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毓冷著臉，怎麼也扯不出一點笑，將手上的信遞給侯父，“婚姻本就是應該兩方同意，您既不愿，退就是了。”

“我家阿滿尚在牢中，沒想到伯父便立馬來退婚了。”

侯父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將信放在盤上，有些心虛。

人趕將寫好的解除婚約的婚書遞上來，旁邊的小侍端來紅泥。

尾毓長姐如母，代替母親俯按下紅印，隨手將拿到手的婚書丟進了火盆里。

紅艷的婚書慢慢被火焰吞噬，化作灰燼消失。

將尾韶和侯茹的名字燒得干干凈凈。

尾毓冷眼瞧著，不等燒完，便想把人趕走。

“是我對不起尾侄”

“阿滿說了，不愿耽誤他，既然退了，以后便再無瓜葛，各自一方，祝令子另覓良緣。”

定下死期的那一天，侯府便派人通知了尾府與尾韶退婚的事。尾毓本就心中發火，氣得將人趕了出去。

尾毓去了大理寺牢獄同尾韶說了這件事，令惱火的是，阿滿居然就如此平淡接，點頭同意。

“伯父既然得到想要的了，想來伯父也不愿久留，就不送伯父了。”

侯父自知理虧，拿到東西便離開，雖然這件事是他們做的不道德，但也不能讓他兒了一個寡夫，徒然讓陛下遷怒。

“等會兒讓管家把你們的賣契還給你們，去那里拿了銀子便自己尋個地方安生住著。”

尾毓收好退婚的婚書，轉對著面前低眉順眼的青時說話。

“你應該是阿滿邊之人，也不拘著你，是去是留你自己看。”

“奴愿意在這里一直等著君。”

青時話剛落便跪了下來，模樣可憐。

“父親也應該快來了，到時候你若愿意便跟著父親回去吧。”

“奴知道”

尾毓以為青時是阿滿的通房，不忍讓他流浪，只能讓他去父親邊待著。

眼前的擺消失，腳步聲漸漸遠離，青時這才緩緩抬頭看著火盆里的灰燼，眸幽深了幾分。

他沒想到，驚才絕艷的君居然像煙花一樣，瞬間夭折，如曇花一現。他以為，只要他一直待在君邊，便會有一席之地，若是命好得到君垂憐，哪怕得了一個侍仆的份，生下一，也好過自己嫁給一個普通人要好。

他能去哪里呢？一個沒有任何依靠的男子怕是像野草一樣，瞬間就沒了蹤影。

火盆里燒得作響，青時直勾勾盯著橙的火焰，他要找辦法，他不能一個人毫無依靠，去了正君那邊也是如奴仆一樣茍且生，命掌握在別人手里。

青時起站在門口，艷麗的眉眼涼薄冷淡，指尖忍不住掐著手心，咬了咬。

侯父回了府上，侯茹院子里的小侍便去尋了侯父。

“公子絕食，怎麼也不愿意吃東西，屋子里的瓷全被摔了，地上都是碎片。”

“公子不讓你們進去你們就不進去，公子萬一傷到怎麼辦？”

侯父皺眉，冷聲呵斥道。

連忙去了侯茹的院子里，看著屋門關閉，外面的奴仆小心翼翼地侯著。

侯父走到門口，想要推開，屋門被里面關住，推也推不開。

“茹兒，你開開門。”

“婚我是退了，尾韶讓我給你帶了一句話，你聽是不聽。”

見屋許久沒人應，侯父無奈退后了一步，擺手讓人上前把門打開。

專門開門的工匠將門打開，退到一旁，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侯父提走進去，看著滿地破碎的瓷，微微皺眉。

他繞過屏風，看著床榻上裳不整，披著頭發的兒子，埋在床上哭著，偏過頭不想看，嘆了一口氣。

“這婚退不退都一樣，尾韶被下了死刑，我不退你一樣嫁不了，何必落下一個寡夫的名頭，你以后嫁人怎麼辦？”

“難道還想為守節，一輩子一個人待著被外人在門外說閑話”

“父親只有你一個孩子，我死后，誰幫襯你，靠你母親那些不爭氣的庶”

侯父將床上的人輕輕抱懷里，拭掉他的眼淚，侯茹紅著眼，聲音低低地。

“我只想要，哪怕一個虛有的名分也行。”

“說什麼都遲了，婚已經退了，虛有的名風有什麼用？你如今也不是一個小孩子了，還如此拎不清事實。”

“不是這樣的。”

“若不退，陛下遷怒，你知道后果嗎？”

侯茹撇過臉，臉蒼白，強忍著淚，“我知道。”

“尾韶說了一句話，你與之后再無瓜葛，不你，你何必如此傷心。”

“再無瓜葛……”

此刻大理寺牢獄。

尾韶背對著羅文，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來這安我”

羅文不可思議地看著，“你要死了你知不知道陛下說要親臨現場，誰求都不好用。”

尾韶放下水碗，看了看自己的頭發，有些躁了。

“然后呢？”

三皇一死，便是戰爭的開始，來年春天，怕是京都早也不再是首都，誰能來判死刑。

“又不是你死，你急什麼？”

尾韶有些發白，幾日不見亮，加上牢暗，讓有些不舒服。

夜里的各種聲音讓神有些衰落，沒什麼力氣。

讓奇怪的是，現在還好好的，還未刑。

尾毓并不能管到這種事，上次來也有些驚訝自己被換到了這里來。

“不過謝了，謝謝你來看我。”

羅文有些噎住，“你還真不怕死啊”

“你都瘦了一圈，還這麼天真。”

尾韶看看傻子憐憫的眼神，有些無語地偏過頭不看。

“好了，看了就走吧，難道我要每天神經兮兮，大吵大鬧，把我放了，就能出去”

“怕是不等別人殺我，我自己就把自己折磨得半死。”

“我還算好的，外面有人接應一二，吃住勉強。”

“那我走了，香燃完了。”

牢外放著一柱煙，此刻燃盡，上面只剩下白灰。

“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