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伊玦睜開眼睛，眼神逐漸聚焦。

“如何了？”縣令輕蔑地問道。

“大人，我已查明，方二蛋的死因非花菱姑娘所為。”

“那是何人所為？”

“據案發的場景顯示，方二蛋死前渾冒出黑霧氣，隨即七竅流，我猜測死因應為自突發惡疾或被人下了毒。”

縣令略一沉，向班頭問道：“仵作的驗尸結果如何？”

班頭躬答道：“回稟大人，仵作已仔細查驗過方二蛋的尸，發現其并無毒。”

“那方二蛋并非被人下毒致死，”縣令轉頭問道：“那黑的霧氣又是怎麼一回事？”

“大人，那霧氣乃方二蛋的妖氣，并非來自花菱姑娘。”凌伊玦答道。

縣令沉默了半晌，又問道：“我如何信得過你呢？萬一是你們倆串通起來，故意混淆視聽，以逃罪責呢？”

“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隨我前往醉香樓，查看現場殘留的氣息。我凌伊玦為降妖師，一生以除妖衛道為己任，怎會與妖串通偽造證據？再者，花菱姑娘雖為妖，但心純良，從未害過無辜之人，大人明察秋毫，定能分辨是非。”

“醉香樓就不必去了。”縣令擺擺手，心想著可不能耽誤自己下值啊。

“既然你已經通過法證明了花菱的清白，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罷。”

“大人，那黑霧氣之事，我需要再進一步查明。”凌伊玦開口道。

縣令擺擺手：“到底是你是縣令還是我是縣令？不過一介逃兵，死了就死了！就算他今日不死，日后被追查起來，也是個被連坐的下場。”

凌伊玦眉眼一沉，此事非同小可，但自己畢竟不是府的人，真要再較勁下去，別人只會覺得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花菱被當堂宣布無罪釋放。

觀審的人群一見從堂走了出來，紛紛避之不及，但又對妖心生好奇，閃過兩旁讓出一條寬敞的道路來，對花菱指指點點。

花菱瞧著這些人中，有為了不惜變賣家財重金只求一見的富家子弟，有面懼卻又不窺視的平民百姓，似是對的存在既忌憚又好奇。

輕嘆一口氣，心中五味雜陳。

凌伊玦見狀，快步上前，輕輕握住花菱的手。

“花菱，別在意他們的目。你無罪，這就足夠了。”

“我原本以為，人們慕名而來，想見我一面，是因為我的容貌，亦或是我的琴聲。如今看來，他們看到的，更多是我為‘異類’的稀奇，而非真正的我。”花菱的語氣中滿是失落。

“我以為化形得足夠漂亮就會被千萬人所喜歡。但是我錯了，麗只是皮囊，真正作為妖的我是不會被人所接的。”

凌伊玦沉片刻，然后認真地看著花菱：

“改變人的觀念，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只要我們心為善，或許有一天，他們會發現，妖與人之間，并沒有那麼不可逾越的鴻。”

花菱抬眼，眼中有淚閃閃：“凌姑娘，我很羨慕你，生而為人，可以自由自在地行走于世間，無需藏自己的份，也不必承那些無端的偏見與恐懼。”

凌伊玦輕輕搖了搖頭：“花菱，你錯了。每個人，無論是人還是妖，都有自己的難和挑戰。我雖生而為人，卻也曾在孤獨與誤解中掙扎。但正是這些經歷，讓我學會了更加珍惜那些愿意理解和接納我的人。”

“譬如，他。”凌伊玦轉頭看向白羽笙。

花菱這才發現凌伊玦邊站著的男子，是一只九尾狐化的形。

陡然想起些什麼，轉而對凌伊玦道：“凌姑娘，你在施他心通之時，我的妖靈也知到了你一部分被封印的記憶。”

“被封印的記憶？”凌伊玦有些訝異，可不曾記得在的回憶里面有任何被封印的部分。

的目瞬間變得銳利，轉向花菱，“花菱，你是說……我的記憶并不完整？有部分被刻意藏了？”

花菱輕輕點頭，臉上帶著一復雜的表。

“是的，凌姑娘。你在施展他心通時，我的妖靈與你的靈氣鏈接，我無意間到了那些被封存的記憶碎片。它們似乎被一力量所束縛，不是輕易能夠及的。但我敢肯定，那些記憶對你而言，或許極為重要。”

凌伊玦的眉頭鎖，心中涌起一強烈的好奇與不安。

花菱從頭上取下一支怒放的芍藥，遞給凌伊玦：“凌姑娘，今夜子時，你在就寢前聞一下這朵芍藥，它能幫助你放松心神，或許能在夢中窺見那些被封印的記憶的一角。”

白羽笙上前一步接過芍藥，輕嗅了一口，又將芍藥遞給凌伊玦。

“謝謝你，花菱。”

凌伊玦看著手中的芍藥，開口道：“那花菱你今后將何去何從？”

知道，花菱是妖的份被公開，意味著將無法繼續在這個地方生活下去。

“不問歸期，不問前程。”

花菱輕輕一笑，眼神中出一種超與釋然，“我本就不屬于這里，只是因緣際會下才停留了這麼久。如今，是時候去尋找我真正的歸宿了。”

說罷，花菱轉，化作一道紫紅流，消失在了凌伊玦眼前。

子時。

當月灑滿房間，凌伊玦輕輕拿起那支芍藥花，放在鼻尖輕嗅。

花香瞬間彌漫開來，沁人心脾，讓的心神逐漸放松，緩緩沉夢鄉。

“你們快看啊！師父領回來的丑八怪！”

那是師弟明銘的聲音。

看見自己，一個年的影，站在一群師兄師弟之間，顯得格外孤獨和無助。

“就是，聽說的左眼是異瞳，所以才被父母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嘲弄。

“異瞳？讓我看看！”幾個孩子圍了上來，好奇又帶著惡意的目在的臉上搜尋著。凌伊玦用手地捂住自己的左眼。

“松手！快看，這個眼睛是妖瞳！太丑陋了！”明銘用力扯開凌伊玦捂著眼睛的手。

“哈哈哈，真難看！難怪師父要把你帶回來，肯定是想讓你做我們的小丫鬟！”其他孩子也跟著起哄，笑聲刺耳，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割在的心上。

年的凌伊玦咬住下，眼眶泛紅，卻倔強地不讓眼淚落下。

“都給我滾！”

一聲怒吼喊出了凌伊玦心的呼喊。

只不過這一聲不是喊的，而是一位長玉立，袂素白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