辛家，還牽扯到了韓國公府。

而國公府的背後還有一個昭德皇後，和正在慢慢得勢的朝中寒門。

如此強大的兩勢利一上，便如同神仙打架，遭殃的是他們這些恰好站在附近的人，韓三娘子若真要落了薛家手裏，有個三長兩短，就憑昨夜求上門來的舉，自己這顆項上人頭遲早不保。

無論如何，得先知道人去了哪兒。

派出去的人天快亮了才回來，匆匆稟報道：“大人，找到了！”

林大人張地問：“在哪兒？”

“渡河關卡上，被薛家世子攔截了。”侍衛正道：“韓三娘子的船上，掛上了韓家的旗幟。”

林大人一怔。

果然還是逃不過，若只是辛家巷子的人，他還能裝作不知道，可韓家的旗幟一旦掛上，意義便不一樣了了，再也不能裝瞎。

這一遭劫難看來無論如何是躲不過了，林大人讓小廝取來大氅，一面往外走，一面吩咐底下的人，“備船！”但願不會在他的地盤上大幹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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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渡河的江面已被當朝最龐大的兩個大家族，薛家和韓家的船只堵了一個晚上，所有漁船商船紛紛退後繞道不敢靠近。

韓千君後半夜睡了一陣，淩晨時被號角聲吵醒，了發脹的耳朵，罵道：“這天殺的，擾人清夢，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

對面的差扯著嗓子，又開始了一喊，“請韓三娘子放鉚檢。”

已經過了一個晚上，對方翻來覆去也就只會這一句，到底不敢像對待一般商船那般強來搜。

韓家的族徽一掛，船上所有的人便都了韓國公府的人馬，一旦到威脅，縱然他薛家有搜查公文在，只要手裏沒有皇帝下達的降罪聖旨，都將會了謀殺朝中重臣的逆賊，國公府的人有足夠的理由回擊。

從昨夜韓家‘炸魚’的氣勢上來看，便知道韓家的幾艘船上裝滿了火|藥。

薛家世子昨夜在得知對面船上的人乃韓千君後，便破口大罵，“不過一個被陛下退回來的棄妃，竟敢造出這番靜，哪裏來的本事...”

可氣就氣在，這個‘棄妃’一點都不像棄妃，還真有本事攔著不讓他上船去搜。

辛家的人馬接著韓家的名義，從暗度到了明面上，個個態度囂張，尤其是那個什麽張威的，待差一喊完後，便著嗓門回道：“我家娘子說，讓你們去問問薛世子，想搜我韓家的船，可有陛下的手諭？若是有，派個人送過來，三娘子曾見過陛下的親筆，自會鑒別真僞...若是沒有，好狗不擋道，三娘子還等著回家過年呢！”

不僅嗓門比這邊的大，氣勢也蓋過了他們。

“你算什麽東西？！”喊話的人乃兵部一員副將，本就不屑與這群土匪周旋，見他態度如此囂張，當即氣得拔劍。

“我不算，你算個東西。”張威道：“你們薛家這般興師衆堵了長安城河道，是為什麽？搜刮百姓，還是賊喊做賊？莫非叛軍就在你們船上？”說著便學了他適才的口吻，大喊道：“請薛世子放鉚檢，咱們國公府韓娘子要上去搜上一搜...”

那名副將氣得冒煙，恨不得立馬轟過去，回到船艙便請示薛世子，“世子，韓三娘子拒絕下船，態度極為囂張。”

對方嗓門那麽大，薛世子長了耳朵聽到了，不僅他聽到了，裏面的知州林大人也聽得清楚，陪著笑當起了和事老，“底下一群不懂規矩的人，說的都是氣話，薛世子不必放在心上。”語氣一轉，林大人又道：“那韓三娘子一年前陪府上的三公子去兆昌赴任，如今年關趕回京城，思家心切，見自己被堵了一個晚上，心頭難免火氣大，薛韓兩家同為朝中重臣，今後低頭不見擡頭見，何必非得刀刃相見，以下看，有什麽誤會及時解開便是...”

對于林大人來說，此時最有利的便是和稀泥，“薛世子若是信得過林某，林某待會兒便去韓三娘子那，替世子搜查一番如何？”

薛世子沒有想象中那般難說話，沉思一陣後，客氣地道：“有勞林大人了。”

林大人松了一口氣，與其辭別，下了船又去往對面韓家的船只。

待人一走，薛世子便問副將：“確定辛澤淵在船上？”

副將回道：“在。”

臨行前父親下了死令，就算全軍覆沒，與其同歸于盡，也不能讓辛澤淵離開長安，一旦辛澤淵回到京城，薛家面臨的便是滅族之災。

薛世子道：“調戰船，上好彈藥，天一黑便攻，一個活口都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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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大人上了韓千君的船只，見到人後還未開口，便聽道：“薛世子不會聽林大人的。”

林大人一愣，“三娘子何出此言？”

“他是不是答應了你不會手？”韓千君深知薛家那窩子人的品行，喜歡背後捅人刀子，從不會對韓家人低頭服，“他如今不打，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打不過，待今夜薛家的援軍一到，我便會沉林大人所管轄的長安河域...”

林大人搖頭，“不，不至于...”他看那薛世子好說話的。

“你敢賭嗎？”韓千君看著他，問道：“你敢拿我韓家三娘子的命去賭嗎？”

林大人從未見過韓家這位三娘子，但的傳說卻沒聽，是當朝唯一一個被封為貴妃娘娘的姑娘，也是唯一一個被完好無損退回韓家的貴妃娘娘。

後來與辛家辛澤淵的那一段，就更為彩了，不說書樓裏都有兩人的段子。

在他印象中，應該是一位滴滴，且子刁蠻任的小娘子，可見了本人，卻被上一仿佛與生俱來的人氣勢所鎮住。

“你賭不起。”韓千君同他道：“林大人如今唯一的出路，便是確保我能活著離開長安。”

又問：“知道當初為何我能全而退，回到韓家？”見他神幾度呆愣，韓千君便道：“因為我父親是韓覓，我姑母乃昭德皇後，連皇帝都不敢把我打冷宮，你覺得我要是在林大人的地盤上出了事，你，你全家老小，還會安寧？”

林大人背心不由生了一層冷汗，“三娘子放心...”

“我放不了心。”韓千君打斷道：“薛侯府有把柄在我們手中，斷然不會讓我們回到京城，此時已乃亡命之徒，不會在乎我的命，更不會在乎林大人的命，他不在乎，咱們就要陪他一起死？”

見林大人的臉差不多了，韓千君才道：“我倒是有一個保命的法子，就看知州大人願不願意活命了。”

誰不願意活？他三十歲開始做縣令，一輩子起起落落，快六十歲了，好不容易才坐上長安知州的位置，誰想死啊，忙問道：“韓娘子有何法子，還請賜教。”

韓千君頭一仰，指向對方，“打他。”

林大人一愣，沒反應過來，“誰，誰打？”

“林大人啊。”韓千君詫異地看著他，“林大人乃一方知州，維護咱們的安危，不是你應盡的職責嗎？”

林大人腦子“嗡——”一聲，他怎麽打，對方可是薛侯府，且手裏有太上皇頒發的搜查公文，結結地道：“三，三娘子不是有人嗎？”

“是有人，但他們沒有吃一口糧，清叛賊這等朝堂大事不應該他們上，同樣將來的功勞他們也不會與林大人搶。”韓千君最後道：“船只我借給你，我韓家的旗幟也借給你，就看林大人是選擇生，還是選擇死。”

旗幟給他，便是讓他與韓家捆綁在了一起。

留給他思考的不過是站隊問題，細想也不虧，若是換做往日，他連站隊的機會都沒有，能坐到知州的位置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潑天的富貴，就得冒天大的風險...

如韓三娘子所說，他確實堵不起。薛家來長安一通攪和，從未管過他們這些地方員的生死。

實則他心裏也清楚，薛家如此興師衆，是不可能讓辛澤淵活著離開長安。

林大人去甲板上吹了一陣風，吹得心如麻，擡頭看了一眼韓家的獅子頭旗幟，又看了一眼對方船只上的老鷹旗幟，大抵覺得獅頭更威風霸氣一些，旋即回到船艙，同韓千君道：“請三娘子和辛公子的人下船回避，長安知州林，誓死保護二人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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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一道號角聲傳來，卻不是從薛家船只上傳出來的，而是從對面韓家的船只上傳來。

薛家的侍衛愣了愣，還未反應過來，便見船上突然升起了長安知府的旗幟，與那副獅子頭的旗幟一道肩并肩迎風飛揚。

“林那老匹夫！”副將臉大罵一聲，轉去找薛世子，人尚未走到船艙，便聽到了林的嗓音隔著江面，被河風吹了過來，“爾等叛|軍挾制薛侯府世子，控制我大周船，堵我長安運河，扣留百姓漁船，我乃長安知府林，命令爾等速速投降，三聲過後不降者，格殺勿論...三，開火！”

韓千君沒見過戰場，今日是第一次見。

灰蒙蒙的江面被燒出了一條火龍，坐下的漁船從戰火的隙裏破出去，韓千君被辛澤淵裹在懷裏，與戰火而過之時，能覺到灼熱的熱量撲面而來，彷佛下一刻便要燒到上來。

沒有哪一場戰爭能真正做到全而退。

後江面上燒著的是韓家用無數築起來的權勢，還有辛公子用家族命數換來人脈和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