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一聲謝讓年輕的警員莫名其妙,他小心看了薛栩栩老半晌見笑得還算是真心實意,表也比這些日子以來都要來得輕松,想來是想通了什麼,是以他也回以淺淺一笑繼續開車駛回醫院。
回到醫院時王昊正好已經等在病房里了,見著他們平安回來也是松了口氣,他走上前來問道,“沒什麼事兒吧。”薛栩栩笑著搖了搖頭,走到床邊坐下,王昊跟著坐到了凳子上,不過還是婆媽的問道,“你怎麼突然要去找喬欣?因為你哥哥?”
薛栩栩木訥的眨了眨眼,很認真的研究了下這其中是否有聯系,就這麼小半會兒的沉默卻又讓王昊誤會下意識在瞞什麼。王昊無奈的嘆了口氣,把頭一耷渾然沒了神。
“可能有點關系吧。”因此薛栩栩想了半晌突然冒出這句話時,倒是把王昊給驚著了。薛栩栩看著張著有點傻癡癡的模樣時,噗呲的笑出聲來問道,“怎麼了?”
王昊撓撓頭,“不是……呃……”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或者是有些話并不好說出口,所以就嘿嘿的笑了兩聲打算就這麼給翻篇了。
到底是老實的人,即便心里有疑問也不強迫,說來薛栩栩也覺得對不住這麼一直在邊幫助的王昊,是以手捻了捻病床上的被套,想了片刻,“王昊,你能幫我聯系下這家醫院的心理醫生嗎?能做催眠的那種。”
聞言,王昊猛地一怔瞬間眉頭就了山丘,他不大確定的問道,“栩栩,難不你想回憶你父母那時……”
“嗯。”偏著頭看著指尖捻著的被單,悶悶的答道,“我找喬欣就是做這個的。雖然喬欣說我的失憶癥需要循序漸進不能急,但我總覺著連續兩次在那兒都沒有任何的進展,就有點懷疑,所以想找另外的醫生試一試。”
“但是……”王昊遲疑。雖然現在案子卡在了文志興這上頭毫無進展,但是催眠他知道算是一種冒險的方式,對人的神也是種摧殘,更何況薛栩栩要回憶的是自己親父母被害的過程,這實在是太殘忍了。想當初沈勵揚不就是為了保護薛栩栩不傷害才選擇一種最笨的法子追查真相嗎,如今到自己這塊了卻要違背沈勵揚的初衷,王昊想若是沈勵揚在場定然也是不會贊同的。
因此,他堅定的抬起頭來回答道,“我反對。”
薛栩栩,“……”
“你懷疑喬欣從中做了手腳因為沒有實質的證據,我也不能妄下評斷。但是,有一句我覺得說得不錯,這麼些年你都沒想起來,循序漸進才是最佳的方式,再說即便你想不起來也沒關系,天網恢恢疏而不這麼多的弟兄在肯定能把真相幫你找出來,也能找到勵揚。所以,栩栩咱們還是想想其他的法子比較好。你說呢?”
王昊試著勸說,但薛栩栩卻覺著這是能夠想到的唯一法子。轉過頭去定睛看向他,不由自主的抿了抿瓣,遲疑著反問王昊,“如果這個過程還將花去第二個十一年第三個十一年呢?”
“這……”王昊將眉頭皺得更了些,他知道薛栩栩說的不無可能,畢竟是十一年前的案子線索資料當事人目擊者這些能夠快速破案的要點都之又,可是……他張口道,“可我覺著……”
“還是天網恢恢疏而不嗎。”薛栩栩打斷他的話頭,將他要說的話一字不差的復述了出來,不容王昊解釋又接著道,“王昊,我想要記起當年的事并不是因為你們任何一個人,我是為了我自己。”
王昊擱在上的那只大掌不地攥了拳頭,他低下頭去靜靜聆聽。
“這些年來,我一直逃避回到江城,雖然之前是因為說要結婚要回來。但事實上只有我清楚,若非是你寄來的那兩樣東西,我可能即便坐上了回江城的飛機也會不顧一切的跳下去的,而這些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我心的愧疚作祟。”薛栩栩自嘲的笑了笑,“出事的時候我不是個小孩子了,明明就在事發現場,父母慘死卻什麼都沒做,事后更是把毀了我所有的兇手忘得一干二凈,我沒辦法面對我的父母、面對任何一個家人,甚至是我自己。”
薛栩栩著頓了頓,又起額前搭下來的長發綰至耳后,說,“如果我從一開始能夠勇敢一些,那麼我和沈勵揚就不會分手,他也不會失蹤,都是因為我的懦弱導致了今天的局面。以前,我不知道尚可以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可現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我會在悔恨里過一輩子,也永遠無法原諒我自己。”
病房里一時陷無盡的沉默,只聽到窗外樹葉沙沙的聲響,然后那些在秋冬沒能墜下的枯葉又都紛紛在這迎春之際飄回了大地,落葉歸,既然回了家就該踏踏實實的,無論是人還是心。
既然薛栩栩都說到了這份上,王昊要是再不明白就太過傻缺了,因此他點點頭站起來,“我讓警隊里的心理醫生來吧,催眠這事兒我們更專業些。”
薛栩栩沒答話,但是給予了他一個很激的笑臉。
很快,王昊就把時間給定了下來,兩天后在刑警大隊里面進行,薛栩栩的人安全也能得到足夠的保障。因為醫院的床位也張,總不能讓已經康復了的病人繼續住著,瞧薛栩栩的樣子始終不愿聯系薛家的人,所以王昊就給薛栩栩安排了刑警大隊的宿舍,跟個警花住在一起。
王昊說,現在的大隊的宿舍樓比以前要安全舒適得多,薛栩栩放心。因為有了前車之鑒,王昊自然會更小心細致一些,薛栩栩也很信得過他的。連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從一開始就能全心的信任這個人,后來薛栩栩仔細想了想這茬,估計是因為王昊這胖嘟嘟的外形讓人覺實在又或許是因為他是沈勵揚工作上最親近的伙伴,無形中便拉近了距離。
在進行催眠的前一天晚上,薛栩栩站在宿舍的臺上看著樓下的霓虹和車水馬龍,心有種被塞得滿滿的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惆悵,白日的時候請求王昊安排見了文志興一面。
但兩人面對面的坐著,竟什麼話也沒說。而文志興呢,面對的時候竟然能夠平心靜氣的直面迎視,毫不畏懼退,似乎本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這令薛栩栩很是生氣,直接將桌上的一杯水往他臉上潑了去,然后頭也不回的便走了。
王昊還打趣兒說薛栩栩竟是為了潑對方一杯水而大費周章的見了這麼一面,實在理解不了。
其實,沒什麼理解不了的,有人在旁邊看著,探視的房間里也有監聽,很多的話薛栩栩現在還說不出口,也不愿意讓旁人這會兒就知道,所以才什麼都沒說。至于為什麼見文志興,目的也就是想過他知道那場事故到底是他自發的還是人指使的。
結果,沒什麼結果。
“叮鈴鈴……”薛栩栩看出手機一看竟然是姜好的名字,殊不知他說的那一句以后都不要再見面對此時此刻的薛栩栩來說居然覺是上一輩子的事兒了。
接起來放在耳邊,輕輕的應了下,“喂。”
“……”可是對方沒有任何的聲音,但能夠聽到馬路上的車鳴和人嘈嘈的聲響。
薛栩栩想他應該是拿著手機故意沒說話的,或許他是自己說的那句酒話的,因此拉不下臉面來。
想及此,莞爾一笑,“姜好,當時我們說的是不見面,但是不至于連說話都不行了吧。”隨即電話里傳來一聲重重的嘆氣聲,薛栩栩又輕呵一聲問道,“你還好嗎?”
“嗯。”他悶聲應了下,答道,“我回B市了。”
“是嗎。也是時候上班了。”縱然裝得再漫不經心,對話到底還是尷尬,薛栩栩盡量用輕松的語調緩和彼此尷尬的氣氛。
那邊,姜好呼出一口氣,“我今天聽我媽說,你出了車禍,掉下了山崖……沒事兒吧。”
“嗯。好人不長命禍害千年嘛,所以我死不了。”
姜好,“……”
慪……薛栩栩自覺好像把天給聊死了,楞死僵得姜好半天沒有回音,自顧著丟人的吐了吐舌頭,又問到了樂佳的狀況。可是,姜好卻說不知道。就當薛栩栩不知道想要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姜好忽然就道,“其實樂佳比我們倆都聰明,拎得清自己想要和該要的是什麼,所以……這可能也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聯系了。即便你有九條命,也得好好珍惜,另外我不會祝福你和你的,見諒。”
薛栩栩,“……”
“栩栩……”
“嗯?”
“若沒有他,你會我嗎?”
這個問題,薛栩栩想了想,“如果還有下輩子,我會先懂得什麼是‘’,才有資格去一個人。”
這答案,姜好也覺著電話彼端的某個人忽然之間就陌生了,“那就這樣吧。不需要說‘再見’了。”
“等等!”就在對方快要掛斷的瞬間,薛栩栩住,“姜好,我有個問題想要知道。”
“什麼?”
“喬欣,我第一次去喬欣那兒是你陪我去的,你有沒有什麼需要告訴我的。”
那邊一陣沉默,些許后才一氣息聲傳了過來,姜好道,“不會幫你恢復記憶的。”
“說清楚。”
“那段記憶對你來說是痛苦的回憶,你大哥不想你痛苦。從你回來那天起,他就……”
“我知道了。”薛栩栩截斷他的話,徑自道了聲謝結束了談。
那邊,姜好怔了下后也不再多言,兩人沉了下后,他終是說了句,“掛了。”
是以,耳畔瞬間安靜了不,可是,薛栩栩卻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很久很久,久到月亮了云朵里,警花也從窗戶那兒探出頭來關心。
薛栩栩笑著點了點頭,幫其關上了燈后又回到了臺上,拿著手機很是吃力的在撥號板上點出了十一個數字來。放到耳邊,接通后三聲回響,對方接起。
“栩栩。”
“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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