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院長的都快翹天上去了。

這輩子就沒這麼昂首過。

人群里，有人聽到院長這話，自然而然的接過了話題：“聽說江中校不舒服去了趟軍醫院。”

“是還沒好嗎？”

這話一出，一直面無表的商尋微不可察的擰了擰眉，目落在江苡上。

卻與看過來的視線撞了滿懷。

前者不著痕跡的避開，后者若無其事淡定從容：“沒。”

“一位很重要的人出了點問題，我過去陪著他。”

很重要的人？

這話其他人聽不懂，可院長聽懂了啊。

他連忙咳了一聲，目落在商尋臉上。

卻見這人依舊板著一張臉，唯獨耳垂紅了一片。

真能裝你，那耳朵都快滴了。

院長輕咳一聲，直接一掌把商尋推了出去：“就是我們商醫生，誒呀，平時太忙了，又心事重重。”

“這不，給自己累的病倒了，我都害怕他有個三長兩短回頭上面怪我奴役下屬啊。”

商尋冷不丁被推了出去，一張俊臉僵著。

其他人嗅到了八卦的氣息，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商醫生，年紀輕輕的，可得注意著啊。”

任由他人打趣，江苡的目始終落在商尋上。

挑眉，似乎是才發覺商尋也在這兒似的，原本雙手環的作，因為一道眼神的疊。

慢悠悠的出了一只手：“商醫生，好久不見。”

商尋的目落在出來的手上。

纖細的手腕約能看到弧線，比曾經黑了兩個度。

手腕上、手背上甚至能看到的手指上都是猙獰的疤痕。

甲床都完全變了模樣，曾經的雖然握槍從小接各種訓練，但那雙手生的極好看。

圓潤飽滿的指甲不需要任何的甲修飾，的甲床總是讓人睜不開眼。

那雙手握著槍時，與力量共存。

可此刻，疤痕遍布，甲床明顯是全部被拔掉之后二次生長的。

甚至，不止一次……

商尋的眼眶眼可見的紅了。

他固執的別開視線，著心頭鼻酸的滋味，出去的手卻控制不住的抖。

江苡手，主握住他的手，朝他勾。

商尋的手骨節分明，包裹著這只布滿瘡痍的手，微微抖著，甚至不敢用力。

直到江苡主收手，上下微晃。

是一種無聲的討好與安。

商尋淚意難繃，突然收手臂。

江苡臉上的笑意一滯，整個人失控被巨大的力量帶男人懷中，撞了滿懷。

所有人都被商尋突然的作嚇了一跳，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江苡撞男人的膛，耳畔是他狂烈的心跳。

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幾乎瞬間就侵占江苡的大腦，這些年的朝朝暮暮，如同電影在腦海放映。

最難的那幾年，都未曾想過放棄，一次次的折磨、神控制，在漆黑的夜里，腦海里都是關于他的名字。

“我與胥翰一樣，從來都不是被堅定選擇的那位……”

這句話，了這些年刺在心頭的利刃。

只是回想也會撕心裂肺。

此時此刻，悉的懷抱，這些年的遭遇仿佛有了宣泄口，凝結眼淚在眼眶酸脹著要奪眶而出。

的選擇，從不委屈，也未曾后悔。

可唯獨面對商尋，滿腔意與愧疚無發泄。

男人修長有力的雙臂將攬懷中，俯首靠近時，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

能得到，他微微發抖的軀。

狂烈的心跳之下，是他沙啞的聲調：“江中校，好久不見。”

七個字，沙啞到令人心。

一滴溫熱沿著脖頸掉落，江苡子僵住。

仿佛被燒紅的鐵留下了烙印。

比真實扎在里的刺還要疼上千百倍。

那些絕無的日子里都未曾掉落的淚水，此刻卻決堤傾泄。

……

榮譽落幕。

江苡連拿兩個一等功，軍銜連破了近三十多年來的記錄，連跳兩級，了目前陸軍最年輕的將。

31歲的陸軍將，江苡上背負的榮耀是無數人窮極一生無法企及的存在。

所有人都在恭賀著這位最年輕的陸軍將，江家滿門將軍，一夕之間水漲船高。

京都軍區破例開設了一場部聚會，為接風洗塵，恭賀這位陸軍現役最年輕的將。

月高懸，江苡被圍在人群中央，接來自于所有人的祝福。

月滿盈，杯盞相，今晚的主角僅此一個。

篝火長明，人群久未散。

商尋端著一杯茶穿過喧鬧的人群，獨自坐在枯木之上。

低頭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自己的手。

兩手握瞬間的，仿佛還殘留在手心。

他曾經無數次牽起那雙手。

食指與虎口的繭依舊存在。

不同的是，如今這雙手疤痕遍布糲難耐。

仿佛經歷了無數滄桑，胎換骨之后留下一副殘缺皮囊。

退化的甲床，商尋甚至不敢用專業的判斷去深究這是經歷了多次活生生的甲床剝離重生之苦。

只是一只手就有這麼多的不堪，那看不到的地方呢？

人疼痛程度最大的組織并不是手。

那些非人的折磨他了解不多，卻每一種都深刻。

這些年的經歷，又是如何過來的。

人人羨慕連升兩級，了現役最年輕的陸軍將。

可他卻只能看到盔甲之下瘡痍遍布的軀。

江苡，你后悔過嗎？

這些年，絕哭泣過嗎？

“我能坐嗎？”

晚風吹過，拂走了夏夜空氣里的燥熱。

伴隨著清涼的草藥味，江苡抱著西瓜，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

那雙手捧著半個開了瓢的瓜，短發被風吹，眸子卻明亮干凈。

就這麼突然闖，靜靜的看著他，等他回應。

商尋匆忙移開視線，半晌才僵頷首：“可，可以。”

江苡卻沒。

而是看了看枯木。

商尋慢半拍反應過來，幾乎是條件反的抬起屁往邊上挪了挪。

旁微風拂過，江苡就這麼坐在了他旁。

片刻的安靜。

商尋了嚨，率先打破沉默：“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他想問的是，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