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回返照，還是聽見了郭思漢的招呼，躺在炕上的方穆掙扎著睜開了眼睛，虛著眼環顧四周，半天才將焦點放在郭思漢臉上。

“思漢…你怎麼來了？”一句話斷斷續續、有氣無力，下也跟不上啟合。

旁邊有個老嬸娘看這景，忙回頭問道：“知夏回來了嗎？快再找個人去山下接著跑幾步，再晚服怕是穿不上了。”

“好咧四，我這就去。”有個年輕小伙應聲便往屋外跑。

郭思漢聽著這話，淚潸的便掉下來。

上次來方師兄還意氣風發的站在渠邊招呼他，喊他通渠那天定要帶瓶好酒來，到時候師兄弟二人坐在水渠邊好好喝上幾杯，沒想酒沒喝到，卻要永別。

“思漢…知夏，你幫我看著知夏啊…知夏…托付給你啊！”

方穆的眼仿佛什麼都看不見了，手也不知道要索什麼的搖著，里一直茫然的念叨著“知夏”，聲音基不可聞。

“方師兄，我知道，我幫你看著知夏，送念書，看結婚生子，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看著知夏！”

郭思漢忙抓住方穆的手，在他耳邊不停地應承著，卻沒聽見方穆再有其他的代。

“四，快，知夏回來了！”

外面有人連跑帶的進屋，忙把服遞給先前說話的老嬸娘，四接過服便招呼屋里閑人都退到堂屋、讓幾個年輕小伙給方穆換裳。

郭思漢跟在一旁生疏的幫著忙，生怕時間久了服便不好穿了。

周敘白可真真是頭一次見到這場面，有些慌忙的跟著人退到堂屋。

“四，四，我爸、我爸……”

這時外面踉踉蹌蹌的跑進一個姑娘，十七八的年歲，滿臉慌忙無措，里都說不清楚話了，卻被幾個嬸娘嫂子攔在堂屋門口，想推開人卻似是怎麼也使不上勁，鼻涕眼淚混著，著實狼狽。

“快攔著知夏，別讓進來眼淚滴在他爸上。”

四手上作麻利的給方穆穿著服，一邊招呼其他人拉著那姑娘不準靠前。

這是木歷來的習俗，人過世穿壽的時候，親人的眼淚堅決不能滴在服上，那會讓先人走的不安心，留親人人間。

幾個嬸娘嫂子一邊拉著知夏、一邊里勸著“快先別哭”“人還沒走呢”，看知夏掙扎的厲害卻也不敢使力氣，雙方一時竟也互相撕扯不開。

“你緩緩眼淚，我領你過去看你爸，你這樣哭著過不去。”完全陌生的聲音，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在耳邊響起。

方知夏淚眼朦朧間看到面前被人遞了一條方巾，好似有個人撐在與嬸娘嫂子之間，幫掙開了些空間。

知夏慢了半拍接過方巾，不是不知道習俗，但眼淚確是真的止不住，里喃喃的喊著“爸”，仿佛除了這個字便不會說別的話了。

周敘白本是看著這姑娘掙扎著想看自己父親最后一眼卻過不去，不知怎的便多了句、遞了方巾。

如今這姑娘接了方巾也不眼淚、也不往里走的，讓他反而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就這掙扎又恍神的功夫，炕上幫忙的人們已經把服都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