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外，秋風肅肅，刮起塵土，平白多了幾分蕭肅之意。

那輛裝潢考究的華貴馬車就停在這輕微的揚沙之中，與軍營有些格格不。

裴牧沒有半刻猶豫，大步上前。

然而男人正抬手推開馬車車門，便聽得里頭傳來小公主的聲音，“你別上來，我下去。”

眾目睽睽之下，兩人一道待在馬車里，便是沒有什麼也覺得難為。

裴牧聽話地止住腳步，立在馬車旁，抬手去接從里探出的荑。

一旁的守衛瞪大了眼。

此時此刻，有心思活絡的已經猜出，馬車中人大抵便是裕京來的錦安公主。

但乍一見自家想來說一不二的將軍在小公主的一句話過后便真的不再，仍是詫異地張了，不可置信一般。

周菁宓手出手，剛想扶住馬車門框，就已經被一只干燥有力的大手握住。

下意識抬眼，和裴牧那雙深沉的黑眸對上，以只有二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我有正事與你說。”

裴牧眉風不地點點頭。

能讓特意乘著馬車來找他的，必然是大事。

兩人不再多話，倒是跟著裴牧一同出來的林高樊高聲喊了句，“嫂子。”

周菁宓轉過頭來，同他微微頷首。

打過招呼，林高樊自是不想再他們夫妻二人面前杵著，于是識相地沒有跟在他們后，轉往自己的營帳走去。

然而卻被裴牧住，“你也一起進來。”

林高樊一愣，但見裴牧嚴肅的神，便知是正事。

他點了點頭，跟在他們二人后，也一起了營帳。

這還是周菁宓頭回來軍營，裴牧的營帳寬大，但陳設亦非常簡單。

一掀開帳門就能看到擺放著的沙盤，比將軍府書房里的那個還要更大一些。

裴牧長臂輕扶的后腰，帶著人在椅子上坐下，又給倒了杯水。

周菁宓作自然地接過，抿了口，抬眸看向他們二人，正道，“我懷疑滄州城里有沙陀的探子。”

聞言，裴牧眸驟厲，與林高樊兀自對視一眼后，他低聲問道，“你如何發現的？”

周菁宓便將在梨園與通覺寺遇到那老道士的事詳盡說出，“那蝎尾草乃是沙陀獨有，大瑨境想要栽種卻始終未能活，所以那老道士能有蝎尾草賣出，便十分可疑。”

若是在朱邪莫直當政時期，大瑨境出現蝎尾草并非什麼罕見可疑之事。

但如今朱邪律都上位將近兩年了，除開皇室，任何人、任何城郡出現蝎尾草，便是十分可疑。

聽完周菁宓的話，林高樊不由自主夸贊道，“嫂子當真是心細如發。”

此前救下朱邪慕林和葉爍，亦皆是因為周菁宓思慮周全，才能有意外收獲。

如今那老道士一事，雖然他們自己也查到他上，但周菁宓能從“蝎尾草”三個字就能想到這麼多，心思當真是細微。

不過裴牧的臉就沒那麼好。

他連忙將人拉起，左右仔細瞧了瞧，“你與他打了兩次照面，他可曾近？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并非只有近搏斗或刀劍相向才能傷人。

于無形之中朝人下毒，稍稍靠近幾分便有生命危險的況并非不可能。

是以他有些張。

周菁宓卻是給了他個安的眼神，聲笑道，“我沒事。”

與那老道士說到底只打過兩次照面，且兩次都是在人流不的地方。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確實無法近的。

更何況他神神叨叨說的那些話，周菁宓半句也不興趣，從未靠近過他的攤位。

見真的沒有任何不適的地方，裴牧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我們也已經注意到他，你來之前便是在商議此事。”

說到這兒，他想起來什麼，“若是近日柳麗姝再約你出門，保險起見還是不要前往。”

那老道士兩次出現在周菁宓面前，皆是因為柳麗姝邀出行時，這確實無法讓人不生疑。

周菁宓知道他是擔心自己，點了點頭應道，“好。”

“不過中秋節將至，近日應是得忙于中秋宴之事，想來沒有多時間邀我出門。”

中秋宴...

裴牧長指搭在桌面上，輕輕扣響。

須臾后看向林高樊，“盯著那老道士，中秋節之前將人抓回來。”

中秋節日乃瑨朝大節，這一日滄州城必定會十分熱鬧，若是沙陀那邊想要里應外合做些什麼，中秋日是確實方便他們下手。

不過此時于裴牧他們而言，尚不能打草驚蛇。

若是待中秋前出其不意將人捆住，讓他們的計劃泡湯，順便還能看看能否在這幾日里釣到更大的魚。

“還有，接下來城防巡查要更加嚴仔細，”話落，他深深看了眼林高樊，“外松。”

中秋節日，城防巡查戒嚴并不是會令人起疑的事，但亦不能過頭，不然便會打草驚蛇。

所以把握好這個度才是關鍵。

裴牧與林高樊畢竟是戰場上并肩作戰多年的上下級，在這種公事上，有時只需一個眼神，林高樊便能知曉自家將軍在想些什麼。

果然，林高樊幾乎立刻會意，拱手作揖應下后，便退出營帳。

他離開后，偌大的營帳便只剩下周菁宓和裴牧二人。

說完正事，周菁宓復又想起另一件與柳麗姝有關的事。

垂眸抿了口茶，輕聲說道，“聽說你這些時日往知府院里送了不婢？”

裴牧一聽便知是柳麗姝去找“告狀”了。

“是，”他倒是大大方方點頭承認。

周菁宓抬眸睨他，抿了抿，“裴將軍睚眥必報。”

裴牧低聲笑開，長臂搭在的椅背上，微俯下，將人圍困住，低頭在上親了下，“多謝宓兒夸獎。”

這里畢竟是軍營營帳，周菁宓不曾想他竟如此大膽。

僅是蜻蜓點水的一下，卻也被他弄得面紅耳赤。

“你...往后莫再送了好嗎？”

隔三差五便送，也難怪柳麗姝會崩潰。

“好。”

裴牧本也沒打算送多久，畢竟教訓人的目的已經達到。

聽到的話，他低頭在上親了親，“我這麼聽話，宓兒可有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