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洗硯和他一同離開。
片刻后,又拎了裝千岱蘭服的袋子回來。
他走進浴室,沒看那個浴缸,徑直拉開浴缸后的淺藍簾子。
鋪著大理石的飄窗上,只穿他襯衫的千岱蘭安靜地蹲著,他的襯衫在上像一個子,把膝蓋和背都藏在襯衫里,像《哈利波特》中送信的小貓頭鷹海德薇。
葉洗硯注意到涼到發紅的小圓腳趾。
“你的服在這兒,”葉洗硯重新拉上簾子,輕輕將袋子放下,隔著一層藍,他說,“餐廳在一樓,二樓不會有人,你穿上服再出來。”
簾子后的千岱蘭小聲說謝謝。
葉洗硯轉要走,聽到:“哥哥。”
葉洗硯:“嗯。”
“熙京是同意分手了嗎?”千岱蘭問,“我聽不太清,是這樣嗎?”
葉洗硯停了一下,才說:“對。”
他聽到簾子后千岱蘭長舒一口氣。
“真好,”說,“不過還是我先提的分手,我不算輸。”
葉洗硯什麼都沒說,離開房間。
浴室中,在穿服時,千岱蘭發現了袋子里的鉤針茉莉花,愣了片刻,花瓣,意識到葉洗硯早就發覺了的謊言。
但沒關系,反正之后就沒什麼際了。
他們也很難再相遇了。
只有一個北京城,但窮人和富人生活在它的不同際層。
2009年,北京常駐人口有1860萬,這1860萬人,至有百萬人,從生到死,在這個城市中都不會遇見。
十五分鐘后,穿著樸素運裝、扎著高馬尾的千岱蘭到了餐廳。
仍舊是如西餐廳般的橢圓長桌,木頭材質,千岱蘭不認識,仔細看,那木頭的紋理像是摻了金,金燦燦的漂亮。
葉平西笑呵呵地說幾句客套話,與昨晚判若兩人,沒再提什麼東西,似乎真的只是想給和葉熙京創造單獨相的機會;
他那位才三十多歲的妻子,仍舊沉默而機械地吃著東西;沒有人和說話,也沒有不和任何人說話,像一個機械人偶,專注做眼前的事。
千岱蘭左邊是葉熙京,右邊是葉洗硯,這讓有種莫名的力。
力更大的是,餐桌上五個人,只有和葉洗硯選了中式早餐,小籠包,煎蛋,炒素菜和南瓜粥,其余人都是毫無例外的班尼迪克蛋,煙熏三文魚和牛。
千岱蘭一眼都不敢看葉洗硯。
早餐過后,葉洗硯和葉平西有事要談,千岱蘭和葉熙京,也終于能心平氣和地聊天。
其實也沒什麼好聊的了,酒后失態的葉熙京已經徹底暴自己的搖擺不定、稚的執拗。
清醒過來后,兩個人都知道現在很難再繼續下去。
葉熙京讓阿姨給千岱蘭倒了手磨黑咖啡。
千岱蘭喝一口,覺像喝了加熱后的餿刷鍋水,又苦又又怪。
盯著熱騰騰的黑咖啡,想,這可能是葉熙京這輩子唯一吃過的苦了。
除卻這不妙的味道外,兩個人的談話還順利。
葉熙京不再堅持,說分開后還可以繼續做朋友。
他們真的像朋友一樣聊起了之前認識時的囧事,那天晚上千岱蘭勇猛地暴走小混混,夏季中廣州那說來就來的暴雨,說曬就曬的大太,聊珠江旁垂下長長氣的壯榕樹,那好像一直都在建、建了好久都沒建的廣州塔——
“這個月就建好了,”千岱蘭輕輕說,“我聽到以前的朋友說,9月30號對外開放。”
葉熙京神一松:“我還記得說要請你去看。”
“下次吧,”千岱蘭笑,“等你學歸來。”
兩個人都為這一句話笑了,千岱蘭恍惚間又想起對葉熙京徹底心的那一刻——
葉熙京給買宵夜時,不小心扭傷了腳。千岱蘭心里過意不去,拿攢了很久的錢,在休班時跑去市場,花了一小時買了雙特別漂亮、舒服的運鞋。
那時候還不知道什麼是Nike,也不知道自己買的是Nlke。
拆鞋子時,葉熙京的朋友看到后笑得直不起腰,揶揄著問花了多錢,在聽到答案時更是笑到夸張。
只有葉熙京,笑瞇瞇地下腳上的LV老花鞋,向朋友懷里砸去。他穿上千岱蘭送他的鞋子,來回走了幾步。
“真棒,”他說,“我們蘭小妹眼就是好。”
那時候他說得那麼自然。
去年,在車上,他也是皺眉看著一服,自然地說“我給發小打個電話,讓幫你選,眼好”。
眼好壞從沒變過,只是人變了而已。
……
千岱蘭慢慢地喝掉苦咖啡,聽到葉熙京沉悶地問:“蘭小妹。”
問:“什麼?”
“如果,”葉熙京問,“我回來后,如果那時候,你我都沒有男朋友,我還能重新追你嗎?”
千岱蘭低頭,手指挲著咖啡杯。
“誰知道呢,”說,“人是不斷在進步的,現在的我看去年的我,就覺得去年的我很稚;明年的我看今年的我,可能也會覺得現在的我很傻——再過兩年,我們是會長對方喜歡的樣子,還是為對方厭惡的人,都有可能。比起來把希放在一年后,我更想先走好現在的每一步。”
葉熙京怔怔看著,問:“要再來一杯嗎?”
千岱蘭遞過咖啡杯,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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