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聶慈年一大早就起了。

鎮上的酒店沒有多高級，也沒有什麼總統套房，所以聶慈年昨晚一個人睡一間大床房。

他睡慣了家里的床，睡外面的床有些不習慣，又擔心祝寧，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整晚就睡了兩三個小時。

等到天大亮，他直接起來洗了把臉，頂著黑眼圈去外面買早餐。

拎著滿滿當當的早餐站在祝寧和聶鈺晉所在的房間門口，聶慈年給聶鈺晉發消息。

【聶】：爸，我媽醒了沒？

等了幾分鐘沒等到回復，聶慈年準備先回房。

【聶】：給您和我媽買了早餐，醒了回我我過來

他發完消息正準備轉，面前的門突然從里面被打開。

聶鈺晉一水汽地出現在門口，顯然剛剛沒回消息是因為去洗澡了。

“小年，今天怎麼這麼早？”

聶慈年挑了下眉沒正面回答，反問他，“您不是也一樣？”

聶鈺晉淺淺勾，松開門把手讓他進去，“你媽媽還沒醒，作輕一點兒，我先去洗手間把頭發干。”

“嗯。”

聶慈年跟著進門。

這間大床房和他的那間一樣，里面是臥室，外面是隔出來的一個小廳和洗手間。

洗手間里沒有傳來吹風機的聲音，聶慈年知道是因為他媽還在睡覺，他爸怕吵著，所以沒用。

他將早餐輕輕放在茶幾上，繞過玻璃隔斷往臥室去。

祝寧占據了床的一側，睡得很。

聶慈年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轉回到客廳，轉時目在明顯凹陷下去還未回彈的單人沙發椅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聶鈺晉將頭發半干狀態才出來，出來時聶慈年已經將稀飯和包子拿了出來。

“樓下除了這些就是面條，想著您和我媽都不喜歡早上吃面條，我就只帶了這些。”

聶鈺晉毫不介意，坐到他對面吃了起來。

熱乎乎的包子下肚，聶慈年問道：“您昨晚沒休息？”

聶鈺晉沒想到他這麼心細，也沒瞞他，說道，“廖醫生說最好守著點兒你媽媽，所以我就在單人沙發上將就了一下。”

“哦。”

聶慈年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低頭喝了口黑米粥。

將粥喝完，又把自己那一份包子吃完，然后他才悠悠然開口，“以后守夜這種事兒您可以給我，我來。”

聶鈺晉心里一暖，“沒關系……”

“沒別的意思，”趁他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聶慈年漫不經心抬眸，勸誡道，“主要是覺得您這個年紀還是應該要有點兒中年危機，熬夜辛勞，畢竟猝死事小，早衰了事大。”

“我媽現在的模樣撐死了二十歲，您卻已經三十六了，說夸張點兒，擱古代您這年齡都能生出我媽來，再這麼熬下去早衰是必然的，還是說您想當爺爺？”

“而且熬夜會使激素和糖不穩定，有發胖的可能，到時候您真就和社上說得一樣了，又老又胖。”

又老又胖……

盡管一直都知道兒子是刀子豆腐心，話說得不好聽，但里意思是關心自己，但被他這樣一說，聶鈺晉還是心梗了一下。

里的早餐也變得難以下咽。

聽說低碳飲食可以讓人力充沛，還能降低胰島素和糖，這顆包子要不就不吃了吧。

聶鈺晉看了看手里的包子和粥，默默放了下來。

父子倆剛吃完早飯沒一會兒，祝寧就醒了。

聽見臥室里的聲音，聶鈺晉起走到床邊，“寧寧醒了？”

“嗯，”祝寧睡了一覺氣神兒好多了，了手臂，活了一下睡僵了的脖子，然后仰著腦袋看著聶鈺晉。

“聶鈺晉。”

“嗯？是不是還難？”

“沒有，我好多了，”祝寧看著聶鈺晉略帶點兒灰青的眼瞼，搖了搖頭而后問道，“倒是你，昨晚沒睡好嗎？”

聶鈺晉：“……”

這麼明顯嗎？不是才一夜沒睡？

祝寧看著聶鈺晉的臉，心想長得帥真是占盡了優勢，就算沒睡好眼底有烏青也還是那麼好看。

甚至還平添了幾分病人的氣質，和以往他儒雅的氣息一中和，更加完了。

祝寧想靠近他懷里和他，但是外間突然傳來笑聲。

“噗！”

原來是聶鈺晉半晌沒有回答，外間的聶慈年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聽見笑聲，祝寧立刻坐直，問聶鈺晉，“房間里有別人？”

“小鬼頭。”聶鈺晉說道。

哦，對，的乖乖崽崽。

祝寧這才想起來自己有個兒子，睡醒后腦子總是懵懵的，時經常會忘了自己還有個十幾歲的兒子，今天也是。

但是聽見聶鈺晉直接當著小鬼頭的面，喊他小鬼頭，祝寧又不覺得有趣。

“年年惹你啦？”

聶鈺晉笑，“沒有，他買了早餐送過來，順便給我提了點兒中肯的建議。”

還提建議了？看來小鬼頭和聶鈺晉的父子關系越來越好了。

祝寧到很欣。

睡久了肚子有些，祝寧快速起床洗漱，然后直奔小廳吃早餐。

出來時，聶慈年已經將剩下的包子、豆漿、小米粥、小菜、春卷兒還有小湯圓擺好，該打開的都打開了，該上吸管的也已經上了，他本人正在給祝寧剝茶葉蛋。

祝寧被他的心到，直接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謝謝年年寶貝給媽媽帶這麼多好吃的！”喜笑開，顯然神已經大好。

聶鈺晉心里卻有些不得勁兒。

剛剛寧寧想抱他沒抱到，被小鬼頭攪和了，沒給他補上卻抱了小鬼頭一下。

見聶慈年將手里剝好的茶葉蛋遞給祝寧，他手接過，“你媽媽吃蛋要切開，不喜歡這樣整顆一起吃。”

聶鈺晉修長的手指將茶葉蛋接過去，然后起去行李箱拿了把水果刀，將蛋切小份，然后又將蛋黃挑出來，才將小碟子遞給祝寧。

祝寧笑瞇瞇道謝，“謝謝聶鈺晉~”

聶鈺晉出滿意的笑。

聶慈年卻覺得自己要被膩歪死了。

聶總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稚得要死，連他媽一句謝謝也要搶。

下一秒。

“媽，酒釀湯圓還有些燙，我給您攪一攪，您待會兒方便吃。”

祝寧：“好~謝謝年年寶貝~”

聶鈺晉：“……”小鬼頭。

/

吃過飯，祝寧和聶鈺晉、聶慈年一起去墓園。

平清鎮地方小，到都是河道。

河道將居民生活區分散了一小塊一小塊兒的，因此墓園和公園包括大型超市就都建的比較遠。

其中尤其以墓園最遠，從鎮上坐車過去要半個多小時。

祝寧昨天哭過眼睛腫得厲害化不了妝，出門前隨手帶了一副墨鏡，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所幸臉小，帶上墨鏡大半張臉都被遮住了，況且與鎮上的鄰居有十多年沒見，沒多人還記得長什麼樣子。

除了那個桂婉的孩兒。

祝寧昨天吃晚飯時突然記起了對方是誰。

對方是的小學同學，關系不像茵茵那麼親，但也不差。

小學畢業分開之后，因為桂婉家里條件比較差，不能像茵茵一樣和頻繁寄信和發短信聯系，時間久了就慢慢斷掉了來往。

只記得茵茵和提起過，說桂婉當年只讀到了初中，然后就去外省打工了，因此這些年縱使回來鎮上也再沒有和見過面。

想到人家和同齡，甚至比還小一個多月，但聶鈺晉卻人家大姐，祝寧有些好笑。

墓地偏遠，三人需要先在鎮上買些掃墓需要的工和祭祀用品。

香燭店就在酒店附近，祝寧帶著墨鏡和父子倆步行過去，買了一些灑掃用，還有香燭紙錢。

一路上沒有人認出來祝寧，倒是不停地有人和聶鈺晉以及聶慈年打招呼。

不僅語氣稔，甚至香燭店和水果店的老板都不收聶鈺晉的錢，他直接拿走就行，這讓祝寧不有些好奇。

但很快在驅車前往墓園的路上，就知道了答案。

去墓園要經過平清鎮的主街道，祝寧看著車窗外，看著比記憶里現代化許多的小鎮久久無語。

平清鎮夜生活貧乏，夜晚還看不出什麼，但白天就能看出這些年鎮子的變化有多大。

街道上商鋪林立，行人眾多，有居民也有旅客，所有人說說笑笑，悠閑自在，坐在車里都能到外面的熱鬧氣息。

街道被翻新了，河道也重修了，許多破敗的古建筑也被好好保護了起來。

整個平清鎮煥然一新，呈現出欣欣向榮的景象，和記憶里那個人口流失嚴重的小鎮完全不同。

而這些都仰仗于寰宇的扶持。

街道上的商戶幾乎家家戶戶的門頭上都寫著“寰宇惠民活合作商鋪xxx”、“寰宇電商合作平臺xxx”、“寰宇電商江市平清鎮唯一合作點xxx”的字樣。

古建筑上的廣告牌上寫著寰宇旗下的旅游平臺名稱，名稱下是小鎮的各個景點，每一個景點都寫著寰宇投資的娛樂活以及活的金額，后面還附上了謝語和玩法。

路過昨晚住的酒店，祝寧發現就連酒店也是這個旅游平臺合作的一部分，難怪能在寢上看見品牌的logo。

當年所有年輕人都想逃出去的貧困小鎮搖一變了宜居圣地，變了年輕人來到江市必來的旅游打卡點，這一切都得益于寰宇，難怪大家都和聶鈺晉格外親熱。

而祝寧很清楚，寰宇之所以能不惜本的扶持這麼一個名不經傳的小鎮，自然是因為這里是的家鄉。

這讓產生一種錯覺，好像是古代備寵的皇妃，而聶鈺晉是皇帝，皇帝屋及烏，將對的寵投到了的故鄉，使得平清鎮也同沐皇恩。

不對，聶鈺晉才不是皇帝，皇帝后宮三千佳麗，一顆心要分無數份兒，但是聶鈺晉只一個，他心里只有。

這個念頭一出來，祝寧自己忍不住先驚了一下。

……不是喜歡，是？

像爸爸媽媽那樣深刻的嗎？

祝寧慌慌張張側頭看向邊的男人，看見聶鈺晉正在用手機搜索查看關于掃墓的注意事項。

盡管已經來了多次，他還是很嚴謹，甚至好像還有些張。

祝寧不由得眼眶潤。

這在之前，縱使已經聽到過小鬼頭說聶鈺晉很在意，縱使有很多細節都說明聶鈺晉是喜歡的，但總有種不真實。

這種不真實，來源于兩人巨大的門第差距。

聶鈺晉是真正的天之驕子，而是父母雙亡的落魄千金，就算沒落魄，祝家的門第在聶家面前也是不夠看的。

再怎麼傻白甜也知道名不當戶不對的兩人很難有真正的幸福和，況且和聶鈺晉在一起總共也不到一年時間。

喜歡或許是有的，但并沒有深刻到。

直到今天。

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若不是，怎麼會心心念念十幾年放不下，若不是，怎麼會連同一個和稍微沾點兒關系的祝躍州都能乘他的便利，若不是，怎麼會一直記掛著的父母，的家鄉。

街道上的每一個店鋪，每一個門頭上出現的“寰宇”兩個字，都在印證了一件事——

聶鈺晉本死了！

“寧寧，你說待會兒……寧寧，怎麼了？不舒服？”聶鈺晉正想和祝寧說話，低頭卻發現雙眼噙淚，眼圈兒紅紅，心里驚駭，連忙問是不是不舒服。

上車后祝寧將墨鏡摘了下來，此刻一雙水眸紅得驚人，里面好像有不安，還有迷茫，聶鈺晉擔憂緒又不好了，想直接回酒店。

“司機，原路返回。”

“不用，”祝寧攔著他，“我沒事。”

“我不放心，眼睛是不是不舒服？前面十字路口左轉就是鎮醫院，先去冰敷一下消腫了再去墓園好不好？”

他語氣繃嚴肅，祝寧卻突然輕輕笑起來。

他對鎮上的結構比自己還要清楚，可見這些年他來過多次，上過多心。

祝寧心里酸難忍，長睫眨，將眼睛里的淚水憋回去，垂眸輕聲喚著他，“聶鈺晉。”

“嗯，聶鈺晉在這。”

前排聶慈年的耳朵也豎了起來。

聶鈺晉側對著祝寧，眉頭皺，“寧寧想說什麼？”

祝寧前傾整個人上去，環著他的腰用發頂蹭他的下，聲音悶悶地要求道，“聶鈺晉，我想聽你說你我。”

前座的聶慈年：“……”

服了，他真服了他媽這個腦……

虧他還以為是什麼事兒……

“聶太太，請您注意一下，小孩兒還在前面呢。”

坐在副駕駛的聶慈年很不滿，說話怪氣。

下一秒，聶鈺晉將隔板打開。

聶慈年：“靠！”

小電燈泡被隔絕在外，原本還到想哭的祝寧沒忍住猖狂笑出聲。

坐沒坐相東倒西歪地靠著聶鈺晉，笑得整個都在抖著。

聶鈺晉被染，原本有些張的心消失，也淡笑著彎。

祝寧笑完，再次回到剛剛的問題，攀著聶鈺晉的額胳膊，像弱弱的菟花，“聶鈺晉，你說你我。”

“寧寧……”

面對祝寧的要求，聶鈺晉雙手掐著的腰，眼神漸深，有些招架不住。

“你說嘛，我想聽你說！”沒有第一時間得到他肯定的表白，祝寧不依不饒。

湊上去吻聶鈺晉的，眼如，“老公，你是不是死我了？”

一聲老公，聶鈺晉魂兒都被勾跑了，不想承認也不行。

他手掌扶著的后腦勺，偏頭地吻回去。

吻的、眼睛、眉、臉頰，然后是耳，薄著的耳表白，“我寧寧，永遠只寶寶。”

祝寧心滿意足，除了耳朵紅得能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