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晚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躺回去的。
但是臥室的房門被再次打開的時候,已經如同平時一樣躺在了床上,纖細的指尖握著枕頭。
呼吸均勻,假裝睡得很好。
但是很怕。
男人的腳步聲在空的房間響起,明明以前聽到的時候隻有甜,可如今卻像是拖著電鋸行走的劊子手,每一聲都讓害怕。
覺得那不是的老公。
也不是疼的霍臨淵。
那是披了霍臨淵外表的怪。
他怎麽會用那麽冷冰冰的口吻說要給做引產?
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有多麽期待這個孩子出生嗎?
床墊下,男人的溫了過來,將摟在懷裏。
似乎是察覺到了的手腳發涼,便格外的給暖著,甚至連鬢邊散的頭發都往耳後掖了掖,輕輕吻著的額頭。
是很悉的,小心翼翼中帶著寵溺的作。
像是怕把給吵醒,又像是怕力道大一點都疼了。
他明明那麽疼自己,一點委屈不舍得讓,但為什麽可以這麽涼薄的拿掉肚子裏的孩子呢?
那麽從容又冷靜的吩咐底下的人騙,騙躺在冷冰冰的手臺上,讓服用引產的藥,然後再用冰涼的機探。
將小心翼翼護著的孩子絞個碎,混著一塊流出來,然後丟進垃圾桶。
這就是他的溫和嗎?
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流下。
連都不敢,就這麽作僵地任由男人抱著。
直到天大亮,天際繚繞著雲霞。
清晨的過窗簾的隙灑在木質地板上,一夜未眠的卻覺得亮刺眼,又有眼淚想要落下。
不想承認他錯了人。
可是,霍先生好像真的沒有那麽喜歡。
又或許,他的喜歡已經到期限了。
所以要在期限結束之前,把讓兩個人糾葛在一起的孩子扼殺。
男人的懷抱依舊溫暖,他睡醒了,聲線的很低,在吩咐管家給做哪種早餐。
被他困在懷裏的聽得清清楚楚,又繼續有眼淚流下。
甚至不敢回過頭去,大聲質問對方為什麽這麽做。
害怕撕破臉的下一秒,就會被莊園裏的傭人扯著胳膊,在冷冰冰的私人醫生組的醫療團隊中,被拉上白熾燈照亮的病床。
大概是一場夢吧。
一場上天補償給的旖旎夢境。
夢裏有和藹親切的家人,有疼的老公,有擋在前照顧的朋友,有一份前途璀璨的事業。
有永遠和脈相連的寶寶。
可是再甜的夢也有要蘇醒的時候。
的夢醒了。
該離開了。
-
早上8:00,霍臨淵第3次試圖醒他的寶寶去吃飯。
和對方依舊睡得很,紅撲撲的小臉乖乖地在淺枕頭上,呼吸均勻。
他作很輕地著對方的臉頰,卻被他的小妻子揮手打開,又轉過臉去對著另一邊睡覺了。
好像過了一夜之後,依舊在嫌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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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大,氣倒是不小。
不過這樣也正好,萬一醒過來之後非要跟著他一塊去醫院看男科,反倒是更棘手了。
男人低沉的尾音含著笑,骨均勻的手指輕輕著的發,哄著不要貪睡,要記得吃早飯。
似乎是嫌他煩。
綿綿的小手揪著被子蓋住了腦袋, 順便也把他擋在被子外麵了。
半個小時過後,那輛低調奢華的豪車在晨中駛出歐式雕花的大門。
二樓的臥室裏,材纖細的站在臺的位置,垂著長長的睫羽看他們離開。
瀑布一樣的發散落在金線裏,一張小臉白到幾乎明,眼淚很快又要再次落下。
像往常一樣,去吃了飯。
又在乘電梯要去地下車庫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後——
在無數個黃昏中,曾坐在那個大大的沙發裏麵等著霍臨淵下班,又或者腳步輕快的從走廊裏路過,去影音室看電影,又或者去畫室畫畫。
過巨幅落地窗,看到了嶙峋起伏的觀賞山,山前的湖泊正慢悠悠的遊著兩隻白天鵝,一雜也沒有,還在那裏畫過畫。
草坪很幹淨很大。
上周的時候,還想著等到春天可以去湖邊野炊,霍臨淵會烤魚,阿姨會做小點心。
不過那個時候,的肚子應該會很大,估計不可以躺在青青的草地上玩耍了。
霍臨淵和醫生們不讓跑跳,高爾夫球場和網球場很去,霍臨淵說等生完寶寶再教。
但是雪場等到過年就可以建好,如果想玩雪的話,寒假的時候就可以邀請朋友來家裏玩了。
東邊的小花園裏,他還專門讓人買來了草莓種子,在某個正好的午後,陪著一顆一顆的種下。
前天去看的時候,綠的枝芽探出泥土。
可惜,可惜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它們結果了。
纖長的睫羽倒映著影,落在眼下絨絨的。
管家聲音溫和,格外關切地問,
“夫人,是落下什麽東西了嗎?”
似乎有些刺眼,小夫人的眼圈有些微微的紅。
收回了眺的視線,紅瓣彎起一點弧度,很輕很輕地點了點腦袋。
“我現在讓人去拿。夫人是落下了什麽東西?是書包還是別的,是在臥室裏嗎?”
站在下的小人穿著一純白無瑕的中古款水貂外套,漂亮又優雅。
上車下車暖氣都足,很會穿這麽長的外套。
輕輕笑了笑,視線向了管家,
“不要的。”
學著霍臨淵的語氣,像是說給管家聽,又像是在自己對著自己回答,
“不是什麽要的東西,不拿了。”
-
這個家很大。
曾經,單憑滿腔意就可以將它填滿。
而如今,卻顯得有些空了。
-
本來就一無所有的。
最起碼,曾經有一段時間的霍臨淵很很。
的手指按亮電梯,笑著跟管家揮了揮手。
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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