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京大剛下了一場海棠雨。

陳妄時從演講廳走出來時上的白襯衫還沒換, 看上去倒有幾分斯文的模樣。迎面走過來一個小學妹，問他是不是陳妄時。

京大裏名氣最高的兩個人，一個是溫聿秋一個是陳妄時。這種表白搭訕的戲碼見多了, 他也就見怪不怪了，開口便道：“抱歉, 我有朋友了。”

陳妄時還準備拉前面的梁書宜給自己擋桃花, 卻不料學妹尷尬開口：“啊，我是想問學長認識溫聿秋嗎，我想要個他的聯系方式。”

陳妄時：“……”

不遠在樓梯上站著等他的梁書宜抱著手臂看他, 眼神裏明擺著是看笑話的輕佻。

陳妄時也想笑，懶散地挑起眼尾，藏住眼底的浪, 開口便給溫聿秋造謠：“他啊, 不喜歡生。”

學妹一臉傷心破碎的表，來不起道謝就跑了。

梁書宜踩著高跟鞋下樓梯，緩緩開口：“嫉妒使人醜陋。”

今天因為活穿得稍微一點，短隨著作出，細長筆直的白到反。

陳妄時將眼神挪開，假裝不經意地將手中的外套給披上, 在對上疑的目時說今天有點兒涼。

兩人并肩在校園裏的海棠樹下走著, 陳妄時解釋剛剛控訴自己嫉妒的事兒, 他說：“不喜歡生的話，可是聿秋親口說的。”

梁書宜一想, 這也確實是他會說出來的話。但梁書宜了解溫聿秋, 大概率這句話的本意是他對沒什麽興趣, 但經由陳妄時的口說出來，這句話明擺著變了意思。

恐怕剛剛那個小生會覺得溫聿秋喜歡男人。

一臉無奈, 替溫聿秋無奈。

“你這是什麽表？”

梁書宜擡起眼，淚痣跟著了：“心疼溫聿秋友不慎。”

陳妄時覺得好笑：“你不是我的朋友？”

三個人一起長大，一直是鐵三角。

梁書宜否認：“我們嗎？”

上還蓋著他的外套，但下微微擡著，端著千金小姐的驕矜，似乎真的跟他不認識的模樣。

說了這麽一句話之後，便踩著高跟鞋走了。

陳妄時有些無奈，長一輕松跟了上去。

晚餐是三個人一起吃的，溫聿秋剛從外地參加活回來就聽見梁書宜告狀，說陳妄時在外面造謠說他喜歡男人。

陳妄時垂眼，語氣裏帶著慵懶：“大小姐，我什麽時候說他喜歡男人，我原話是他不喜歡生。”

梁書宜笑：“你不就是這意思嗎？”

溫聿秋聽了以後對此并不關心，陳妄時這樣反而幫他避免了很多麻煩。他擡眼看向爭論的兩人，這麽多年了，他大概也知道什麽，繼續不說話假裝不存在。

“就算我造謠了又如何呢，聿秋對本就不興趣，也不會造什麽影響。”

梁書宜看了眼溫聿秋，對方好像聽不見他們說話：“你看他那副模樣，就這種人一談起保準鐵樹開花哐哐開。”

又說陳妄時不就是想要斷了溫聿秋的桃花好讓自己變京大最歡迎的男神嗎，陳妄時說心髒的人看什麽都髒。

吵到後來梁書宜了，懶得同他爭辯。

三個人的相，溫聿秋往往是沉默的那個，但是他也是最照顧人的那個。因而，在兩人吵完架以後，溫聿秋將湯推到梁書宜面前。

晚上溫聿秋送完梁書宜回家，他格紳士，對朋友頗為照顧。回自己的住時陳妄時突然問他對梁書宜是什麽，是不是喜歡。

他的語氣故作輕松，毫沒察覺到自己那句話裏的張也很容易就暴在別人面前。

溫聿秋將車停在路邊，點了煙故意說：“書宜是個很好的孩……”

陳妄時看不慣他那副模樣，將他手上跟梁書宜一個牌子的煙奪了過來：“你不是不喜歡生嗎？”

“總有個例外。”

他沒有說得很明確，陳妄時有些急了：“你知道，我……”

“嗯？”

他準備回家，也沒有準備聽陳妄時的心裏話，可他越是這樣不在意，陳妄時才是真的急了。

倒不是急別的，而是溫聿秋跟梁書宜有很深的基礎，他又那麽優秀，兩個人在一起的概率很高。

陳妄時如果這時候回家，怕是一晚上都不會睡個好覺，以往也還算斯文的他失了態，手拉住溫聿秋的胳膊：“聿秋，其實這麽多年我都很喜歡書宜，我對的……”

溫聿秋一副了然的表看著他，角不經意地勾了勾，接著剛剛模棱兩可的話說：“我剛剛是說書宜是個很好的孩，適合做朋友。”

陳妄時：“……”

他可算明白，什麽一個平A騙出了大招加閃現。

溫聿秋也無心關心他們的，畢竟這玩意誰也幫不了，他只是勸道：“要是喜歡就趁早行，別等到別人介才知道後悔。”

這是溫聿秋一貫的行為作風，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去爭取。

陳妄時“嗯”了一聲。

只是他那樣的人，在外人眼裏順風順水，按理來說應該很瀟灑，甚至很狂妄才對。

可偏偏在梁書宜面前，他好像換了一個人，怎麽也說不出自己的喜歡。

他們認識這麽多年，假設梁書宜不喜歡他，或許就連朋友也做不了。

做朋友，至這輩子都能守護在邊。

陳妄時那段時間心事重重，雖說一直對梁書宜很照顧，但畢竟大家都是朋友，誰也不會想多。

除此之外，他也做不了其他事兒。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那樣一個肆意的人，能畏手畏腳這樣。

事的轉折是在兩周後的聚會上，當時社團安排了一個聚會，梁書宜和陳妄時一起出席。

那天穿了個紅的禮服，那樣的穿著不好就會豔俗，可偏偏穿起來讓全場的目都聚集在了上。

正因如此，搭訕的人也就多了點兒。

陳妄時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瞧著一茬接著一茬的人過來搭訕，剛開始還沒有危機，直到看了一眼不遠某個目標：“你覺得他怎麽樣？”

他心裏警鈴大作，擡眼看向那個男生，是他們那個階級不會帶著玩的那類人，但是長相也算出衆，最重要的是氣質很幹淨，站在那兒有鶴立群的味道，不得不說梁書宜的眼不錯。

陳妄時垂下眼，嗓音落寞了些，像是一個好友的善意提醒：“你也知道我們這樣的人以後是決定不了婚姻的，他一看就不是我們圈子裏的人……”

梁書宜嗤笑了聲：“就只是玩玩，你怎麽還想到結婚那麽遠的事兒了。”

他微怔。

燈映照在酒水的玻璃杯上，陳妄時用了點兒力，差點被玻璃杯碎。

他眼睜睜地看著搖曳生姿的人朝自己的獵走了過去，甚至不需要做什麽，只是喝兩口酒，用含的眼神看向那個人，魚兒就自上鈎了。

陳妄時怎麽能不知道有多勾人，以他對男人的理解，對面那個人明顯已經暈頭轉向。

他原本還可以忍耐，直到看見梁書宜將一張卡片放進了那個人的口袋裏。

除了房卡還能是什麽。

陳妄時覺得瘋了，拉出來理論，梁書宜確實是喝醉了，但是本小時候就在國外待過，思想十分開放，完全不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麽問題。

“怎麽了，我也是有需求的。”

梁書宜覺得現在正是找年輕男人探討生命課題的時候，靠陳妄時近了點兒：“你別裝聖人，怎麽，你沒有需求？”

那件禮服的領口開得很低，飽滿的口在燈下泛著澤，加上那樣直白的話，明晃晃地勾引著他。

眼睛很漂亮，裏面像是含著一汪猩紅的酒：“你要說溫聿秋沒有需求，我信，你這樣的我是不信的。”

梁書宜大概是覺得煩躁，拿著打火機點煙，但是點了好幾次都沒點著。

陳妄時手將的煙奪走，他張了張想說什麽，最後發現竟然什麽也說不出口。

梁書宜笑了笑，那雙看什麽都深的眼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明知道的眼睛會騙人，陳妄時還是控制不住地淪陷其中。

他跟著梁書宜出來，見打電話司機過來接他，陳妄時怎麽也放心不下，讓自家司機跟著去酒店。

陳妄時了煙再進去，沒想到竟然看見梁書宜勾搭的那個人也跟了過來。

那瞬間他雙眼猩紅，幾乎嫉妒地發狂。

憑什麽他這麽多年求而不得的東西，在別人那兒得到卻是那樣輕而易舉。

陳妄時輕笑了一聲，那樣的天子驕子，竟然也有覺得上天不公平的時候。

他是那樣卑鄙，走過來攥住那個人的領，將他的房卡奪了過來：“如果想以後還能在京大繼續待下去，就離書宜遠一點兒。”

男生想了想，最後還是沒選擇得罪陳妄時這條路，本來也是酒作用一時沖過來的，現在更想是清醒了，一下子就逃開了。

梁書宜洗完澡出來還有些微醺，聽見外面門傳來輕微的響聲，以為是人過來了。披著浴袍倚在門口，沒想到看到的是人。

“怎麽是你？”

陳妄時纖長指尖將夾著的卡片放在一旁，垂眼一看面前的人，白的浴袍裹不住的皮，水珠順著膩的皮往下落，如同的花瓣上沾了水。

他瞇了瞇眼，一時之間心十分複雜，既覺得眼熱又覺得憤怒。

假設現在他沒有跟過來，那麽今天晚上將會發生什麽？

他只要想象到那個場面，心口就像是被利敲打了一般鈍疼。

沒等到想要等的人，梁書宜有些興致闌珊，瞇著眼睛慵懶地看著他一會兒，沒等到回複之後幹脆坐在了沙發裏。

也沒管自己的形象，只是披著服躺在那兒，的肩膀出半截也沒有將浴袍扯上去。

梁書宜問他，懶懶地問：“你把人給趕走了？”

“嗯。”陳妄時抑著語氣裏的憤怒和不甘，盡量讓自己的緒變得平和。但最後到底還是沒辦法完全理智下來。

聿秋說得對，假設他不去爭取，遲早有一天他會追悔莫及。既然隨便一個人都可以，為什麽他不可以呢？

陳妄時在那站了一會兒，仿佛是經歷了很強烈的思想鬥爭，好半晌才開口：“你先前對我說你也有需求？”

梁書宜也不知道他是道歉來了還是跟自己爭論來了，十分坦然地承認了，然後問他：“怎麽了？”

他輕笑了一聲，語氣裏帶著點兒自嘲：“外面的男人不幹淨。”

梁書宜語塞，剛準備說些什麽又聽見陳妄時接著說：“還不如跟我試試，我條件比他們都好。”

錯愕間男人已經到了跟前，大概是真的喝得有點多，竟然覺得燈下陳妄時那張臉還不錯。

他表如常，仿佛只是為好朋友著想所以向提出建議。

梁書宜整個人靠在沙發上，像是陷在沼澤裏一般彈不得，耳邊響起他般的聲音：“書宜，你要不要先驗個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