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買地的人，好像是葵葵的男朋友。”

重新坐回車上的夏葵，重重地吐出口濁氣，沉默了一會兒，扭頭看他，“買地的事兒，是開玩笑的吧？”

左聿桉單手開車，另一手跟牽著，角勾起，“真的。”

有氣無力地攤在椅背上，“你是不是錢多沒地方花，為什麽要買這塊地？”

因為他一闔眼就能看到六年前那個在那棟房子裏哭泣，如果這裏是痛苦記憶的源頭，左聿桉不介意親手拆了它。

他調整呼吸，把心裏的酸趕出去，用正常的語氣說，“你不是說這裏有你的黑歷史嗎？”

說不是假的，夏葵突然就知道了他的用意，鼻音很重，“你不是說那不是黑歷史，是我的來時路嗎？”

左聿桉攥的手，聲音極安，“葵葵，你後路被我斷了，這輩子只能跟我在一起了。”

夏葵是想笑的，可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下來，“嗯，等我賺錢了，就帶你去環球旅行。”

婚禮的地點，就選在了葵桉島。

夏葵不喜歡高調，婚禮只邀請了親近的朋友，簡單卻不失隆重。婚紗、禮服、鑽戒、冠冕，都是左聿桉從國外定制回來，單從細節就可彰顯尊貴。

他還專門在島上建了一座教堂。

婚禮當天，當頭照，海風特別和，他們在牧師的見證下完了儀式。

左聿桉看著的眼睛，溫和地念出自己的誓言，“在我人生晦的那幾年，是你給我重塑了一個新的世界。謝命運兜兜轉轉，把你重新帶回我的邊……”

夏葵的眼淚是無聲的，左聿桉的眼圈也是紅的，用指尖輕輕拭去臉頰上的淚，聲音也哽咽了，“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年，卻是我你的第六年。”

“葵葵，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眼淚還是掉，這回是落在他的上，兩人了一個略帶鹹味的吻。

是天時地利的迷信，從流的時間到變幻的時空。

是他永不止息的凝視。

當晚，賓客散了，蔚藍那裏又傳來一則喜訊——《紅皮囊》斬獲“塔林”電影節優秀短片獎。

左聿桉換了睡就看見夏葵坐在臺的藤椅上看星星，長發在風裏揚，暗紅的質睡在小上，別頭看過來的時候，像暗夜裏的罌粟，得驚心魄。

他慢慢踱過去，把人抱在懷裏，躺在同一張藤椅上，下抵在的頸窩。

“開心嗎？”

“開心。”

指著深邃天空上的幾顆星星，角綻開笑意，“那裏是天蠍座，我第一次看到耶。”

左聿桉的聲音從頸邊傳來，“看個星星而已，有這麽開心嗎？”

“看到了星星開心，電影獲獎了開心，最最最開心的還是，今天我擁有了一個丈夫。”

這話他喜歡聽，左聿桉收攏手臂，蹭了蹭的臉頰，“聲老公聽聽？”

平時對他直呼其名，很他老公，有時候在床上被欺負狠了，才會求饒喊老公。

真奇怪，兩人那麽親的事都做了，就一個稱呼而已，夏葵莫名覺得害。

醞釀了好半天，看向他的目都是閃躲的，用幾不可聞的音量終于喊出一聲，“老公。”

左聿桉已經喜歡到不能再喜歡，到不能再了。

他吻在上，輕得像對待世界上最珍貴的寶，“寶寶，我好你，我真的好你。”

風月泥沼，聲犬馬，都不及的一顰一笑。

這一室旖旎，才是他的餘生盈滿。

婚禮之後，他們就在葵桉島度了一周的月。

左聿桉剛剛接手左氏，工作繁忙，時不時要去臨市出差。夏葵也不是纏人的格，把力投到電影的宣發裏。

三個人一臺戲，《紅皮囊》這部電影越來越有黑馬的賣相了。

自從它拿下第一個國際獎項之後，就在業積攢了很好的口碑。電影圈看似高級，實則也是人雲亦雲，夏葵忍不住跟左聿桉抱怨。

“上次有個制片人，預估《紅皮囊》的票房是三百萬，這次找蔚藍談合作，張口就是三千萬保底”，嘟著，語帶不滿，“電影圈就是多了這種滿跑火車的人，才讓我們出去拉投資的時候，看起來像個騙子。”

左聿桉聽得認真，不是一味地誇，他的意見往往很有見地，“各行各業都是這樣，做大蛋糕比兌同行更重要，你們不妨最近去營銷一些同類影片，觀衆的口味養了，你的電影自然就符合主流審了。”

夏葵眼睛都亮了，“你不愧是個商呀。”

左聿桉等著老婆誇呢，結果等來這麽一句，住後頸把人扔到床上，很兇地覆上去，“我給你重說的機會。”

他的頭發，順捋，“老公好棒。”這個詞如今已經喊順口了。

半的頭發遮住眉眼，深邃的眼眸幾分勾人，“晚了。”

如所願，商從不做賠本買賣。

生活如夢似幻，左聿桉一有時間就要拉著約會，欣賞過好多次日落，也吹過好多海風，時不時還會收到他送的花，夏葵時常有種還在的錯覺。

那天去左氏探班，前臺恭敬喊一聲“左太太”，還反應了半天，晚上講給左聿桉聽，被他肆無忌憚地嘲笑了一番。

一切都很好，除了還沒有考過的駕照。

周一的下午，夏葵接到了張教練的最後通牒，告訴本周再不去考試，科目三的考試資格即將取消，駕照要從科目一開始重新考。

痛定思痛之後，決定用玄學決定命運。

因為確實太丟臉了，夏葵周二佯裝去上班，然後在公司樓下請了假，再打車去了考試場地。

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張教練整個人都蒼老了，紮著一個丸子頭，穿著輕便的衛，信心滿滿地上車。

“放心吧，張教練，這次我一定畢業。”

張教練不置可否，實在笑不出來，“小夏，這次不過的話，你就可以換個教練重新開始了。”

上午十點，左氏集團正在召開東大會，左老爺子難得出席，要對明年的項目進行決策層上的表決，所有人都要求手機關機。

半小時後，鄭明匆匆敲門進來，鬢角全是冷汗。

左老爺子有些氣，瞇著眼看過去，“還知不知道點輕重？”

事關重大，鄭明不敢耽擱，頂著老爺子的怒氣開口，“太太暈倒了，現在送去醫院。”

左聿桉心髒像被人掐住了一般，猛地起沖出去，外套都沒拿。

等電梯的時候，鄭明繼續代細節，“說是在駕校考試的時候吐在了車上，然後就暈了過去。”

夏葵早上在家裏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暈倒。

左聿桉的眉宇間積的都是沉，嗓音沒有一溫度，“不是把人送到了公司，怎麽跑到了駕校？”

鄭明被盯得骨悚然，“給藍總打了電話，說太太今天請假了……”

電梯下降的過程中，時間格外難熬，左聿桉沉著臉打了幾個電話，出左氏大門的時候，司機已經等在門口。

……

夏葵今天覺得很奇怪，的嗅覺似乎變得異常靈敏。

平時也覺得駕校的破桑塔納味道不好，今天一上車，混合了老舊膠皮和汗味煙味的空氣就迎面襲上來。

吐的那一瞬間，還在想，自己怎麽會變得這麽氣，然後就眼前一黑，徹底沒了意識。

張教練快要嚇死了，駕照考不過事小，人昏倒了事大。他去隔壁車裏找了一個司機，又是拍臉，又是掐人中的，夏葵始終沒有反應。

張教練心急火燎地把人送到了醫院，又用的面容解鎖手機，聯系了置頂聯系人。

左聿桉關機了，電話呼轉移到了鄭明那裏，才有了開會時的那一幕。

夏葵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仁醫院的病床上，茫然地睜開眼，看見坐在床邊的左聿桉。

午後的照在他的側面，緒看不分明，不知道怎麽了，那一瞬間突然很想哭，“老公。”

夏葵仰著臉，蒼白的面上脂未塗，眼尾是紅的，帶著破碎的脆弱。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左聿桉的狀態沒比好到哪裏，像是在忍，他攥著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你怎麽不抱我？”眼淚倏地落下來，像沸騰的巖漿，泅進他的心髒。

稔地把人抱進懷裏，像捧著一尊珍貴的琉璃，他忽然就紅了眼睛，“寶貝，我們有孩子了？”

夏葵愣住，大概過了好幾分鐘，離的魂魄才漸漸歸，“怎麽會？你不是每次都有戴……”

周遭安靜得像一場默劇，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音，左聿桉神棲惶，“我問過醫生了，避孕套的安全率只有98%……”

“對不起。”

這個道歉讓有點蒙，夏葵捕捉到他眼底的愧疚，不聲地看著他，“你不喜歡寶寶嗎？”

“沒有。”

“我懷孕你不高興嗎？”

“高興。”

所有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但他的異常也是顯而易見的，輕地喊他，“那你怎麽了？”

左聿桉的嗓音像在煙酒裏浸過，“對不起，沒有征求你的同意，就讓你做了媽媽……”

埋在纖細頸窩裏，他不讓看見自己的表，直到發頂傳來一陣溫的。

“只有百分之二的幾率，這是老天賜給我們的寶貝。”

夏葵用手掌攏住他的臉，眼睛明亮灼人，“左聿桉，你的心跳好大聲，會吵到寶寶的。”

他終于握住的手，手掌搭在平坦的肚子上，很輕很輕地挲著。

“葵葵，我會做一個好爸爸的。”

允許一切如其所是，難走的路也會變得好走，所以，這都是最好的安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