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鸞宮庭院中那棵枝繁葉茂的百年老銀杏開始染上澄黃。

一葉知秋, 早晚的風開始帶著涼浸浸的寒意，阿蓁和蕭宴祈近日也從藕花榭搬回了主殿裏起居。

小姑娘脾氣倔，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自書房那夜順了的意後, 蕭宴祈算是徹底敗下陣來。

那夜兩人放縱纏綿雖是解了藥, 可阿蓁子弱, 後來連著發了三四日的低熱，臥病在床修養了快半個月子才好全。

怕小姑娘不惜傷害自己的子, 再想什麽餿主意出來, 他是再不敢在明面上拒絕小姑娘了。

但在心底暗自留了心眼, 只在小姑娘月信剛走的時候與小姑娘親近，醫書上說, 這時候最不易有孕。

宋太醫如今也不敢再幫著皇帝再欺瞞著皇後，帝後兩人之間的事做主的人是誰,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是以蕭宴祈如今只能靠自己看些醫書照著做，能有點效算點效。

恰巧這段時日事也多 。

兩人出宮游湖過了個濃意的乞巧節回宮後，宮裏接著又有中元節太廟和奉先殿的祭祀還有中秋宴請文武百的中秋宮宴要忙。

阿蓁作為皇後, 自是要親自持這一場接著一場的儀式宴會，所以也無暇發現蕭宴祈的小心思, 只當自己已經說服他了。

況且本也不是很著急想要寶寶，此前種種不過是在反抗蕭宴祈不要寶寶的想法，知曉他的態度沒那麽決絕後, 也順其自然起來了。

阿蓁在私下裏也問過了宋太醫，他們兩人的子都康健，只要蕭宴祈不從中作梗, 他們有寶寶是遲早的事。

這段日子，阿蓁的心思慢慢的都放到了中元的祭祀和中秋的宮宴上。

前些日子和蕭宴祈鬥智鬥勇, 外頭的鋪子也落下了許多賬目要查看，阿蓁開始忙得不亞于日日理政務的蕭宴祈。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一轉眼，便到了中秋宮宴這日。

每逢新歲和中秋在太和殿設宴，宣五品以上的員宮赴宴，君臣同樂，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慣例。

秋高氣爽，坐在最上首的帝王對著旁的皇後笑得溫潤如玉，親手給皇後剝著螃蟹。

看到素來在朝堂上冷肅的帝王還有這樣似水的一面，太和殿裏的朝臣一改往日在朝堂上的戰戰兢兢，心下都懈怠了幾分。

幾碗黃湯下肚，開始有幾個膽大的朝臣給帝王敬酒，蕭宴祈也欣然應下，有了這開頭，宴上便活絡了起來。

一時間，場面上倒真的有了幾分君臣同樂的樣子。

男分席，男客推杯換盞之間談的自然還是離不開朝堂之事。

客這邊議論完皇後娘娘持宮宴的周到得之後，又開始小聲贊嘆起帝後的恩。

尤其是一些未出閣的小姐們，都在心裏暗暗決定往後一定要活皇後娘娘那樣的子，做自己喜歡的事，找的夫君一定要對自己一心一意。

與此同時，正眼看著蕭宴祈手中那剛剝好的蟹的阿蓁并不知曉自己為了上京貴們羨慕的對象和榜樣。

蕭宴祈看著小姑娘像只馬上就要張開小嗷嗷待哺的小鳥的樣子覺得十分可。

他接過一旁宮人遞過來的帕子快速了一下手，立馬執筷給小姑娘喂了一口蟹。

“小饞貓，蓁蓁這樣子，底下的百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不給你這個皇後飯吃呢。”

阿蓁嘗到秋日裏的第一口蟹後一臉地瞇起了眼，隨後又一臉幽怨地看著蕭宴祈。

“陛下明明就是不給飯阿蓁吃，自秋後，溱湖往宮裏送了一波又一波的蟹，陛下卻通通拿去賞人了，一只都不給阿蓁留！”

蕭宴祈又夾了一筷子堵住小姑娘抱怨不停的小。

“前些日子蓁蓁才久病初愈呢，蟹寒涼，實在不宜貪，如今蓁蓁子養好了些，一會兒我再給蓁蓁剝一只解饞好不好？”

阿蓁在桌子底下拉著蕭宴祈的手，聲音撒道：“再剝多一只行不行？可不可以嘛，陛下陛下......”

蕭宴祈敗下陣來，“好好好，那就再剝兩只，不能再多了，就當是嘉獎蓁蓁這些日子持宮宴辛苦。”

“好小氣的皇帝，人家這些時日夙興夜寐，就獎勵一只螃蟹！”阿蓁撇撇，轉過子拿起桌上的桂花茶喝了起來。

近伺候的宮人聽到皇後如此同帝王說話早已見怪不怪，還有些想笑被說小氣的帝王。

蕭宴祈就看小姑娘使小子的蠻樣。

他一邊耐心剝著蟹，一邊想辦法哄人開心，“那蓁蓁想要什麽獎勵？只要蓁蓁說出來，我都答應。”

“什麽都可以嗎？”

“什麽都可以。”

阿蓁抿著桂花茶，一雙杏眸眼波流轉，想了許久都想不到。

“阿蓁暫時想不到呢，陛下先欠著吧。”

“好，那就先欠著，現在就難為我們勞苦功高的皇後娘娘先吃著獎勵的螃蟹吧。”蕭宴祈剝好後又給小姑娘邊送去。

誰知剛一湊近，阿蓁卻好似聞到這蟹有一腥臭味，胃裏湧上一陣惡心，急忙偏頭避開，捂幹嘔了起來。

“蓁蓁！”蕭宴祈見狀慌忙扔了筷子，輕拍著小姑娘的背，“怎麽了？可是胃又不舒服了？”

不等小姑娘回答，蕭宴祈又轉頭神凝重吩咐後驚慌的宮人，“傳太醫！快去傳太醫！”

小姑娘幹嘔不停，方才還豔如桃李的小臉現在變得煞白，連說話的間隙都沒有。

蕭宴祈焦心不已，忙又吩咐了榮進來驗毒，查知桌上的膳食都是無毒的，繃的心弦才稍稍松了一些。

只是看著小姑娘仍舊一下接著一下不停幹嘔著，他的心像是被人抓了又放般。

坐在下首的群臣注意到帝後的不對勁後停止了推杯換盞，跪坐端正祈禱著皇後千萬不要出什麽事，免得龍大怒，誰都吃不了兜著走。

客這邊有過經驗的婦人慢慢察覺出了些端倪，只是看著帝王張的樣子也不敢妄言。

今日國公府只有柳絮茹和顧月瀾赴宴，看到阿蓁這樣也顧不得什麽規矩不規矩了，急忙上前關心。

柳絮茹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想，看著兒幹嘔不停，忙從桌上拿了個橘子剝了塊橘子皮給聞著。

阿蓁接過聞著那橘子皮酸的味道，嚨裏那不斷上湧的惡心才被下，停了幹嘔。

恰好宋太醫這時也被侍衛擡著轎子趕過來了，他忙下轎提著藥箱上前給阿蓁把脈。

給皇後號脈的片刻時辰裏，在場所有人的目的都聚在宋太醫的臉上。

只見宋太醫先是神凝重，後又有些心虛地看了蕭宴祈一眼，讓衆人十分不解。

隨後咧笑著對阿蓁道：“恭喜皇後娘娘，恭喜陛下，皇後娘娘已有了快兩個月的孕。”

聞言，下首的朝臣命婦心下悄悄地松了一口氣，烏泱泱跪了一地跟著祝賀，“恭喜陛下，恭喜皇後娘娘......”

宋太醫瞥了一眼桌上剩下的蟹殼，接著又道：“皇後娘娘方才幹嘔是害喜之癥，這蟹寒涼，娘娘如今有孕也不宜多吃。”

阿蓁雙手在自己平平的肚子上，眼睛亮晶晶的，許久才從突如其來的欣喜中回過神來。

“宋太醫，我肚子裏真的有寶寶了？”

小姑娘高興得連自稱都忘了，原都打算順其自然了，沒想到順其自然來得這麽快。

快兩個月，那不就是在書房那夜有的嗎？

宋太醫躬笑道：“回稟娘娘，確是喜脈無疑，且已快有兩個月，不會有錯。”

一旁的蕭宴祈知道這個消息，神卻是比方才更加凝重了。

他摟著小姑娘腰的手突然就僵了起來，不知該如何控制力道，懷中像是在摟著一件易破碎的至寶。

“皇後方才吃了許多的蟹，還貪抿過一口朕的那杯九醞春，這些可會對子有影響？”

蕭宴祈細細回想著方才小姑娘都吃過哪些東西，吃了多，生怕有。

阿蓁聽到蕭宴祈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將酒喝的事說出來，又又惱，小手悄悄地擰著他的腰。

蕭宴祈恍若未覺，只認真聽著宋太醫怎麽說。

宋太醫最知道皇帝的張，他解釋安道：“回陛下，陛下無須張，娘娘脈象平穩，往後只需多多注意便好。”

“既如此，那便勞宋太醫將皇後孕期所需要注意之事寫冊子送到鸞宮，順便晚些到鸞宮給皇後再診一次脈。”

“衆卿自便，皇後害喜不適，朕先陪皇後回宮。”

小姑娘雖不幹嘔了，但臉仍舊不大好，斷不能再留在宴席上。

蕭宴祈待完，隨後小心翼翼將小姑娘打橫抱起，離開了宴席。

阿蓁看到蕭宴祈并未往他們來時所乘的龍攆去，而是直接抱著往鸞宮的方向走。

輕輕掙紮著，小聲道：“陛下，我們乘轎輦回去就好了，太和殿離鸞宮遠著呢！”

蕭宴祈收了一些懷中的人，聲音有些輕：“蓁蓁乖一點好不好？這時候把你給任何人我都不放心。”

阿蓁察覺到蕭宴祈的異樣，為了讓他安心，沒有再掙紮，由著他一路抱回了鸞宮。

快三刻鐘的路程，蕭宴祈抱著阿蓁回到寢殿坐下時滿頭大汗，卻不見一氣。

他單膝跪在小姑娘跟前張道：“可還想幹嘔？有哪裏不舒服嗎？方才吐了這麽多，現下可想吃東西？”

阿蓁掏出帕子給蕭宴祈細細著汗，“瞧陛下張的，一下子問這麽多，阿蓁都不知道該答哪個好了。”

小姑娘把如臨大敵的帝王拉了起來，帶著他的手上了自己的腹部。

“阿蓁沒事，陛下不要一臉張好不好，我們有寶寶啦，這是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寶寶哦，陛下都不開心一下的嗎？”

蕭宴祈覆在小姑娘腹部的大掌有些遲疑。

只要一想到小姑娘這般纖細的腰日後要被一個孩子撐大，經歷種種妊娠之苦，日後生産還要走一遭鬼門關。

蕭宴祈眼眶有些潤怎麽都笑不出來。

這些日子為了尋避孕之法，他翻看了許多婦人有孕的醫書，更地知道婦人有孕要遭的罪。

“傻姑娘，你臉都蒼白這樣了，我如何能笑得出來？”

他握著小姑娘有些冰涼的小手，一臉懊悔道：“這段日子我不應該讓蓁蓁這麽忙的，方才還喂你吃了這麽多寒涼的蟹，都是我照顧不好你。”

“阿蓁哪裏有那麽弱呀，方才宋大夫都說了無礙，往後只要注意便好。”

小姑娘撒道：“阿蓁答應陛下，往後一定乖乖聽話，再也不饞了，陛下別繃著臉，笑一笑好不好，會嚇到我們的寶寶的。”

看小姑娘不滿撅著，蕭宴祈艱難地出一笑，“那蓁蓁現在可想吃東西？蓁蓁想吃什麽，我去給蓁蓁做好不好？”

阿蓁有些無奈蕭宴祈的張程度，但為了讓他安心些，還是認真想了一下現在比較想吃什麽。

“阿蓁有點想吃醋魚，還想喝酸梅湯。”

聽到小姑娘說有想吃的東西，蕭宴祈臉上終于浮現些喜，“我這就去給蓁蓁做，蓁蓁先躺下睡會兒。”

出門前他一臉嚴肅地叮囑了一遍宮人仔細伺候，若有事要及時去稟報他，才十分不放心一步三回頭地去了小廚房。

阿蓁看著蕭宴祈這樣張無措的一面覺得又好笑又心疼。

著尚看不出有何變化的小腹輕聲安著，“寶寶不要難過哦，你爹爹沒有不喜歡你呢，他只是太擔心娘親了。”

皇帝陛下給皇後娘娘親自下廚是常有的事，鸞宮裏的宮人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有桂嬤嬤打下手，一道醋魚做得很快。

端上來後，阿蓁就著吃了一碗飯下肚都沒有再吐，蕭宴祈一直擰的眉心才稍稍松開。

一個下晌，他都圍在阿蓁邊打轉，一會兒問冷熱，一會兒問想吃什麽想喝什麽。

小姑娘被他這樣弄得有些不耐煩，險些想發脾氣，幸而宋太醫剛好送注意事宜的冊子來，順便來再把脈。

蕭宴祈聽完宋太醫再次說無礙後才消停，只坐在阿蓁旁看起了冊子。

只是到了晚膳時分，司膳司送晚膳上來時，阿蓁一聞到味又吐了。

又被來了鸞宮的宋太醫看過之後，只說這是害喜之癥，沒有辦法避免的。

蕭宴祈又焦心起來，直接把宋太醫安置在鸞宮旁邊的榮禧堂住著，還立馬差人去尋幾個有懷經驗的穩婆來隨時候著。

今日吐了兩遭，阿蓁這會兒也懨懨的了，靠著枕一臉郁，最後抿了兩口酸梅湯才舒服一些。

蕭宴祈陪了一會兒，把人哄得有些神了又去小廚房親自下廚做了幾樣阿蓁平日裏吃的菜，還特意放得酸口一些。

做好之後，原還以為要哄好一番才能讓人吃一些，沒想到一端上來，小姑娘就說好香，蕭宴祈趕喂著人吃了一小碗飯。

飯碗見底，聽阿蓁說還要再添，他笑得寵溺：“蓁蓁現在是只吃我做的菜嗎？”

阿蓁了自己的小肚子，眨眨眼睛笑道：“許是寶寶想吃你這個爹爹做的菜呢。”

蕭宴祈一臉嚴肅盯著小姑娘的肚子。

“想吃我便每頓都做，只是不準鬧你母親，若是敢再鬧，出來有你的好果子吃！”

阿蓁立馬雙手護犢子似的護住自己的肚子，“陛下不準嚇！”

小姑娘像是了大委屈似的，吧嗒掉起了眼淚珠子。

“陛下，你別討厭好不好，是我們的寶寶，阿蓁知道陛下一直不想要寶寶，是阿蓁非要的，陛下想討厭就討厭阿蓁好了。

如今既然來了，陛下能不能試著喜歡？若是知道自己的爹爹不喜歡，一定會很難過的......”

蕭宴祈將小姑娘抱到懷中，拿起桌上的帕子給人著金豆子。

“傻丫頭，我怎會討厭我們的孩子，只是比起孩子，我更在乎你。”

他低頭落下一吻，“不準胡思想，我也很高興的，只是我真的很害怕......蓁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

阿蓁環蕭宴祈的腰，“陛下別怕，阿蓁答應你。”

拉著蕭宴祈的覆上自己的小肚子，“你瞧，寶寶也很乖的，只要吃到你這個爹爹做的菜，便不鬧了。”

蕭宴祈眼底滿是溫，他輕輕了，開始慢慢接，“好，只要你乖乖的，日後爹爹都給你做。”

也不知裏頭的小家夥是不是真的被爹爹恐嚇到了，此後只要吃蕭宴祈做的飯，阿蓁再沒害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