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空氣中都是鐵銹的甜腥味,冰涼地滲到我的心里。
“夕夕,我去給你倒杯熱茶。”
“恩。”
一杯暖暖的茶,溫度隨著玻璃傳來,我的手心終于有了一的知覺,可是心底還是冰涼的一片,我問,“高伊晨師兄,顧宗琪呢?”
他看了一下時間,“臨床醫學概論,大概要九點半才能下課,還有一個小時。”
耀眼的從窗戶來,我的上暖暖的一片,自己的影子倒映在白的床單上,忽然間很多過去事像是水一般涌上來,慢慢地把麻木的心臟再次喚醒。
那些已經刻意地被我忘的事,封存在心底的舊盒子里,讓我不忍心。
都是我和小蚊子之間的回憶,在異國他鄉,遭遇的一切。
這是我第二次,親眼見到有人在我眼前墜地獄,第二次見那麼大片大片的,失控地肆意流淌,好像一生一世的眼淚,哭盡了也燃盡了。
德國是一個冷漠的國家,有大堆的可憐的留學生,那些高中都未畢業的小孩子,被中介送到不知名的偏僻學校里,表面上如此的鮮其實那里的絕大多數學生都是中國人。
我和秦之文就認識一個這樣的孩子,在柏林郊區的一家學校念書,認識的人都很喜歡,我還記得跟我打招呼的時候,翹起,仿佛要跟人索吻一樣的可。
喜歡秦之文,有時候我總是會想,如果那時候秦之文陪在的邊,是不是就沒有了喋的一幕,和漫天飛舞的淡的雪花。
那是柏林的第一場雪,大家約好去外面吃飯,我剛考完試,發揮得很糟糕,惴惴不安心里總是想著錢補考的難過,一點興致都提不起來。
秦之文也沒有勉強我,我發脾氣他也只是好氣地哄我,于是一場聚會有點不歡而散地結束了,而那時候我們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個孩子中途離席時候異樣的表。
留學生是一個很淡漠的群,那些走了又回回了又去的影子,分離也漸漸麻木了我們的心。
大家一如往常地一樣散了,然后男生會一貫地送生回學校。
那一路,我們走得太久了,好像一輩子說不完的話,都在說,從國的小吃講到型星座,那個生興致高昂,那時候雪花簌簌地落在的頭發上,像是剔的水晶。
回到學校后,站在樓梯間躊躇了好久,半天支支吾吾地說,“我能跟你說幾句話麼?”
秦之文看了我一眼,略微有些歉意,“太晚了,路不好走,有什麼話改天吧。”
然后我們就告辭了,剛走了不到一百米遠,就聽到后一聲悶響,潔白的雪地上,綻放出一朵妖冶而炫目的花。
那個生,跳樓自殺,當場死亡。
后來我們被去警察局問話,來了一個滿臉橫著德國東部口音的男人,后來才知道,他是的丈夫,為了留在德國,嫁給剛剛從建筑工地上認識不久的德國建筑工人,厚重的羽絨衫下是被待的傷痕。
而且家庭,那時候已經不能負擔在德國的花費,卻又不愿意回國。
我依稀地記起,那時候我一直抱著秦之文,死死不肯松手,夢境里總是會出現那一幕,很多年后,當我看到那部名《紅線》的日劇,自閉抑郁的生從樓上縱跳下的那一幕時候,冷汗涔涔地爬滿了整個脊背。
那件事之后,我就被送回國讀高中,秦之文在德國完了學業,被送到瑞士念了大學。
好像我的記憶中,快樂的東西太多了,但是都是那麼的無足輕重,在我回想起來的時候,已經不記得歡樂的姿態,而那些痛苦的事,因為太了,每一件都是刻骨銘心的痛楚,所以回憶起來更加痛得刺骨。
我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坐在里,回想著那一幕,死亡曾經那麼接近我的。
走廊上護士議論紛紛,但是我的耳中一片近乎虛妄的茫然,什麼也聽不見,我努力地穩定聲線問高伊晨師兄,“幾點了?”
他看了一下手表,“你在等他麼?”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高伊晨師兄,你知道嗎,這是第二次有人在我面前跳樓……”
“別想了,好不?”
“有人想要努力地活下去,有人卻想早點解,這個世界,為什麼那麼不公平?”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慢慢地近,我抬頭一看,是顧宗琪,被冷風吹得微微發紅的臉頰,凌的頭發,手上還夾著一本厚厚的書。
“喻夕,你怎麼了?”
“早上有人跳樓,恰好被我們看到了,你看這樣很嚇人的,快勸勸吧,我走了。”
然后砰的一聲,房門被悄悄地關起來,留下我和顧宗琪獨的空間。
顧宗琪走過來,起我額頭上的劉海,定定地看進我的眼里,“夕夕,沒事,早上事我回來時候聽說了,是一個肺癌晚期的病人,因為忍不了疼痛,所以趁護士不在的時候跳下去了,沒關系的,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知道。”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握住我的手心,他的手心好像是暖暖的小太,僵和麻木一點點地消失,我張了,輕輕地說,“顧宗琪,我很怕,很怕死掉。”
“怕任何一個人在我面前慢慢地消失,沒有預兆一樣,生命究竟是什麼,怎麼樣才能毫無憾地死去,要是我死掉了你會不會記得我一輩子,你是會當我還存在,還是已經是一個逝去的影子,如果終究要死亡,人還有活著的必要嗎?”
我把手從他的手心里出來,地環住他的腰,“顧宗琪,抱我。”
他依言,把我摟在懷里,他的像是的海綿或者細的沙灘,承載安枕和沉眠,我就像是宇宙中某的黑,心底的太多太,所以向他索要的,越多越好,越重越好,用以去填補心中的恐懼和茫然。
我的前半生,缺了太多的,后半生,必然索要得太多。
而現在的我,并不去想那些和憾,只是需要親近和溫暖,來自發的依和從相親中汲取的溫暖。
于是我輕輕地咬住顧宗琪的角,慢慢地在其間描繪,他的吻,不甜,甚至有些酸苦的味道,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想狠狠地吻下去,或是用來印證我的害怕。
還有即將要失去的痛苦,不是一定要失去,而是害怕失去,所以在有限的時間,用一些不可理喻的方式來挽留,或是轉移悲傷。
他的還是水果糖般的,可是我嘗不出那種清新的香甜,我的手從他的腰際慢慢地上去,很溫暖,甚至是滋潤的藤蔓,有的枝葉和強韌的驕傲。
他的呼吸變得很紊,很急促,子地合著我的,有了明顯的變化,這麼多天的相,我都沒見過他這麼慌過,這次挑逗,我并沒有的,只有心靈的求。
用的相相親,深埋那份不安。
他的眼睛里面有種我看不的緒,苦苦抑的和某種無可名狀的痛苦,他襯衫的扣子被我解開了好幾個,出細致的鎖骨,我輕輕地咬下去,印下刻痕。
那時候,我的眼睛一定只是一片平靜,或許有些,但是遠遠不夠那種。
他扳過我的子,推開我的纏繞,抑而沉悶地息,“夕夕,別鬧了。”
我的手,地被顧宗琪抓在手里,手腕牢牢地扣著,彈不了,他的膛上下起伏,臉上不復平時的那種冷靜和淡然,像是熱切的霞,暈染的濃濃的。
我悄悄地在他耳朵邊,問道,“顧宗琪,你不要我嗎?”
他子一僵,住我的手腕的手松了松,我又問,“你真的不想要我嗎?你想要,為什麼還要拒絕,是不是你不喜歡我?”
“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的?”
薄涼的空氣慢慢地侵蝕過來,我們之間的那種的氣息被漸漸地打散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手被他松開,他把我落肩膀的衫整理好,很久才說,“夕夕,不是那樣的。”
“那是什麼樣?”
他的眼睛恢復了平常的亮澤,氤氳褪去,“我不要這樣的你,你只有痛苦和恐懼,不是因為,所以才會如此輕率地接近我。”
“哪有什麼關系嗎?”
“我可以幫你承痛苦,可是不要用這樣的方式轉移忘痛苦……這樣的方式,你知不知道,對我來說,真的很殘忍。”
忽然,我眼淚就奪眶而出,洶涌波濤。
“對不起,我只是,太難了,太難了,有人死在面前,很害怕,那麼多的,還有那麼一臉的不甘心,我會想,要是哪一天,如果我邊最親的人不在了,我會不會瘋掉,我會不會也活不下去,我不知道……”
某段記憶的空缺,已經讓我不能想起和顧宗琪的過去,他的悉我的氣息,那麼之前,我的,是不是也曾沾染過他的氣息。
我閉起眼,在深深的黑暗中回想,帶著他的氣息,那片記憶如同四散的水晶片,拼湊不齊。
“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有快樂就有痛苦,夕夕,別想那麼多,我們都在你邊,誰也不會離去的,只是……”
“只是什麼?”
“如果他們不小心地離開,也不是本意,你也得好好地活下去不是嗎?”
“哐當”一下,病房門被打開了,我干爸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們兩個,然后很平靜的把門關起來,他聲音從房門那邊低低的傳來,“小顧,闌尾手之后是不能做劇烈運的,這是醫囑。”
“我沒有!”我氣急敗壞地反駁。
“沒有就穿好服出來!”
我臉上一紅,慌忙地把服整理好,然后對顧宗琪說,“對不起,我今天不應該……”
“沒事,晚上想吃什麼,在這里悶壞了吧,帶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恩。”
他手掌我的頭發,“陳教授你呢,我去看看病人,要找我就去辦公室好吧?”
“恩,好。”
然后我開門出去,看見我干爸站在樓梯口,一臉嚴肅,“喻夕,你知不知道,喻璐跟你爸媽大鬧了一場,說是要出國。”
“說要去哪里?”
“德國。”
我笑起來,“德國啊,去那里想干什麼,初中出去的小孩子,男同居的,跳樓自殺的,為非法移民,整天提心吊膽地躲避德國警察的;公開毆打德國校方人員的;被德國警察遣送回國的;在夜總會跳舞的……太多了。”
“還有為了留在德國嫁給建筑工地上的德國人的。”
我驚異地抬頭,電梯口站一個人影,“小蚊子?你怎麼來了?”
我干爸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什麼眼神,看錯了吧?”
影之中那個人廓不是特別的清晰,可是乍看上去很悉,他慢慢地向我走來,眉眼之間像極了秦之文,但是不是,他的眼角圓潤了許多,不似秦之文有些斜飛,高都和秦之文無異,若是不悉,真的會把他們誤認為是一個人。
我知道他是誰,秦之文的二哥,倫理上的,卻不是法律上的。
我只見過一次他們那個名義上的家庭,那是在我和秦之文被送去德國前,那個星期天下了好大的雨,雨霧朦朧的一片,傍晚來臨得特別早,玻璃窗上勾勒出被雨花四的,黃的燈有些刺目,老房子仿佛就在雨地中浸沒了一樣,悄然無聲。
車輛的聲音慢慢地近,院子里房門吱呀一聲響,我從書本里抬起頭,著窗戶看過去,黑的傘下,幾個人影在地面上攢,我一個沒留神,“啪”一下的把滾燙的水杯撒了,熱水飛濺在我的手上,我了起來。
秦之文聞聲推門進來,看到我這樣,哭笑不得,“你干嗎了,疼不疼,要不要我去拿點冰塊給你敷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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