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兩人一魂眼地看向張閻天。

斷腳恨不得到他的鼻尖上去了。

張閻天看不見，抵臉，還自然地嘀咕：“真名是不出來啦，只知道這位姑娘人稱‘小仙’。早在半年前南京組織了一次犒軍問，請了五六位有名的戲角兒到各地演出。如果這位姑娘歿在封門村，可能正是因活而來，南城家當時為軍部資助了全部相關費用，也好像有請這些大腕們到南城大宅游玩過一次。”

“小仙”仨字一出口，斷腳沒緒波的青白臉皮終于泛出一欣喜的漣漪。

“對對對，小仙、仙……”一個勁地點頭，“師傅在人家首次獨場時給起的，說這個名字會讓我火紅起來，他說的沒錯呢！”

我也驚喜：“想起知道自己什麼啦？”

頭又撓發：“、徐……”好像又卡了殼。

“徐金。”一直聽我叨叨的南城六坤突然出聲，稔地說出這個名字。

“應該是皖南季家班的人，的師傅季三響。”他又補充，“小仙失蹤后，他在報上曾登過一個月的尋人啟事。”

“季師傅……嗚嗚嗚，阿對不住你……”毫無預兆地大哭起來，聲音竟震響在空氣里。

把南城六坤和張閻天都嚇了一跳，不明白怎麼突然能聽到鬼哭。

我覺得可能是斷腳實在悲從中來，導致靈發震破空氣蔽障。但這應該不是好事，按白越曾經科普的，這樣會耗靈過度讓魂聚不了形，消散在空氣里。

我連忙安住，對解釋哭歸哭別這麼大聲，對魂沒好。

“誒誒，要節哀順便，本司令會幫你申冤的！”連張閻天也很霸道總裁地表示。

我黑線，他怎麼轉個頭就忘了這剛才還想一爪子扯出他的心臟呢？！所以這家伙會因姨太太的無理要求而被炸死也由可緣吧……

“嗚嗚，謝謝司令。”弱地表示。

這回聽不見了吧，我只能轉達一下謝意。

張閻天手足無措地腦門：“呵呵，小事罷了，姑娘別這麼客氣。像姑娘這麼出名的角兒，我張閻天一直有所雅聞，早先在報上也欣賞到過姑娘的芳姿，不想這次竟能有幸相遇，也算是緣分罷了。”

嘖，這糙兵大爺也會妹的嘛！

氣氛莫名地詭異和曖昧起來……南城六坤連忙乘熱打鐵：“那麼，姑娘就先饒過張司令一馬吧，以他的權勢要幫姑娘找出害你之人很是容易，你也不用助紂為，無故殘害一條人命。”

“好。”嗒嗒地表示。

于是三人一魂唧唧歪歪地商量了三個多時辰，試圖幫徐仙拼湊被害的過程，可惜這事相當艱難。在我們不斷地啟發下，僅能想的一幅場景是——“只記得曾經跟一個非常非常俊的男人在喝酒，他長得真是好好看……”越想越興，青白如紙的臉上似乎還泛起了一紅暈。

我的心咯愣地一沉，“非常非常俊”的那位，多半是南城家的男人。

拉過南城六坤到徐仙的面前，拉掉他的銀框眼鏡。

“姑娘，你看看這位先生，是否跟你喝酒的那位有些相像？”

徐金聞言，近南城六坤的臉反復看來看去。六坤雖是看不見，但也抵不住臉而過的陣陣寒啊，是驚出一脖子的皮疙瘩。

“這麼細看，真的有點像誒。”徐金驚訝地起來。

我郁悶了，也就是說和喝酒的帥哥必定是南城家的人，可能還是南城家的嫡親。

或者……又是南城九傾的某位親哥？

南城六坤觀察我的臉，似乎也有些反應過來了，臉一黯不敢再吭聲。

我們商量來商量去也沒個什麼頭緒。徐金的臉越發青白，我覺得讓魂長時間飄在空氣可能本就是件極耗靈的事。

“徐小姐，你走吧，我們會盡快想辦法的。”只得把勸走。

徐金哀怨地低頭：“人家又得單獨呆在這里，又黑又暗還冷。只要我孤一人，那個聲音就會出來煩，很討厭的！”

我嘆氣，轉眼看到張閻天扔在地上的紅繡鞋，不由心念一。

撿起鞋，問：“平時是不是只能呆在這里？”

徐金想了想，點頭。

“那有什麼難的？我們把鞋拿上不就得了！”張閻天不耐煩地揮手。

只能這個主意了。

“你跟我一個房間吧，我們正好也能聊聊。”我把鞋抱在懷里。

徐金對我們這個決定甚是滿意，嗖地鉆鞋里就不見了。

帶著鞋下了樓，六坤看時間不早了就跟我和張閻天道別。他對張閻天扣下我還是很不爽，但看得出他并不真的敢與張閻天，尤其現在理智回歸，再看張閻天一時半會兒也沒對我起過什麼歪主意，把我留在這里說不定會更安全點。

“走吧走吧，盧弟，只要你肯聽話，張兄我再怎麼不講義氣，也不會為難一個小姑娘。”張閻天十分鄙夷南城六坤的“哀怨”眼神，極不耐地揮手趕人。

南城六坤只能絮絮叨叨地與我再三道別，終于走出大門。

“跟娘們似地膩歪，怎麼以前讀書時沒發現他這麼老婆病啊？！”張閻天邊指示勤務兵關上大門，邊罵罵咧咧。

我不由失笑，但一想到這家伙將來會死于非命，心里倒沒有半點解氣的爽快，只剩對歷史無奈的茫然。

課本上的歷史人跟真實的總歸有些區別吧？沒跟張閻天打道的時候，印象里的他應該跟課本上畫的那樣，一臉殺人如麻的典型軍閥相，角垮得像全國人民都欠了他一百萬。再看看他參加的各種戰役都是流河，揮個大手就能讓小半個中國人頭鋪地，這樣的人怎麼看都近不得。有誰會想到他是兇是兇，大多時候還是糙得就是一純爺們，說不上壞不壞，就是純得簡單和爽快。

“在想什麼呢，還不快去睡？！”張閻天見我呆站在樓梯口，開口就催促，還指了指我抱在懷里的鞋子。

“還是要當心，這姑娘畢竟不是人，你確定要放在房間？”他還故意低聲音跟我說這事。

我將鞋子往他跟前一送：“這樣吧，看司令一剛正氣應該什麼邪都得住，讓它住你房間得了！”

“誒誒，你這小姑娘怎麼回事，本司令也是好心提醒罷了。哪能讓進我房間，孤男寡的何統？！”他正氣凜然地用手指啊指的。

“司令，沒人看得見，送你房里也沒關系。”我幽幽地穿他一點小心思，“當然你也看不到，頂多找張有照片的報紙想象一下哈。”

“，你把老子當什麼人？！”張閻天一下子惱怒，要抓茶幾上的鞭子過來。

我哈哈哈地抱鞋子狂奔上樓，利索地關門落鎖，把紅繡鞋扔沙發上。

這房還配套有一間小小的衛生室，真是非常地高大上，浴缸雖小只有一米不到的長度，但籠頭里能開得出熱水。

誒瑪，真是太先進了！

得由衷地謝一下張司令，他家的生活質量果然要比南城六坤的小公寓要高上好幾個檔次。

不過最重要的是我不用跟六坤單獨相大眼瞪小眼，否則莫名就覺得有些對不住莫莉。雖然先前有做過各種心理建設，但真的要應對六坤時不時表出來的“舊未了”，揮之不去的堵悶和尷尬還是讓我有些承擔不起。

“喂，要不要洗個澡？”把自己洗得香噴噴，我躺床上后想起來問一句。

問過后又覺得傻了，魂是不用洗刷吃喝的，這些我自己早就驗過。但同為孩子，時常想泡泡水把自己弄干凈的習慣還在，所以我覺得這麼問也不算得太腦殘。

“不了……謝謝。”徐金悶悶地回了句，“好想念我的那些行頭，不知道它們在哪里？”

我仔細把的話想一遍，才明白講的是什麼意思。舊時的名角都有專用的扮戲行頭，據說都是真材實料極其貴重的，通常要陪伴大腕們到退休不唱為止，像是靈魂伴似的存在。歷史上還出過有名角因丟了陪伴自己多年的行頭而拒絕再唱的奇葩事件。

“它們會不會在你師傅那里？”我好奇地問。

“沒有啦。參加演出自然會帶上它們，但是我現在想不起它們在哪里了……”徐金悲傷地回。

我覺得這事不好辦，已失蹤這麼久，按理說這些貴重的行頭就算沒被賣掉也肯定易主。

“想辦法幫你一起找回來吧。”我只能沒什麼底氣地安。

“姑娘你真好！”終于有些開心起來。

我沉默，想自己這麼管閑事，多是有點想為南城家贖罪的心態吧？因為南城九傾……是我的男朋友啊。

“南城家，你最后見到的……肯定是南城家的某個男人。”不知出于什麼心理，我將自己猜測的跟徐金說了出來。

能松口氣似的，讓在腔里的堵悶消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