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睡覺

烏雲堆疊, 天昏暗，似與夜晚無異。

原本以為是淺嘗輒止的吻，容璇被郎君抱于懷間，一步步退守。

“祁……”

話語湮沒在深深淺淺的吻中, 容璇閉了眼眸, 只能相信他會留些分寸。

雨聲呢喃，郎的襟與氣息一同淩。

分明未點口脂, 的瓣卻嫣紅水潤, 似春日裏盛放的花朵。

袍錦帶勾勒出腰不盈一握, 此刻被帝王錮于掌心。

迷離之際，容璇指尖無力搭于帝王錦袍間。

“陛下——”秦讓的聲音在書房門外恭敬響起。

容璇一瞬睜開眼, 雖知曉秦讓未得吩咐絕不會擅，子還是立刻向後躲去，與郎君分開幾寸距離。

攬于腰間的手未松開，容璇以眼神告誡帝王。

祁涵仍將扣于懷中, 聲音如常：“何事？”

他慢條斯理在畔印下一吻, 容璇心中張, 不敢有大作。

“東南傳來軍報，葉大人請見。”

容璇腦中反應還算快，這位葉大人應當是新閣的兵部尚書。

“一刻鐘後，令他到書房中候旨。”

“是。”

腳步聲遠離，容璇方松一口氣。

起，下一刻卻被帝王托著抱起。

書房中設有明居專供帝王小憩, 以八扇的檀木雕花屏風相隔。

容璇被他抱得極為穩當，這個姿勢亦是難得地比他高出寸許。

低眸看他, 雙手松松環于他頸後。

榻上鋪著松錦被，若是換了鵝黃便更有秋日裏的暖意。

容璇如是想著, 被帝王好生安置于榻上。

祁涵在額間落下一吻，低沉的話語夾雜在雨聲中，聲音分外好聽。

“今晚便不出宮了，”他道，“可好？”

秋雨瀟瀟，合上兩扇紫檀木門後，明間便自隔一方小天地。

房中榻、小幾俱全，若是凝神，能偶爾聽得外間談言語。

容璇雙足踩于的錦毯上，風雨如晦中，蔽的一小室人覺得新奇。

下床榻著格外舒適，容璇了錦靴，幹脆攏了錦衾合而眠。

雨滴聲清脆，伴著極為愜意的午後小憩。

正堂中點起明亮燭火，兵部尚書見。

“微臣給陛下請安。”

奏疏呈于帝王案頭，東南沿海一帶倭寇近來有所異。沿岸軍民早有準備，已有幾了兵戈，小勝而歸。

奉帝王旨意，鄰近省府已調遣兩千兵士，後日便可抵達海岸防線。

“若有消息及時來稟。”

“臣領旨。”

敬宗、仁宗在位時，倭寇漸猖獗。陛下即位以來重整海防，此番勢必要將倭寇一舉殲之。

……

書房中議事不知何時散去，容璇從平和的夢中醒來時，眸中的霧氣尚未散去。

觀帝王神，想來軍中應無要事，一切俱在朝廷掌握之中。

“什麽時辰了？”道。

“剛過酉時。”

墨發有些散，容璇簡單梳整過。

白日是奉召宮，散職景不在戶部面也無妨。

“懷月那——”

“已經遣人知會過了。”

事務俱料理妥當，無需容璇心。

天已黑盡，紫宸殿中備好了晚膳。

十餘道菜式皆合容璇心意，佳肴珍饈在前，自然人心甚好。

新月于層雲間，夜後秋雨下得更。

夜風吹散了雨簾，送來幾分寒意。

寢殿中點了幾支燭火，容璇僅著玉的單薄寢，便先行上榻安置。

錦衾和暖，燭繾綣。

窗外雨聲不歇，床帷被人掀開。

帝王亦沐浴過換了寢，榻邊紅燭再熄去兩三支。

錦被雖置去一旁，但被人抱懷中，容璇也不覺得如何冷。

修長的指節挑開寢系帶，起初似乎還有兩分耐心。

裳很快褪盡，朦朧影中，帳中溫度節節攀升。

水聲溢出來。

算不清是幾更天，.聲漫在錦帳間。

道是略略有所準備，但今夜的形還是遠超乎容大人預料。

一連串的討饒聲無用，郎致如玉的面龐已被紅雲染。

埋首于繡枕間，墨發淩在白皙細膩的雪間。

秋雨下過幾，熬到帳中偃旗息鼓，容璇由人抱著自己去沐浴。

換了幹爽的一套寢，略微了指尖。

夜深沉，郎君道：“可要用些宵夜？”

容璇半合著眼眸，連搖頭的力氣也無。

吃不下了。

……

秋雨綿綿的休沐日，最適合在家中好生睡上一覺，忘卻一切瑣事。

自然清響如天籟，日過午時，龍榻上的郎方有醒來的意思。

午膳就設于寢殿中，容璇著被夾到自己碟中的水晶餃，輕哼一聲，懶得理會象牙箸的主人。

專心致志用膳，帝王畔蘊一抹淺笑，悉心為布菜。

這樣的天氣無需出門，本就是一樁愉快事。

寢殿中備了時新的話本，東次間也擺好了暖玉棋盤，由得郎挑選。

容璇自是喜歡弈棋，奈何在外時尋不到對手，還不如自己對著棋譜琢磨。

暖玉的棋子攏在掌心，容璇確實惦記了好幾年。

“這個，”玉棋逐一落下，容璇擺出了棋局，“我解了許久都未解開，你得空幫我看看。”

“好。”帝王無有不應。

容璇有些憾，今日對弈是不行了，還是等自己養足神再說。

雨輕，二人同坐于明窗前。

像是得浮生半日閑，殿中靜謐而又好。無需說些什麽做些什麽，只是清清靜靜地在一，便已然覺得很好。

容璇拈了塊糕點在手中，算了算日子：“又快到鄉試的時候了吧？”

祁涵頷首：“今歲三場秋闈定于八月初一、初五與十一。”

容璇吃了半塊點心，如今朝中允準子參與科舉，又開了特例。凡是宣平三年前及笈的郎，可以越過縣試、府試，直接參與院試。只要通過院試，便可被稱為秀才。

糕點的甜意在齒間化開，被家中賣去青樓那一年，夫子原本是準備帶去應院試的。

那本應當是第一次出義鄉，可惜了，到底還是化為烏有。

容璇用銀簽取了枚果脯，婉鈺已考取了秀才功名，但此番并不曾參加鄉試。

院試還算容易，而鄉試彙聚了一省考生，要考四書五經、八文、史、策、論和律詩。鄉試在士子間有如一道天壑，多讀書人窮盡一生也得不到舉人功名。

民間有“窮秀才”之稱，但等到了舉人，日子便立刻容易許多，不但能免除賦稅徭役，也會有富戶來送田地錢財。

“怎麽了？”

瞧人陷于沉思，祁涵遞了塊糕點予。

“也沒什麽，我有些擔心婉鈺罷了。”

容璇倒不是憂心的天資。婉鈺心堅定，縱然開蒙晚，有心苦讀數載總能補上。

只是出平侯府，更是太後親侄，京都多世家盯著的婚事。或者說，等著看平侯府的笑話。

說來世道何其不公，男子專攻前程，便是先家後立業，未來前途不可限量。譬如謝景和，雖一直未定婚約，卻幾乎是京t城所有貴婦人心儀的乘龍快婿。

而如果換了子，因閉門讀書久久不嫁，惹來的只有無盡的流言蜚語。

婉鈺和年歲相仿，無家族羈絆，何時婚由得自己作主。但平侯府是何等門庭，婉鈺恐怕不由己。

畢竟是外祖家的表妹，祁涵道：“婉鈺一心向學，此事母後也在心。”

他能稍稍庇護一二，但帝王不便幹涉臣子家事，婉鈺的婚事還是得由舅父作主。

容璇嘆口氣，能夠幫到婉鈺的實在不多，也只能盡力為指點一二課業的疑難罷了。

鄉試過後便是中秋，朝中上下循例有三日休沐。

祁涵道：“中秋佳節，你預備如何過？”

容璇笑了笑，答他：“中秋自然慶團圓啊。”

眉眼彎彎，自是願意與心上人一起過的。

聽出話中之意，帝王眸中染了三分笑意。恰如朗月清輝下，徐徐隨風送來清香，人心曠神怡。

容璇記得從前在宮中時，朝政再如何繁忙，他總是會勻出時間陪。去西明苑中看戲，往南苑游獵，陪著騎馬、放風箏。

反而自己現在于戶部中供職，諸事繁忙，都無暇顧及他。

不過還好，這一月已經上手了戶部的事務，與上下同僚相，能避開不彎彎繞繞。再者秋稅事畢，衛縣的案子也了結。

容璇許諾：“往後到年關前，我應該會多一些閑暇。”

仰眸親了親他，笑容明更甚于雨過天晴。

二人一同讀過小半本書，容璇有些困倦。

祁涵將抱去榻間，被悉的氣息包圍著，郎靠了枕，很快安然睡去。

祁涵坐于榻旁，指節輕過恬靜的睡。

科舉難，“五十進士”雖是一句戲言，但于世人眼中，五十歲能考取進士仍舊是人中龍。

從金平府一路考至京畿，孤一人又該是何等不易。

十七歲的鼎甲風無限，的路偏又比尋常讀書人更加艱難幾重。

祁涵仍舊記得雅和苑中保存的那一卷《通典》，記得時留于書中的淩雲志向。

遠非花，無需人一廂願的庇護。

從不該被錮于後宮中。

祁涵仔細為人掖好被角。

所幸，一切尚來得及彌補。

……

月上柳梢，後殿浴池中備好了沐浴水。漢白玉的圍欄旁水霧氤氳，很有幾分仙境的味道。

如此大費周章，容璇好奇看向畔人。

祁涵笑了笑：“泡一泡溫泉水，可解疲乏。”

容璇“哦”一聲，昨夜疲累，上的確還酸著。

他說得似乎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