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宣文帝不是昭元帝。
飛鳥盡,良弓藏。
他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搖搖頭,虞家的富貴日子,不知道還能過多久咯。
待孫公公一行人離去,虞家三人的臉都不太好看。
更難看的當屬李夫人的臉,居然敢來求未來瑞王妃下嫁,和宣文帝搶人怕不是連命都不想要了,有些訕訕道:“那我便回府去了,今日多有打攪,請留步。”
虞家三人這時哪有心思搭理什麼張夫人李夫人,不過王清和還是周到地招來丫鬟婆子送李夫人出門。
一家人回到前廳,王清和揮手讓下人們都退出屋去,將門關上,看著同樣滿面愁云的丈夫,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陛下為何突然賜婚?”
虞崢眉頭鎖:“我如何得知?莫不會是最近登府提親的人太多,傳到陛下耳朵里了吧?”
王清和急得在屋子里來回踱步,“三皇子雖頗寵,可據說其人風流,是個紈绔子,在朝中并未擔著職務,即便現在封了親王,也并無實權。若是日后其他皇子登基,他能否護得住恬恬都難說。”
哪個母親會希自己兒嫁給一個沒出息的皇家子弟?日后面對皇位之爭,是要連命都搭上的!
虞崢心中也不是滋味,連生了兩個兒子才得來這麼個兒,自己護了十七年,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寶貝兒,如今要匆匆忙忙被迫嫁進皇家,懊悔不已:“早知道會這樣,我還不如早早將恬恬的婚事定下。”
虞悅一臉絕地掛在椅子上,皇帝賜婚還能說一個“不”字嗎?
此事也不難想,皇家為籠絡武將,鞏固皇權,多與武將家結姻親,先帝的三十六位后妃中便有二十位出武將家。
虞家祖上三代駐守邊關,世代忠良,在朝中威頗深。如今大哥虞忱亦繼祖業守護大朔邊境,手握虎符,可調軍隊數十萬。
這樣的有錢有權有威的開國將門,皇帝不會由其與其他世家大族聯姻。
不過只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為什麼婚期趕得這般急,離下月初六只有二十天。
宣文帝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
婚當日,看著氣派的送轎和迎親隊伍后面,拖著長長的嫁妝隊伍,圍觀百姓們不由咂舌,怕是走出城門都看不到隊尾,不愧是金陵首富的外孫。
皇子娶妃,需繞京城主道一圈。虞悅坐得屁都麻了,花轎終于停下,周圍響起奏樂和放鞭炮的聲音。
一個盛裝的小娃手進轎,輕拉了擺三下,示意該下轎了。
虞悅以扇掩面走出轎門,過薄扇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個形頎長,著大紅喜服的男子,俊的五分外鮮明。
傳聞對梁璟的評價褒貶不一,但統一的是,沒有一個人說他長得難看,許多姑娘都說為了這張臉,什麼都是可以忍的。
確實如此,很有沖擊的一張臉。
夫妻對拜時,虞悅在薄扇的遮擋下,又悄悄地看對面之人,從頭頂下去,更顯得他五深邃,鼻梁高,眉濃如墨。
虞悅自詡沒什麼好,除了好打馬吊,就是看男,這下可以大大大飽眼福了!
第2章 有病 第一次同床共枕……
儀式走完,虞悅在喜娘的攙扶下先去新房中歇息,梁璟還要在外與賓客應酬。
規規矩矩地坐在床沿邊,屏退了其余下人,只留了繡鳶在屋中伺候。
“快快快,”見人都出去,虞悅一下子卸掉莊重的儀態,瘋狂向繡鳶招手,“快給我按按我的脖子,我怎麼覺不到它的存在了。”
繡鳶小跑著上來,對做了個噤聲的作:“姑娘小聲些,門外有許多守門的,可不好讓們聽見。”
“破規矩真多,”虞悅小聲嘟囔道,“早知就不聽爹爹的打實心的金冠了,還不如用禮部送來那頂空心的,莫說明天,眼下這脖子都不了了。”
繡鳶攔住想冠的手:“我給姑娘按按,冠可不能摘,得等王爺回來喝過合巹酒,儀式才算完。”
虞悅苦著臉嘆了口氣,那不得頂到晚上了,還有好幾個時辰呢。
傍晚,一陣混雜的腳步聲傳來,其中有男有,虞悅從床上拿起薄扇舉起擋在臉前,等著接下來的卻扇之禮。
門被推開,一道頎長的影步,緩緩站定在面前。
只見他輕輕擺手示意后的喜婆出去:“我同王妃說幾句話,你們先出去等著。”
“是。”
屋又變回一片寂靜,虞悅等了一會兒才聽見他說:“父皇賜婚非我本意,你也未必心甘愿。不過只要你接下來在外與我演好夫妻和睦的戲碼,兩年為期,我做完我要做的事,自然會放你走。”
還有這等好事?
虞悅沒料到他會說這話,不等他行卻扇之禮,端舉著薄扇的手不自覺垂下,抬眸向他。
他只在那隨意一站,便能到撲面而來的矜貴之氣,居高臨下地俯看,猶如君王睥睨天下。
梁璟毫無預兆地對上投來的目,這是他第一次看清的相貌,面容俏,勝雪,一雙清澈明亮的杏眼因為驚訝微微瞪著。
眼神接一瞬便如蜻蜓點水般彈開,他很快毫無痕跡地將視線挪到別。
“只需要演戲?”清脆的聲音在諾大的寢房響起。
“只?”梁璟語氣中帶著一輕蔑,嗓音沉沉,“倒是沒見過主找事做的。”
虞悅又問他:“你要做的事是什麼?”
梁璟抱臂,“知道太多對你沒好。”
“不能說?還是說不出口?”虞悅站起,想盡量與梁璟平視。雖說的個頭在子中已算是高的,卻仍與梁璟差了一頭。
“想來想去也只有一件事既不能說也說不出口。”虞悅仰起頭,角勾起,“你也想要皇位,對吧?”
他神輕佻,輕笑一聲:“自以為是是病,得治。”
虞悅對他一句句帶刺兒的話并沒有生氣,他肯定也不愿意娶的,他們二人都是宣文帝鞏固皇權的犧牲品。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如聯手將宣文帝這個昏君拉下皇位。
“既然你說做完大事就會與我和離,那我和定國公府都會幫你,這樣的話也許用不了兩年,你我早日一拍兩散,豈不哉?”
的眼睛亮晶晶的,閃爍間盡是堅韌,定定地著他。
野心昭昭。
梁璟眼瞼微,不置可否:“你很聰明,也很大膽。”
他話鋒一轉:“不過我勸你不要什麼歪心思,覺得幫了我我就會對你恩戴德上你,以此賴上我,看點兒話本子吧。”
虞悅徹底怔住,這是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需要梁璟上嗎,能從中得到什麼好?當皇后?可沒想過。
虞悅深吸一口氣,強忍想揍他一頓的沖,將他的話原封不還給他:“自以為是是病,得治。我看還是王爺看點話本子吧,害人不淺。”
“你沒這麼想最好,省得誤歧途。”梁璟滿意地點點頭。
喜婆在門外催促,只好先請進來,在喜婆的吉祥話中,二人雙臂纏飲下合巹酒,喜婆又說了些早生貴子的話,儀式終于是完了。
他慢悠悠坐在床上,“今晚我們先將就同睡一屋,不然明日會有風言風語傳出去,于你名聲無益。”
虞悅點點頭表示理解,新婚之夜不圓房,傳出去他們不和,倒是打宣文帝的臉,說明他賜婚賜得不好。
待更出來,梁璟已經自覺睡到了床里側,用被子將自己裹一長條,只出個腦袋看著。
不解地眨眨眼,只見床上那人一副“我很心”的神,說得理所當然:“怕你垂涎我的,控制不了自己,切記字頭上一把刀。”
人怎麼能自到這個程度。
雖然他確實有講這話的資本,但講出來就變了,變得沒那麼好看了。
真是好好的一個人上長了張。
怪不得他都二十二了還沒上親,就這樣一張出去不得把姑娘們都嚇得退避三舍,哪怕是貴為皇子也是不敢嫁的。
懶得和他講話,講也講不通,自顧自“呼呼”兩下吹滅了龍花燭。
梁璟急急道:“別吹!”
可惜說晚了,屋里已是漆黑一片,虞悅反問他:“王爺睡覺不滅燈嗎?”
黑暗中傳來他的聲音,像是咬著牙從牙中出來的:“花燭不能吹滅!”
啊!忘記了!好像是有誰先吹滅誰先死的說法。
努力適應線,借著照進屋里微弱的月在桌上索火折子,重新將花燭點起。
續一下命。
回到床前,發現梁璟有些發白,臉繃,帶著慍瞪,無奈道:“沒事的王爺,我吹的,死的也是我,不會連累王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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