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從沒這麽為難過，鎖眉頭，現在有個難題——

    就算找到這個敢私自挖礦的人，定然是薛家這個級別惹不起的人。

    怎麽開口同此人要錢？

    要了錢必定得罪於他，青雲、青連能否全而退？

    是否會影響薛家？

    青連顯然也想到，出了薛府他便鄭重告訴杏子，不許招惹那個神權貴。

    “我們不能再給薛府招麻煩。”

    杏子卻有自己的想法，怕的不是有人在外部對薛家施加力，是怕。

    從狗裏奪走咬住的有多危險，薛家這麽多子弟沒了營生和狗奪差不多。

    他們恐怕不會放過青雲，到時會說薛府銀錢都被二房私吞了。

    說到底，青雲、青連、素夏加起來都不如薛母了解人。

    所以當初薛母不許薛家其他子弟加生意，就是考慮到這一點。

    必須搞來銀子，否則薛府會出大子。

    打聽出李慎並不難。

    不是皇帝親，誰敢提著腦袋挖鐵？

    私挖鐵礦等於同謀逆。

    若是李慎不貪心隻挖參、販鹽，沒那麽好找。

    了鐵礦，一下就找到了他。

    找到人不難，後續要怎麽做才能安全要到錢，又別把人得罪死，了仇人？

    饒是杏子腦子靈，也一時計窮。

    隻要向他表明份就已經得罪了他。

    你私下敢找他，就已犯來往前暗中定好的底線。

    神思恍惚一上午，還是決定把這天大的事同自己的親人商議。

    隻有姑姑能幫理清思路。

    ……

    夜如水，靜謐微涼，李瑕隻帶著桂公公，漫步到落月閣。

    落月閣中亮著微明的燈火。

    隻聽一個子低聲詠歎，“銀蟾悄上柳梢頭，照徹離人一段愁。憶裏歡常夢，相思無盡上心頭。”

    誦得很慢，包含悠悠思緒。

    李瑕知思念誰，頓住腳步，想走開最終還是改變主意，示意小桂子去拍門。

    藥已更了，趕將外穿好，隻是來不及綰發，隻半散著頭發向皇帝請安。

    李瑕垂眸著，出手扶起來。

    “朕也不想這麽晚打擾你，不過有件事想托你查一查。”

    他從幾年前自己為君之難講起，講到自己出宮去逛青樓玩耍，又講起仙娘帶給他單純的快樂。

    最後他說，“朕想知道仙娘的下落，若有難，你幫一把，算朕最後對的義。”

    藥驚訝李瑕也有如此不守規矩的時候，點頭應下。

    又問，“皇上喜歡的子名字是……？”

    “仙娘。朕隻知道這個名字。”

    藥思索一會兒，確定自己聽到過這個名字。

    說過話，兩人安靜地坐在桌前，遠遠的竹之聲若有若無，更襯托著夜的寧靜。

    皇上起，“朕擾你許久，該走了，方才聽到你作詩可是思念玉郎？”

    “瞎寫幾句罷了，什麽思念不思念，老夫老妻的。”

    李瑕回頭深深看一眼，“等李仁完任務，朕馬上召他回來。”

    他邁步出門，藥行禮相送。

    走出幾步他又回頭，兩人遙遙對，藥臉上掛著恰當的微笑。

    李瑕頓時到一陣巨大的寂寞襲來。

    宮裏最親近的人隻有藥，一切行為都循著規矩，他希私下裏能待他隨意些，就像他隻是個無名皇子時一樣。

    整個皇宮住著上萬人，李瑕隻會對藥吐心事。

    他們這麽近，卻又這麽遠，怪不得皇帝稱自己為寡人。

    待皇上走後，藥回憶起這個名字從哪裏聽到過。

    是杏子提起過。

    ……

    聽杏子說薛家老二帶著商隊幫人私運鐵礦，藥一下皺起眉頭。

    知道這事的嚴重。

    “是誰？查到了麽？”杏子找到藥說了難，藥問。

    杏子搖頭，“難的不是查出人，是查到後怎麽辦，青雲缺著大筆銀子，到找錢補窟窿。”

    “一件件來吧。”藥從自己上了鎖的箱子裏拿出一摞銀票，“現錢我也就這麽多。”

    杏子接過一看，足足五萬兩，該是姑姑這些年來所有的積蓄。

    一時哽住，不知說什麽。

    “別擔心，姑姑不止這點錢，不過現銀是沒有那麽多。你要還不夠找雲之借借，先穩住府裏，你是對的，凡事從外麵敗壞，很難，從壞往往牆倒眾人推。”

    “我存錢做什麽？沒兒沒，住在宮裏花不到什麽銀子。”

    “你有急需，這錢就花得最值，別和姑姑客氣。”

    “姑姑，你救過我一次了，這次又出手救我。”

    “打住，不許再說了，我們是家人，就該出手。”

    “我來幫你查，隻是有件事姑姑也需要你幫忙。”

    藥說出花冠之事。

    杏子沉著，告訴藥仙娘已被薛母害死。

    花冠是青雲拿出來賣掉緩解府裏快要崩盤的開支。

    藥便知這件事隻能糊弄過去，不可能拿了薛母下大牢，扯出皇帝逛青樓的事。

    但花冠和鐵礦的事要是同時敗，薛家定然要倒大黴。

    藥也不知道仙娘於皇帝有什麽樣的分量。

    青雲的事以多年的政治經驗來看，斷然捂不住，敗隻是時間問題。

    思索片刻，對杏子說，“你先穩住薛府，我查到挖礦之人，咱們再做打算。”

    藥心中直接已有了人選。

    挖鐵隻有兩個用，一為錢，一為兵。

    敢挖鐵礦的人，弄錢的方法多的是，犯不著背著這麽大的風險去朝廷最在意的東西。

    那就隻能為打造兵。

    藥倒吸口冷氣。幾個皇子中——

    李嘉背靠曹家，想弄兵本用不著自己挖鐵礦。

    李瑞個是病簍子，子骨這兩年才剛好起來，能健康長大已是不易。

    他外祖常太宰將道德看得比命還重，李瑞從小跟著太宰教，不可能做謀逆叛國之事。

    李仁要私采鐵礦必定要同自己和玉郎商量。

    其他皇子年紀尚小沒能力。隻有李慎。

    查了一下，李慎邊有個太監跟了他十年還多，就是姓夏。

    故意同那夏公公打了幾次照麵將他麵部特征、形胖瘦都記下來。

    之後告訴給杏子，去和青雲對照，如果都對得上，那便找到事主。

    然後呢？

    李慎采礦不會隻為錢，必是心中有別的想頭。

    待太子人選一公布，他會繼續還是會先暫停？

    藥想了想，正常人都會停下這危險的舉止。

    已經了儲君，來日登基是早晚的事，他會急於一時嗎？

    皇宮一進又一進，一重又一重，雖隻管廷總務，但的心卻遠超廷總務。

    皇帝在或不在，宮中的安定是頭等要事，另外別出子攪百姓生活。

    李慎采鐵礦恐怕不是一天兩天了。

    皇後都能私下囤糧，安知與李慎沒有關係？

    腦子裏一團線頭，加上杏子告訴關於花冠之事，心中沉甸甸的。

    思來想去，兩件事都是沒辦法瞞的，事發是時間問題。

    好在提前知道了這件事，還有時間安排一番。

    薛府將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