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距離上次他傷重,棠許在房間里守了他整夜,已經過去將近二十天。
那之后,兩個人再沒有見過。
上次棠許見他時,他承著巨大的痛苦,險些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而此時他卻已經恢復如常,依舊是姿卓越的英拔模樣,只是仿佛瘦了許多,愈見清雋。
棠許卻不敢多看。
目微微下垂,只落到他口的位置,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沒想到異國他鄉,也能遇見燕先生這樣的大忙人。”
棠許語氣平淡如水,聽不出毫波瀾。
燕時予目依舊停留在臉上,緩緩道:“如果不是在墨爾本耽誤了一周,說不定能更早一些遇到。”
聞言,棠許不由自主再次看向了他的臉。
他居然也去了墨爾本?
而且在去了墨爾本之后,又來到波士頓……
雖然說時間錯開了,可是跟的路線卻是出奇地一致,會有這樣的巧合嗎?
很顯然,不會。
棠許卻維持著表面的平靜,“早遇到晚遇到,又有什麼區別呢?”
“早些遇見,或許就能早些為了之前的事,道個謝。”
“就為了道謝的話,那燕先生未免太過客氣了。”棠許刻意忽略了那些“之前的事”,只是道,“我原本就欠了燕先生的,所以,那些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你欠了我什麼?”燕時予卻問。
“您給宋氏的那筆融資,我一直記在心里。”
燕時予聽了,微微垂了眼,一抹自嘲般的笑意飛快掠過角,“生意場上的事,只有虧損,沒有虧欠。”
“所以才要及時止損。”棠許回答道,“燕先生是明的生意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回答得干凈利落,燕時予卻繼續追問道:“如果不止損,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他像是在順著的話往下問,可言下之意,卻早已經偏離了最初的話題。
棠許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他也不可能不知道答案。
可是這樣的膠著也沒有意義,于是棠許坦坦然回答:“不及時止損,最終只可能是兩敗俱傷。”
“我不怕傷。”燕時予緩緩道。
“可是我怕。”
短短四個字,棠許卻咬得很重。
燕時予原本沉靜的眸赫然幽深了起來。
棠許原本繃的和神經,卻在此時一點點地放松了下來。
像是一早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樣一天,會有這樣一個場景,一場對話。
從他傷重、看顧他整夜之后,就預計到了。
這并不是想要有的接,所以選擇了躲避。
可是都已經躲到國外了,終究還是沒能躲得過。
于是只能接。
“燕先生,我知道你是為什麼而來,我也知道,發生過的事,不可能當沒有發生。”棠許說,“可是從來沒有人可以完全憑自己的想法過活……我有理智,燕先生想必更甚。有些事,原本就不應該開始,更不應該繼續。所以,還是讓理智先行吧。”
;“你的理智怎麼告訴你的?”燕時予又問。
棠許沒有看他,只是道:“理智告訴我,不能再接近你,一一毫都不能。從今往后,我和你之間,只能是陌生人。”
“那非理智的那一部分呢?又是怎麼告訴你的?”
棠許驀地怔住。
沒有想到燕時予會這麼問。
也沒有預設的答案。
可是要誠實地回答這個問題,同樣做不到。
偏偏,燕時予竟然又朝近了一步。
這一步,逾越了社距離。
他靠近了,繼續追問:“你告訴我,非理智的那一部分,怎麼說的?”
許久之后,棠許才終于又開口:“那不重要。”
燕時予繼續近,“那什麼重要?”
“理智重要。”
仿佛鬼打墻一般的對話,棠許卻已然沒有了思考的空間,給不出別的回答。
燕時予上的氣息已經連的呼吸都侵染,棠許本能地想要后退一步,燕時予的手卻放在了的腰后,抵住了可以退開的路。
甚至,還推著向前,更向他靠近了一些。
“可是跟你一起的時候,我的理智從來都不在線,怎麼辦?”燕時予低聲問。
棠許心頭驀地一震。
這樣的距離,幾乎是被迫抬起頭來,迎上他的視線。
不了解他,很多時候,連他是真是假都分不清。
所以,當發現自己覺得他說的是真話時,自己都覺得可悲。
那陣可悲,生生地將棠許從近乎迷離的漩渦之中拉了出來。
想要強行拉開一些和他的距離,卻只能徒勞地往后仰,“燕先生自謙了,您怎麼會有不理智的時候呢?”
燕時予眸幽暗,出手來過的面容。
“你會看到,我有多不理智。”
話音落,燕時予雙指住棠許的臉,低頭就吻了下來。
那一刻,棠許是真的覺得他有些瘋了——
這是酒店的公共空間,即便此刻沒有人,可是隨時隨地都可能有人出現,即便是異國他鄉,他真的以為沒有人認識他,他就可以如此肆無忌憚嗎?
棠許拼盡全力想要推開他,卻本沒辦法與他的力氣抗衡。
那一瞬間,諸多緒涌上心頭,棠許終究是失去了一貫的平靜和淡然,心緒波之余,有眼淚不控制地落下來,落到燕時予指腹之間。
燕時予驟然停頓,緩緩抬眸,看見霧氣迷蒙的雙眼。
他許久沒有再。
兩個人就那樣僵持了許久,棠許才終于又發出聲音——
“燕先生,我勢單力薄,無力與你抗衡。可是同樣的,我也沒辦法幫到你什麼,你想要對付江氏,對付江家,我一點忙都幫不上。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我都幫不了你。”啞著嗓子道,“繼續和我糾纏下去,最終結果可能是毀了我,也毀了你自己……你愿意看見這樣的結果出現嗎?”
聽到棠許的話,燕時予眼波凝滯片刻,赫然又恢復了幽深。
而后,他緩緩過臉上的淚痕,低聲道:“你以為,我要的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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