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
霍淵看著腹上刺目的紅,俊的臉上滿是無奈的沉。
沈初梨紅著臉,窘迫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半晌,才小小聲,“我、我小日子來了,對不起...”
都已經做好‘慷慨捐軀’的準備,沒想到癸水竟從天而降。
不僅如此,這等污穢之還弄到了霍淵上...這下肯定完了!
“臟,臟...”
小心翼翼拿帕子去,帶著薄繭的掌心裹住的手腕,霍淵就著這個姿勢將人圈在鏡臺前。
銅鏡映照出他肩背猙獰的舊傷,也映出沈初梨耳尖滴般的紅。
“阿梨,十年前本王被敵軍埋伏,把三層繃帶都浸了。”
他指腹過泛紅的臉頰,“那時本王遇到一個小姑娘,用唯一一件新裳裁繃帶、為本王包扎,可曾說過半句腌臜?”
沈初梨倏然抬頭,怔怔看著銅鏡里的他。
“你......”
沈初梨忽然想起,前世他抱著渾是的自己,沒有毫嫌棄。
所以,他不嫌棄滿污,這一世也對無限包容。
都是因為救命之恩嗎?
極力克制抖的嗓音,“那、那個小姑娘現在在哪?”
霍淵忽地低笑,“應該嫁人了,嫁給一個很好很好的人。現在...很幸福吧。”
片刻,他松開手,“本王去洗沐,你困了就先睡。”
霍淵神不明的出了屋子,到小院的古井旁沖了一把冷水澡。
想到剛才沈初梨引他的模樣,角無奈勾起一抹笑意。
十年前的小姑娘,終究是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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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溫胭就把喊起來。
說宮門了黃榜,東宮喜添麟兒,要迎娶新的太子妃,婚期就定在二月的上元節。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上元節后幾日,便是沈初梨的生辰。
之前傳出這消息時,還有人說謠言不可信,這下直接昭告天下。
沈初梨路過皇宮時,那里早已圍得水泄不通,百姓們頭接耳,議論紛紛。
“嘿!你聽說了沒?那高本是沈二小姐的陪嫁,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居然讓太子愿意娶!”
“太子愿意算什麼呀?淑妃肯點頭那才是奇了!”
“未婚先孕唄!那婢子靠爬床,把自家主子的位置都搶走了!這要換尋常人家,可是要浸豬籠的!”
“呵~太子妃可不是那麼好當的,瞧著吧,等沈初梨的記憶恢復了,發現太子娶了自個兒丫鬟,非得大鬧東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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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沈初梨回將軍府過節。
這是出嫁后,第一次回沈府過年,若不是為了拿回祖父的嫁妝,本不愿踏這里。
每年,爹娘都不讓上桌和沈芙一起吃年夜飯。
“老爺、主母,二...二小姐回府了——!!”
小廝瞧見沈初梨,跟瞧見鬼似的,連滾帶爬的回府通報。
正廳,炭火燒得噼啪作響。
沈懷勝端坐主位喝茶,沈明逸在廚房,沈夫人和沈芙坐在一旁閑聊。
“我們芙兒,可算...”
沈夫人的慈母笑僵在臉上——沈初梨剛一進門,就沖吹了聲口哨。
“呦,小妹能下地了?回頭讓攝政王再補兩腳。”
沈芙自從被攝政王踹了后,整日做噩夢,躺榻上本下不來,好不容易好些了,又趕上這喪門星。
沈初梨不能當著爹娘哥哥的面打自己吧?
沈芙警惕的往后了。
雖然很想沖過去掐著沈初梨的脖子,讓離攝政王遠點,但爹娘面前,不能破壞自己溫懂事的人設。
沈芙朝招手,“二姐真會說笑,吃年夜飯了嗎?”
“爹娘最近總念叨你呢,說你自從嫁宮,都把沈家忘了,呀——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二姐已經被太子休了,太子妃也換人了~”
沈夫人冷哼一聲,“你二姐追攝政王的馬車摔進了護城河,全京城人都傳為跳河,吃魚都吃飽了,能看得上咱家這點菜?”
其實和離后,是想讓沈初梨回府住的,到底是自己親生的,流落在外,倒旁人看去了笑話。
可現在,徹底沒了這一想法。
這個大兒太不省心,先是被休,再是被人推池里得了失心瘋,接著就是當街毆打太子,最近居然敢當眾表白皇叔......
連累沈家一起丟人不說,還讓在命婦圈里抬不起頭。
也不知當初怎麼會生出這麼個丟臉的玩意!
寫了幾封信,警告沈初梨消停點,沈初梨不僅沒回,還把信都撕了。
反了!反了天了!
“嘖,玉制菜有什麼好吃的。”
沈初梨目落在沈芙臉上,笑瞇瞇的,“我這次來,是來找你的啊。”
沈芙蹙眉,“找我做什麼?”
沈初梨:“上回你說替我嫁給小叔,挨了兩大腳,心里肯定不痛快,畢竟你也喜歡小叔,也想追他但被我捷足先登,你現在肯定恨的想掐死我。”
這話,剛好被端著湯走過來的沈明逸聽去。
“啪!”
沈明逸手里的砂鍋掉在地上。
沈芙心里一咯噔,連忙否認,“沒有的事!二姐可別空口污人清白!”
沈初梨將沈明逸的反應盡收眼底,眼底閃過一抹冷笑。
“污你清白?我聽魏紹說,你從前常從沈府拿珍稀藥材,送去攝政王府,攝政王不見你你就鉆狗,跟個花癡似的。”
空氣一瞬凝固。
沈夫人忙上前拉住,“芙兒,你二姐說的可是真的?娘怎麼從沒聽你提過?”
難怪庫房的草藥一天比一天,之前他們還以為是沈初梨的呢!
沈芙下意識解釋,“不、是二姐......”
“當然不敢承認了。”
沈初梨截過話頭,“畢竟小叔才給兩腳,再作死糾纏,小叔就真讓沈家大過年掛白幡!”
最后一句話,嚇得沈懷勝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上回派去攝政王府的頂級探子,前腳剛踏進去,后腳就全軍覆沒,他絕對相信攝政王會說到做到。
“芙兒,你糊涂!你惹誰都不許再惹攝政王!”
他一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兩年呢!
沈懷勝看向沈初梨,“你今日回家,到底想做什麼?若是知錯了,就坐下心平氣和吃頓年夜飯。”
“城東宅院十座、南海夜明珠二十箱、玄鐵菜刀...哦不是,玄鐵戰甲一副。”
沈初梨沒理他,低頭看著桌上的單子,指尖敲在‘菜刀’劃痕上。
“誰把我嫁妝單子改廚房采購清單了?”
沈懷勝拍案而起,“你整天追著男人跑還想拿嫁妝?”
“您整天捧著白蓮養,不也沒耽誤納第八房小妾?”
沈初梨往椅子上一靠,“祖父說過,我在,嫁妝在——您不會連他老人家準備的棺材本都貪吧?”
沈芙忽然嚶嚀一聲,“爹爹,原來姐姐今日是來搶嫁妝的,要不咱們就把嫁妝讓給姐姐吧...”
沈夫人冷哼,“你二姐這輩子嫁不出去了!嫁妝還不如留給你,你若攀個好人家,還能沾點你的。”
沈懷勝點頭,“是也,那麼多好東西,你祖父怎麼可能全留給一個丫頭片子?”
滿屋嘲諷聲中,沈初梨掏出殺手锏——祖父臨終前錄制的留音海螺。
海螺里傳出老爺子中氣十足的咆哮:“小兔崽子們聽好!誰敢扣梨梨的嫁妝,老夫半夜掀他棺材板!”
沈初梨笑瞇瞇看著面鐵青的全家,“這下沒話說了?我就喜歡小叔,我不僅要追他,我還要帶著嫁妝嫁給他!”
沈家四人:“?”
他們現在基本可以斷定,沈初梨的失心瘋不僅沒好,反而加重了,尤其是臆想這一方面,有種走火魔的趨勢。
沈懷勝:“休要戲言!你連太子都留不住,攝政王不是你配肖想的。”
攝政王高不可攀,全天下的人疊一起都看不上,怎麼可能看得上沈初梨這樣蠻魯,傻里傻氣的瘋丫頭?
何況因他母妃的事,是不可能娶沈初梨的,倫理方面也不允許,畢竟是前侄媳,他娶了一世英名就毀了。
而且他聽說,沈初梨公開示,攝政王對此很不耐煩,只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才勉強忍著。
所以別說王妃了,沈初梨給攝政王當個暖床丫鬟都得被踹下去!
于是,他好心勸,“你別自取其辱,把心思放在太子上。老實做個妾室,也比日后嫁不出去強。”
沈初梨笑瞇瞇等他說完,掃了一眼面前四人,“今兒都在是吧,對賭一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