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霄自盡了。
在他的臥房,他用自己的腰帶投繯。
丫鬟們這幾日不值夜,沒人發現。等早起服侍他梳洗時,發現房門死活推不開,他也不醒。
喊了管事的婆子,把門踢開,鄭霄尸都了。
“他這是怕了。作孽太多,自己畏罪自盡了。”
市井沸騰。
看客們津津樂道。
他們也覺得勝利了,心愉悅:是他們的唾沫星子,把這個惡給罵死了,他們獲得了滿足。
鄭霄死得大快人心。
勛國公府來不及悲傷,巡城司衙門查到了鄭霄的人打駱宥的幕。
“駱宥與同窗去法華寺游玩,遇到鄭三公子欺辱小沙彌。鄭三公子怕他泄,這才要害他。”
駱宥一直沒說。
是法華寺的小沙彌不了,自己出來講的。
“駱家二公子考慮佛門凈地,忌諱菩薩,坐牢都忍著沒說,這是個心智高潔的孩子。”
“他武藝也好,一個人能把鄭家四名隨從打倒,愣是不吃虧。聽說鄭家隨從全部逃跑了,下落不明。”
鄭皇后聽說了此事。
臉慘白,去了壽宮。
“母后,我不知為何會這樣。”鄭皇后聲音虛弱,“我覺得好累。母后,為何我去趟法華寺祈福,就招惹這麼多禍事?”
太后心里也不是滋味。
兜來轉去,竟又回到了法華寺。
這件事的蹊蹺,到底因何而起?
不過,太后派了魏公公去問,才知道鄭霄的確在法華寺行為不端,有個小沙彌也不了,前些日子吞金自殺了。
“豈有此理,那是佛門!”太后怒了。
已經顧不上皇后的面子了,大發雷霆,魏公公去傳懿旨去申斥勛國公。
也不想再見皇后。
皇后的確委屈,可鄭霄做得事,樁樁件件令人發指。
皇帝欠佳,還要過來安太后:“母后別惱。”
“這些族,荒誕無稽,毫無顧慮。要不是他們惹到了駱家那孩子,恐怕這件事又要瞞下去!”太后道。
又怒道,“連帶著皇后也丟臉。”
皇后如今是皇家的人,卻要娘家聲的拖累。
“鄭霄自盡了。母后,估計是鄭家有人知曉輕重,才置了他。”皇帝說。
“門閥貪婪無度,是勁敵。”太后說。
皇帝也知道。
可他實在無力去置。
他得多活幾年,直到大皇子懂事,能理政。
如何削弱門閥,給大皇子去辦吧。
外有門閥,有權勢滔天的雍王,皇帝一時覺得無比沮喪,無力更強烈了。
太后著實很生氣。
駱宥終于被放回了家。
皇后聽到后,在坤寧宮又哭了一回。
最近太累。
人一累,神不濟,容易被外事影響。
換做從前,鄭皇后是不會哭的。叛軍進城那年,母親丟下,就跟父母不親,跟弟弟妹妹也淺淡,鄭霄如何作死跟無關,有一萬種說辭可以把此事完全撇清。
與三叔申國公才是至親。
可最近脆弱。
需要一點安。
鄭皇后甚至想,有個人能抱一抱就好了,都能緩過來幾分。
“當年本宮要是不做皇后,如今說不定孩兒承歡膝下,不用這樣的苦了。”鄭皇后低聲跟心腹說。
要是不做皇后,可以嫁的男子太多了。
世族里不乏人品好、長相英俊的,他們可供挑選。
進宮這些年,風風雨雨都過來了,直到這一刻,心里莫名有點悔意。
極淡,一閃而過。
還是想做皇后的。
從小就不甘心居于人下,又天賦聰穎,注定要天下萬民敬仰。做任何門第的夫人,都是浪費。
弟弟死了,沒覺得憾,姐弟倆沒什麼。
難過的是,被牽扯其中,面掃地。
明明為大皇子祈福積累了威,聲震天下,現在損失了大半。
“他們哪怕不扶持本宮,也不該這樣拖后。”鄭皇后又道。
心腹這才敢接話:“娘娘,這次是駱氏不知好歹,非要較勁。”
鄭皇后搖搖頭:“鄭家自己傲慢,不怨旁人。”
“也可能是雍王。”又說,“雍王早有不臣之心。”
鄭皇后輕輕閉眼。
不愿再提。
勛國公府再次被卷輿,灰頭土臉,連帶著皇后都憔悴了幾分。
皇帝了勛國公進宮,痛斥他一頓。
鄭霄死了,卻因為牽扯太大的丑聞,勛國公府不敢大辦葬禮,只草草為他發喪。
鄭夫人哭得斷了氣,甚至嘔出一口鮮。
失去了兒子,還要被太后、皇帝責罵,痛急攻心。
“是駱家害了阿霄!”鄭夫人咬得都見了,“是他們不依不饒,才把阿霄到了這一步。”
勛國公何嘗不痛?
他唯一的嫡子沒了。
不過,他還有三個庶出的兒子,不算斷后。他傷心是有的,卻沒有夫人那樣痛不生。
鬧騰了大半個月,此事終于落定。
因此事,駱宥從默默無聞的小爺,變了有名有姓的鎮南侯府爺。
盛京城里的百姓都知道他有有義,肯為丫鬟出頭;麓山書院和春山書院的學子了裴應的指點,都為他寫過文章,從而知曉了這位同窗。
門閥也留意到了他。
邱士東獨坐,心思從鄭霄上,想到了駱宥上。
其實,此事一開始是邱士東策劃的。
他殺了兩位梅姨娘,心中不安,生怕駱寧能抓到把柄;而鎮南侯府,他的眼線全部被拔除,白氏等于被囚了。
邱士東想再派兩個人進去。
不需要做眼線,只要照顧白氏,確保活著。
邱士東想要攪和駱寧的婚事,卻沒想過害死白氏。
如果白氏死了,他與駱宥的關系就斷了。沒有親娘作保,駱宥怎麼會承認自己是邱士東的兒子?
要是他不認,他繼承了侯府,跟邱士東又有什麼關系?
邱士東明明籌劃了半輩子。
所以,他與白玉麟商量,要賣個大人給駱宥。
邱士東手里有慧能和尚的把柄,知曉了鄭霄在法華寺的,用來威脅鄭霄幫忙。
事功,他會花錢打點,又鄭霄主撤了案子,救駱宥出來;有了這個恩,用駱宥的手,安兩個丫鬟去鎮南侯府照顧白氏。
一舉兩得。
而丫鬟春芝的自盡,是這件事里最大的變故。
邱士東一時也懵了。
而后每件事都在失控。
邱士東計劃瞬間碎,毫無意義,只是挑起了駱家和鄭家的糾紛。
他無比苦惱。
“阿容說,這個駱寧有點邪門。似乎真有點。”邱士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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