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風月沒有持續很久。

因為沈桑寧很容易便覺得累了，伏在他的膛上。

那塊褐玉被掛了回去，在他前，旁邊正是一道傷痕。沈桑寧出手指，過去，引得蘇勒輕。

他攥住了的手，竟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發洩了一半的，把沈桑寧從上抱下來，在旁邊的榻上放好。

“桑寧，你真的無師自通，如何讓我不釋手。”他輕吻沈桑的鬢角，怕會凍著，將被子裹。

折騰下來，在後半夜總算還是睡著了。

盡管昨夜十分勞累，但第二日，沈桑寧還是早早地醒了過來。腦海中似乎有一道聲音在催促快些睜開眼睛，生怕晚一點，蘇勒便已經帶著人馬，一言不發地去了河西。

他若是不想帶去戰場，沈桑寧可以理解，甚至可以預料。

所以，當蘇勒已經輕手輕腳地收拾完行裝，確保沒有發出多餘的聲音，一回頭卻看見沈桑寧已經坐起，正盯著自己的時候，不免還是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我也想去。”沈桑寧只道。

“不行。”他拒絕得很幹脆。

破例讓沈桑寧跟著行軍的隊伍，已經是他的底線。他不允許沈桑寧跟去河西的戰場。

刀劍無眼，不是鬧著玩的。

沈桑寧沒說話了，看他將行李收拾完，穿上鎧甲，又過來抱。

厚重結實的鎧甲讓他的肩膀顯得更寬，襯得沈桑寧在他懷裏更像一只單薄的貓。

蘇勒低頭，又與纏吻了一會兒，最後，那沉沉的氣息往下，將的領拉開一些，留下一個紅的痕跡。

“帶著我留下的東西，等我回來。”他只道。

沈桑寧臉一紅。

最終還是沒有再堅持，送到帳外，也就在這時，發現不知何時，其他兵分幾路的隊伍竟已在此完了彙合。

所有人表肅穆，穿戴整齊，蘇勒騎著馬，儼然是天生的王者，站在西涼萬千雄師的最前面，最中間。

沈桑寧目送著他們離開。

烏烈沒有跟著大軍一起去河西。被命令留下，照顧沈桑寧和其他幾名傷的士兵，他本就有些怨念。

不過在面對沈桑寧的時候，他依然耐心十足，解答對于前線的種種問題。

冬季漫長，後來又下了一次雪，再然後是漫長的幹旱天氣，好在這段時間，前線的信以十日一封送過來。

不多，但足以讓沈桑寧知道蘇勒的平安。

在距離河西二十裏的地方，前方的風吹草，到這裏都被稀釋，盡管如此，沈桑寧依然可以從這些戰報中獲得前線的信息。

知道，蘇勒帶著兩千騎兵，兩千步兵，五百餘名弓箭手，不到五千人的軍隊，用前後一個月的時間完了對河西的包抄，最後，發起全面的進攻。

未曾見過他的軍事才能，卻知道他僅用十日便順利進了河西。

蘇勒用兵奇詭，運籌帷幄，大孟的鎮西軍不知他們會從哪裏近，被迫分散兵力，四面布防，而蘇勒總能推斷出他們的薄弱之，隨後一舉攻下。

看上去節節獲勝，比沈桑寧想得還要順利。

只不過，明明蘇勒用不到二十日的時間便幾乎占據了河西的重要關隘，但他卻沒有繼續往前攻打的意思。

也沒有要從河西離開。

他以河西烏鞘嶺為據，暫時按兵不，無人知道他要做什麽。

沈桑寧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能做的，也只有耐心等待。

直到又過了半個月，蘇勒來信，讓烏烈帶著，來河西。

收到信的沈桑寧欣喜壞了，即刻與烏烈一同。

一日的路程，很快便到達，這一日，沈桑寧連飯都沒有胃口吃，要不是烏烈說若是王上知道又不顧及自己的子，烏烈會罰，沈桑寧才不得已吃了一些，依然食不甘味。

逐雲像是也知道接下來要與追風再見似的，一路上跑的輕快。

過山丘，便與第一次來河西一樣，站在高看著這一片闊大的平原，只不過，上次沈桑寧與蘇勒并肩，而這次，一個人。

平地上，還有一些戰後的痕跡，戰士們正焦急地護送著傷員，醫者上了藥，正在包紮。

他們行軍出發的時候，沈桑寧讓他們帶上了那一大包的胡，現在看到那些醫者手中拿著的藥不乏胡榨出的，又到綁上了忙，很欣。

于是選擇了一緩坡從山丘下去，平原上的軍士們看見，紛紛行禮，這一戰大獲全勝，大軍即便勞累，依然士氣高昂。

蘇勒已經離開了烏鞘嶺，遷回了在河西走廊中的王帳。

是法依則帶去的。

這一戰，幾乎都是法依則一個人帶著河西駐紮軍在前線抵抗，在最艱難的日子裏等著援軍的到來，沈桑寧看到他臉上多了一道疤痕，胡渣從下冒出來，面容也顯得滄桑了許多。

見沈桑寧含笑看著他，法依則有些不好意思地了自己的下。

前段時間戰事張到本沒有時間刮面，眼下總算告捷，是得抓時間料理後事，然後去和古麗見面了。

“王上在王帳議事，我帶您過去。”法依則說完，又低了聲音，“還有客人。”

“誰？”沈桑寧疑。

“您去見了就知道了。”法依則說完，上馬，和沈桑寧一同前往。

越靠近王帳，沈桑寧就越覺得心口砰砰直跳，想見他，又不知他這段時間如何，更是不敢見他。

直到法依則站在帳門外，對裏頭恭敬說道：“王上，王後已經到了。”

帳傳來急切的腳步聲，接著蘇勒的手開帳幔，看見沈桑寧，他亦滯了一下。

說起來兩人分別也并未多久，不過是兩個多月的時間，卻覺得像是隔著很遠未見。

蘇勒見沈桑寧沖著自己笑，笑得有些傻，終究也揚了揚，省去了千言萬語，拉住了的手，把帶進了帳子。

王帳燃著燭，沈桑寧一眼便看見法依則口中所謂的“客人”，可是......

“兄長？！”沈桑寧亦驚亦喜，看見沈濯一戎裝，長玉立，臉上同樣掛著溫和的笑。

“阿寧。”沈濯上前，把沈桑寧的手從蘇勒的手裏出，扶著的肩膀好好端詳了一番。

蘇勒在旁邊輕咳一聲。

沈濯在知道蘇勒竟然帶沈桑寧行軍的時候，恨不得立刻背棄之前的盟約。

他明明知道會有多危險，卻偏偏還帶上。

即便蘇勒說派了銳在保護的安全，護在河西毫發無傷，沈濯也完全不能放心。

不過，現在看著沈桑寧，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沈濯心頭的愁雲這才算完全揮散。

沈濯看著，與當日在河西第一次相見時形差不多，那時是因吃不慣西涼的飲食，而現在，必是因為行軍生活實在太苦了。

想到這裏，沈濯心頭又冒火，說話也帶刺了：“西涼王也該顧及王後的，為何本王看著竟是越來越瘦了？”

蘇勒倒沒有生氣，接下了這句話：“這也是本王一直在苦惱的問題。”

轉而便看向沈桑寧：“桑寧，今天晚膳多吃些，答應我？”

沈桑寧點了點頭，看著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沈濯，終于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在和大孟軍打仗嗎，為何哥哥你會在此？”

瞥了一眼桌案上的那張羊皮繪的地圖，顯而易見，剛剛蘇勒竟然與沈濯一同在討論軍政。

“是打仗，但不僅是打仗。”沈濯淡淡笑了，“妹妹，你離開玉京之後，沈璟并未放過我，他心中對我忌憚極深，我索將計就計。”

聽沈濯直呼大孟皇帝之名，全然不顧避諱，沈桑寧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數月前，蘇勒在耳邊說的一句話，電石火間點亮了的腦海。

他當日說：“或許這不會是唯一一次奪權。”

當日只以為，蘇勒說的是西涼，卻沒想到，他說的是玉京。

沈桑寧驀然明白過來，臉有些白，似是不敢相信：“你們一早便在謀劃，奪了沈璟的皇權？”

不可思議地看著蘇勒。蘇勒平靜地點了點頭，溫和地笑道：“桑寧，不必那麽驚訝。西涼的王上與王後，不會連這點野心都沒有。”

野心。

這個詞離過去的沈桑寧太遠。在玉京，時時刻刻被教導的都是要謙卑恭順，要謹遵道德。

野心這個詞，仿佛說起來會燙到舌頭，是為郎最不需要的東西，也是上位者最忌憚的東西。

但現在，蘇勒將這個詞大大方方擺在沈桑寧的面前，告訴，為西涼的王後，哪怕是傾覆皇權，此等野心也本不算什麽。

“妹妹，我現在要告訴你一件事。”沈濯道，“我已查清，母妃并不是病逝。”

他的話如同一道劃過黑夜的閃電，讓沈桑寧渾一冷。

“那，是如何？”追問。

眼下，兄長出現在西域，說起奪權之事，又重提當年舊事，答案呼之出，此事與沈璟不了幹系。

往事猛然浮現，如同水洶湧而來，依然清晰。沈桑寧發現，從來沒有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