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林告訴阮澈,說現在是“無業游民”,其實不太準確。自從回國之后,一直在忙公司的事。
周末早上,育兒阿姨來了公寓之后,沈徽林開車去了“微”公司。
幾年前江閔開玩笑一般拉沈徽林伙,借著當時社崛起的風,研發了咨詢平臺APP——微。咨訊平臺在后來遭遇重創沒有做下去,APP的短視頻分支卻發展得很好。
一九年,初創的幾個人經過商討,將這款產品做了主打分購、妝等的UGC短視頻平臺。這兩年實經濟發展遭困,平臺卻迅速崛起。
“微”發展的一直不錯,沈徽林從這邊拿到的分紅曾一度超過曼哈頓的廣告公司經營收。
辦公室在靜安區的一寫字樓,周末只有兩三個員工在加班。沈徽林路過他們,徑直去了會議室。
沈徽林不是最早到的,會議室已經坐著兩個人,神都很萎靡。
沈徽林問:“況怎麼樣了?”
羅東拿著一瓶水在喝,沒說話。方濤說:“能怎麼樣,我看訊科是不打算要臉了。”
沈徽林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從半年前開始,“微”遭到業巨頭“迅科”的打。
江閔因為工作繁忙,退出了管理層,沈徽林只能和公司的另外兩個創始人商量對策。
“迅科”是耳能詳的互聯網大廠,它的經營風格也極其毒辣,一旦嗅到有發展前景的領域,便總要嗅著香大肆掠奪。它在短時間就做出了一款“微”的競品,開始用折扣優惠來吸引用戶,從“微”引流。
僅僅半年時間,“微”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商討近一個小時,也沒找到應對方法。要是,“微”打不過經濟實力雄厚的訊科。要是接對方拋出的橄欖枝,同意兼并收購,心里那口氣又出不去。
但現在不同意收購,以后可能還是會被打到沒有存活的余地。
方濤緒一直很激,他之前是從國企辭職來和江閔一起創辦公司的,言談之間表示上有老下有小,年近四十已經經不了失敗和變。
他的意思是再等一等,好好經營下去,不怕事沒有轉機。
會議結束了,方濤先一步離開了公司。
沈徽林和羅東一起下樓,往地下停車場走。
羅東說:“剛才一直不見你說話,你怎麼看的?”
沈徽林思忖片刻說:“我不覺得‘等一等’就會好。”
羅東這才笑了一下,繼續詢問的意見。
“我明白方總的意思,‘微’這種小企業,比起‘迅科’這種大公司來說更有敏銳。”停車場有些冷,沈徽林的聲音也清淡,“小公司也有優勢,畢竟船小好調頭。可這是網絡經濟蓬發展的時代。”
兩人在車邊停住,沈徽林說:“在這個時代,不存在‘小而’的企業優勢,強者只會越強、弱者只會越弱。”
說,他們沒有等待的時間和機會,市場不存在底反彈的邏輯,一旦失敗,就會引發更大的失敗。
一個企業的壽命能有多長,可能幾十年,也可能用一兩年就走完“初創-發展-高-落敗”的全流程。
“我和你的想法一致。”羅東說:“與其被打落敗,不如再搏一搏。只是‘訊科’的新人注冊福利確實厚,我們的用戶流失太嚴重。”
沈徽林說:“他們有注冊福利,我們也能。”
“這種燒錢的價格戰,打得過嗎?”
“打不過也要打,先撐一段時間。”問羅東,“師兄之前說的尾酒沙龍邀請函,還在嗎?”
“在的。他說沒時間去,就給我了,就在辦公室放著。你要去嗎?”
沈徽林點頭,“這種活,幾個國貨品牌的總裁應該都會出席。我去看看。
*
沈徽林七點左右到的華洲,這別墅區一直被坊間稱為滬上天花板,小區21棟建筑風格各異,沙龍在一地中海風格的歐式別墅舉行。
沈徽林從車上下來,將邀請函遞給門口的安保人員,提著子抬步上了臺階。
太即將落山,盛夏熱退散了一些。視野開闊的庭院香鬢影、人來人往。沈徽林走到桌邊拿了一杯尾酒,目落在沙龍主辦人上。
喬嘉實量并不算高大,一灰的西裝,臉上總帶著幾分親和的笑。不像是商人,反倒更像是一個儒雅的教授。很難把他和“伊佳”創始人聯系起來。
沈徽林在危機關頭想起喬嘉實這號人,還是因為項明崢。
不記得是在過去哪次酒局,項明崢帶著一起去了。他懶得去應酬,喝了酒之后一散漫,拉著坐在酒局不顯眼的角落,看酒會上來來往往的人。西裝革履的社場所,眼又陌生的一張張臉,沈徽林一眼就認出了喬嘉實。
項明崢有些意外,這麼多人,卻唯獨對格外形都很斂的喬嘉實很有好。沈徽林就聲告訴他,看過很多喬嘉實和他妻子的故事,那個商人出了名的專,連創辦的公司都以妻子的名字命名。
說,一個那麼老婆的人,能差到哪里去?
聽到的話,項明崢忽然就笑了。淡漠眼底帶上了笑意,很蠱人,又帶著幾分壞勁兒。沈徽林在他開口之前就手捂住了他的。
溫熱的呼吸灑在掌心,項明崢握住了的手,問做什麼?
沈徽林說,怕他一開口,就用圈辛打破對喬嘉實的好。好的東西,不管真假,放在那里就好。
項明崢懶散的靠在沙發里,細白的手指,聲音低沉慵懶,“他確實是不錯的人。”
“伊佳”做日用品起家,幾年前在進軍科技通訊領域時,遭過“訊科”打。沈徽林因為想起這句“不錯”的評價來了這里,想要“伊佳”一點助力。
單打獨斗必定勢單力薄,沈徽林靠坐在那里等了半個多小時,才在喬嘉實轉去接電話時,找到一個攀談的機會。
喬嘉實看著眼前陌生的孩兒,倒也沒有過多驚訝,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聽說話。
沈徽林深知這種場合,和這種人談,不該過早的目的。太功利會適得其反。
可沒有太多時間,也沒有更多機會和喬嘉實面談。開口不過三句,自報家門,介紹了“微”。
說這是一個用戶分生活的社群,用戶規模不小,下一步計劃引進購商鋪。“伊佳”要是在“微”進行產品推廣,一定會進一步打開市場。
喬嘉實安靜聽說完了,表沒什麼變化,只留下一句客套的“‘伊佳’目前沒有這種規劃。”
這就是騙人的話了,沈徽林注意到喬嘉實,就是看到他們說要自建網絡購平臺的采訪。
話說到這一步,沈徽林沒有再多談,帶著幾分得笑意,敬了喬嘉實一杯酒。
微微仰頭喝酒,喬嘉實得目卻落到了得后,說了一句:“明崢來了。”
漢字有九萬多個,組合在一起能形名字,發音相似的何其多。但沈徽林循著喬嘉實的這句話,拿著杯子回頭了。
影錯、低聲談的名利場,項明崢穿著一件黑的西裝,同系襯衫,西裝外套沒有系紐扣,也沒有系領帶。
白皙英的臉上帶著幾分從容淺笑,頷首道:“喬先生。”
他走到沈徽林斜對面,和喬嘉實閑聊,都是一些疏離客氣的場面話。這種圈子,大多關系都是始于父輩,父輩有生意往來,小一代的會混在一起玩兒。
但喬嘉實沒有兒,因此項明崢和他們的來往并不頻繁。這次前來還是因為中宇和伊佳合作舉辦了一次峰會。
兩人說起項崇遠的調任,又談阮華婷的近況。項明崢的視線若有似無的落在沈徽林上。
剛踏進這里,他就看到了。
不是因為悉而第一眼就能認出,而是在這樣名流云集的場所,也是別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存在。
一剪裁得的黑禮服,挽著頭發,出白皙的脖頸。
昔日在主持活前張不已,一遍又一遍背稿排練的生,經過短短幾年,變了一個能獨當一面、游刃有余的大人。
項明崢拿著杯子,淺抿了一口,余里沈徽林已經遠離他們走到了另一邊。時不時有人上前找搭訕,含笑應答,淡淡應酬。
沙龍一直要到晚上十一點左右,不到十點,沈徽林就有些累了。
提著擺在高腳椅里坐了下來,將收到的名片放到桌上,低頭去看手機。
林檀發信息說七七已經睡下了,要是還在忙,明天再去接。
沈徽林總怕打擾林檀,但忙的時候,將孩子完全給阿姨又不太放心。
穿著高跟鞋的有些發酸,輕輕踩住了椅子下的隔擋,回了一句“好。”
又問林檀,七七乖不乖。
林檀很快回:比你小時候乖多了。
林檀又發來沈徽林兩歲左右的照片,試圖從照片里找出七七像媽媽的部分。
沈徽林看著信息無聲一笑,角那點兒笑容還沒淡下去,邊突然有人落座。冷調香和煙草味都很悉。
側頭剛開口要說話,一塊兒蛋糕就被喂到了里。的到指腹,項明崢掉了角沾到的油,眼神微暗,半晌才將手收了回去。
巧克力和油味在口腔蔓延開來,沈徽林喝了一口酒,將蛋糕順了下去。
項明崢又被其他人走了。
沈徽林看著他的背影,覺得這人看似穩重卻又輕佻,坐過來好像只為了喂吃這一口蛋糕。
又在那里待了十幾分鐘,喬嘉實邊始終圍著一大批人,知道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義,沈徽林上前打了招呼,就要離開了。
喬嘉實百忙之中應了的話,客氣道:“怎麼不再多玩兒一會兒?”
沈徽林說:“回去還有一點兒工作要趕。”
喬嘉實點點頭。
沈徽林轉就要走,又聽到他聲音沉穩的詢問:“你和明崢是舊識?”
沈徽林回頭,觀察喬嘉實的表,儒雅溫和的笑容下,讀不出別的緒,只是隨口一問。
可沈徽林知道,他不會隨意就問這種問題。
說:“是的。”
別墅區綠化很好,遠離了酒會,濃深夜中可以聽到蟬鳴。錯的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一棟棟別墅建筑出寂靜影。
沈徽林走了幾步就停住了,和靠在車邊煙的項明崢對上視線。
猩紅火,路燈在他上落下一層幽暗影。
看到沈徽林,他走過去在旁邊的垃圾桶上捻滅了煙,打開車門的同時說:“送你回去。”
沈徽林莫名的怔然片刻,沒有拒絕,朝他走了過去。
察覺到喝了酒,他握住的胳膊,將人帶到車。
沈徽林過車窗,看他繞過車頭到了另一側,坐進了駕駛座。
“能開車?”
項明崢發車子,淡聲應答:“沒喝酒。”
車子駛離了別墅區,幾分鐘之后到了繁華嘈雜的主干道,沈徽林辨別路邊種植池的植被,好像是郁金香。可郁金香不會在這種月份開花。
思緒懶散,幾乎一路都在出神。
到了靜安公寓外,車子又駛進了小區,沿著蜿蜒的園路一直到了公寓樓下。
沈徽林低頭解安全帶,察覺到他一直在看,淡漠的目像是有溫度。安全帶“啪嗒”一聲解開了,項明崢覆蓋住了的手,指腹在左手無名指的位置輕輕。
那里已經沒有戒指。
“林林。”他聲音偏沉,只說了這麼一句,手到的側臉。
臉部像是一塊上好的白瓷,細。他的手指輕輕了一下,靠近,低頭去親。
他煙癮不重,上的煙草味很淡,上車的時候就往里丟薄荷糖。像是早就有親的打算。靠近時氣息醇厚又冷冽。
沈徽林微微偏頭,那一吻便落在了角。
后頸被他帶著涼意的手扣住,另一只手放到了的腰側,每次都帶著親狎、稔的意味。齒移,鼻尖著鼻尖,呼吸錯,最終到了抿著的,探啃噬。
沈徽林被他攬著,越過了座椅中間的格擋,綢質地的擺泄滿座椅。
他無疑是調高手,每一寸都能引起抖,而他格外滿意能給出的反應。
沈徽林嚨發干、理智尚存,攀著他的肩膀,他的名字:“項明崢。”
項明崢埋首在的脖頸間,短暫的停住了。
車窗外只有幽靜夜,濃的枝葉遮擋住了路燈影,車曖昧、生冷錯纏繞。他的手放在沈徽林的上,握著那抹細膩。
安靜了好一會兒,他抬頭隔著昏暗的影,仔細的看著的眉眼。再一次吻了下來。
這一次,沈徽林沒有避讓。
攬著他的脖子,坐在有熱量的上,緩慢的調整著呼吸,循著間隙吞咽口水,嗓子依舊發干。
車旁有人路過,沈徽林作很快的將頭埋進了項明崢的懷里,聽到他帶腔的一聲低笑。
“去樓上。”他說。
電梯正在維修,無法運行。他們沿著樓梯走到了三樓,打開門口,跟在后的人將車鑰匙放在玄關的柜子上,“七七呢?”
沈徽林低頭換鞋,“在我媽那里。”
只掉了一只高跟鞋,腰被攬住,隨即被翻了過去。
從玄關開始,他挑起了擺。
無序、熱,很像激烈一夜的,混的一夜。
除了心跳呼吸,聲,沈徽林聽不到別的聲響。
2020年的仲夏,認識的第四個年頭,沈徽林將項明崢帶回了家。
原來很多選擇并不需要多慎重,不怕失去的人,總是會輕拿輕放。時隔多年,沈徽林也學會了這種輕拿輕放的溫。
*
長期繁忙的生活和規律作息,剝奪了沈徽林嗜睡的習慣。
昨夜翻覆,在瀕死的快中沉溺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還是準時醒了。
項明崢也醒了,靠在床頭回復了幾份郵件,又將撈進懷里又又。
沈徽林抓住了他的手,接林檀打開的視頻電話,七七的臉占據了一整個屏幕。
沈徽林問有沒有吃飯,立即點頭,說喝了,又指了指自己的牙齒:“刷白白。”
側著手機,不想讓側的人鏡,項明崢遠遠看了一眼懟著手機的圓潤下,扣好襯衫掀開被子下床去了浴室。
沈徽林和聊了一會兒,掛斷視頻前說:“媽媽等會兒來接你。”
項明崢很快從浴室出來了,頭發帶著意,站在床邊垂眸問:“什麼時候去接?”
沈徽林說:“現在。”
項明崢點頭,他還要去參加峰會,打電話讓助理把服送到這里,對沈徽林說:“等會兒先送你過去。”
沈徽林說:“我自己開車去。”
項明崢在床邊坐下,手進了被子,“自己開車,不酸了嗎?”
沈徽林抬手將他帶著薄笑的臉推到一邊,不應他的話,起去洗漱。
半個小時后,傳來一陣門鈴聲。
沈徽林從浴室里出來,“助理到了?”
項明崢放下水杯,走到客廳去開門。
沈徽林等了半晌也沒見人回來,起去看,卻見姜琦站在門口,臉難看的盯著項明崢。
見到沈徽林,姜琦的臉更加難看,視線在兩人上來回,忍無可忍一句:“你又和他在一起?”
“阿琦。”沈徽林上前一步。
“沈徽林,你又和他攪合在一起?!”
項明崢看著滿臉惱怒的姜琦,眉心微蹙。
還未說話,姜琦將自己手里拎著的東西丟了出去,摔門而出。
客廳恢復了安靜。
沈徽林彎腰將東西拿了起來,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項明崢看著半晌,走了過來僵的肩膀,說:“你這朋友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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