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家住了幾晚,啟程要回軍區那天，正好是大年三十兒。

　　聽聞部隊里的傳統是要在那天辦個聯歡晚會，程懷恕問想不想去看看。

　　棠寧欣然同意了。

　　待在演出團已經有了個把年頭，跟團演出早就是日常。

　　每回去軍區演出,演出團都如臨大敵,每一個節目都排的很認真。

　　因為他們的觀眾是最可的人,下的功夫就勢必要更多一些。

　　但部隊里自辦的聯歡晚會沒見過，是想想，也有趣的。

　　提前一天，因為有匯報工作的任務,程懷恕就先回了趟軍區。

　　翌日,正午時分,棠寧來到軍區門口,報了程懷恕的番號后，跟哨兵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沐浴在下，仗著強烈的線,微微瞇起眼,肆無忌憚地去看程懷恕。

　　男人正朝這個方向走過來。

　　日灼灼,燒的人心頭熾熱。

　　程懷恕蹬著雙作戰靴，一軍裝，影高大筆，連發茬都像是逆著一般。

　　軍裝領子規整地熨帖在頸側,他結凸起,角攜著幾分散漫的笑意。

　　哨兵見他來了,立刻抬手敬了個軍禮。

　　程懷恕牽過的手，說是要先帶去吃飯。

　　棠寧興沖沖的，雙眸放著：“我們去哪兒吃？”

　　“到了你就知道了。”程懷恕今天有些反常,像是刻意在賣關子。

　　實際上，他還從來沒有一刻像今天這樣張。

　　頭不自覺翻滾著，恨不得點上一支煙來緩解片刻。

　　直到越來越往軍區里走，棠寧才反應過來，兩人今天不是去外面用餐，而是要去空勤食堂。

　　領著到餐廳的空桌旁坐下，棠寧還稍不自在。

　　上回來這里用餐，還是因為部隊里的草坪婚禮。

　　那一回桌子都拼起來了，宴請賓客的地方顯得很寬闊。

　　現在又恢復常態，只能看見來來往往穿著軍裝的人有序地穿梭在打飯的窗口，然后落座，一點兒都不喧鬧。

　　直到孟亞松過來，棠寧才卸下了防備，幾個人聊著天的氣氛其樂融融的。

　　孟亞松旁邊坐著的也是隊里的人，正是上回草坪婚禮的主角新郎，人送外號“黑子”的那位。

　　黑子沖兩人打了個招呼：“程隊、孟副隊好。”

　　孟亞松聽說他老婆已經懷孕了，打趣著問：“孩子幾個月了？”

　　黑子一聽還有點兒不好意思，滿臉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六個月。”

　　“可以啊。”孟亞松一副吃瓜群眾的樣子，開玩笑地催促說，“你得讓程隊趕的啊，說不定你們兩就能定娃娃親了。”

　　棠寧的臉上騰得暈染上一抹緋。

　　兩人都沒領證呢，都扯到娃娃親上面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程懷恕不遑多讓，跟著瞎胡謅：“行，孩子出來，你當干爹。”

　　孟亞松不住腔發，欣喜道：“還有這種好事。

　　棠寧也忍不住地笑起來。

　　跟這群人待久了，那點兒不自在可以說是一掃零。

　　都是程懷恕并肩作戰的戰友，欽佩他們，也真心希能跟他們相得好。

　　等到傍晚，聯歡會在大廳召開。

　　棠寧跟著程懷恕一起進去時，目之所及全是深藍的軍裝，像一片汪洋。

　　心頭一，是被震撼到了。

　　聯歡會歷來規模不大，但一屆一屆地舉辦著，已然為一個傳統。

　　為的就是讓那些過年也回不了家的戰士們到部隊里的溫暖。

　　聯歡會的節目不算多，都是一些兵遂自薦地上去表演，大家跟著鼓掌，在下面打節拍，不像往常般嚴肅，歡聲笑語一片。

　　臺上主持的是個新兵，大膽地問：“大家還想看誰表演節目？”

　　突擊隊的一群戰友知道程懷恕今兒把家屬帶過來了，紛紛起哄道：“程隊——程隊——”

　　臺下，影不甚清明，影影綽綽間，男人撐著手肘，廓清晰，氣場莊重清冷。

　　帽檐下，程懷恕的神也像是略有容。

　　起哄聲越來越強烈，如果不上臺，說實話，還真是有點兒慫。

　　棠寧沖他笑了下，聲鼓勵說：“去唱吧。”

　　人聲鼎沸里，程懷恕直奔臺上而去。

　　他著話筒，在臺上一點兒不顯得局促，本沒有扭扭的勁兒。

　　著眾人希冀的眼神，程懷恕無奈地笑笑，低沉的嗓音順著話筒流出來；“那就唱一首《當你的秀發拂過我的鋼槍》。”

　　臺下響起如水一般的掌聲。

　　除了剛伍的時候，隊里組織唱軍歌，程懷恕還真就沒怎麼在眾人面前表演過唱歌。

　　他不太擅長唱歌，也毫無技巧，非要說唱功就是中規中矩的水平。

　　程懷恕掃過臺下悉的戰友的臉龐，最終又停留在小姑娘青春洋溢的臉龐上。

　　心頭的那弦被撥著，在耳邊化作《當你的秀發拂過我的鋼槍》的背景音樂。

　　他湊近話筒，清清嗓子，歌聲隨之縈繞在廳。

　　“這世界雖有戰火也有花香

　　我的明天也會浪漫的和你一樣

　　當你的纖手離開我的肩膀

　　我不會低下頭淚流兩行”

　　“如果有一天下這軍裝

　　不怨你沒多等我些時

　　雖然那時你我天各一方

　　你會看到我的在旗幟上飛揚

　　……”

　　程懷恕的嗓音偏磁沉，配合著這首基調大氣渾厚又有千萬的歌曲，所有的訴諸得恰到好。

　　臺下不新兵聽這歌像是想到了心底的那個人。

　　實際上，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不到傷心。

　　這首歌及到了不人心的之，紛紛跟著節奏唱了起來，場面恢宏又壯觀。

　　棠寧跟著他們一起唱，眼神澄澈，著實打實的驕傲。

　　程懷恕站在臺上的那束燈下，雙眸微閉，看上去繾綣深。

　　勾的心頭一。

　　眼前浮現出兩人　初見的場景。

　　他也是站在了線明亮，渾鍍了層芒。

　　仿佛自帶命定的吸引力，即使眼下是兩人初見，也一定會為之一見鐘。

　　一首歌唱完，掌聲在耳旁經久不息，那捧場程度都堪比在劇院表演的舞蹈了。

　　程懷恕了手中的話筒，目定定，嗓音凜冽：“全立正——”

　　掌聲登時停下，臺下的所有士兵全部站起。

　　棠寧被這陣仗嚇了一跳，心不平靜的同時，又像是冥冥之中應到了什麼，既期待又張。

　　全士兵集結到臺上，拉開背景墻后的裝飾，全是鮮花和氣球。

　　程懷恕制著翻涌的緒，眼眶微微泛紅，一字一頓地堅定道：“棠寧，我你。”

　　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無措中，又帶著毫不后悔的堅定勇敢。

　　那一刻，棠寧的心同樣如廟里的撞鐘，一聲一聲回在耳旁，足以滌著靈魂。

　　最后，靈魂中彌留下來的只有十足的忠誠。

　　臺上的士兵恰到好地助威，恨不得趕看兩人原地結婚。

　　“嫁給他——”

　　“嫁給他——”

　　“程隊真男人······”

　　眼眶潤，在不知不覺中，迎來了人生中的重要時刻。

　　小姑娘哽咽著，哭得淚眼朦朧，像是沉溺在一場夢境之中。

　　直到程懷恕單膝下跪，那點兒真切才從心頭蔓延到四肢百骸。

　　“再次自我介紹一下，程懷恕，現任空降兵特種部隊校軍銜，參與過維和任務，獲得過獵人勛章，所以——”

　　“要不要考慮嫁給我？”

　　單膝下跪的同時，程懷恕還從口袋里拿出來一個盒子。

　　棠寧走上臺前，站定在他前，哭得梨花帶雨，只能慢吞吞平復著心緒，竭力維持著表面的鎮定。

　　為中國軍人，他的背脊永遠都是筆的。

　　程懷恕這一生，遇見再多危難，即使被威脅，被利，也從來沒給誰跪過。

　　馮教授也說過，是中國人，膝蓋骨得，就是跪不下去。

　　更何況，他的份還承載著至高無上的榮耀。

　　但是此時此刻，他穿著軍，膝蓋地，面對心的小姑娘，完全是臣服的姿態。

　　小盒子打開，里面裝載著一顆通閃耀的鉆戒，在燈下熠熠生輝。

　　不可置信地拿手背遮了下，瞳孔里閃爍著的芒。

　　這麼一段時間，棠寧居然都不知道程懷恕是什麼時候買好了鉆戒，而且還是很昂貴的定制款，上面刻著“C＆T”，是兩人名字開頭的字母寫。

　　棠寧記得，在明沂鎮的那一晚，他的心愿就是希能在今年嫁給他。

　　是了，像程懷恕這樣驕傲又勇敢的人，天生就該是得嘗所愿的。

　　后的戰士們紛紛墊著腳，探著腦袋等待的回應。

　　棠寧揚起角，面上的喜毋庸置疑。

　　拭掉臉龐晶瑩剔的淚水，點頭如搗蒜，虔誠道：“好。”

　　明明那麼輕飄飄的一個字，在眼下為了重若千鈞的承諾。

　　隊里的小伙子們瘋狂吹著口哨，共同慶祝著這場盛大的求婚，為之祝福著。

　　程懷恕將鉆戒推向無名指的指，那麼小的一個圓環，套牢后，從此命運相系，余生不離。

　　接著，他從口袋里拿出來珍藏著一枚徽章，那是他代表中國軍人獲得的榮譽證明。

　　現在，程懷恕親手別到小姑娘的襟上，讓這榮耀為加冕。

　　眾目睽睽下，棠寧主向前一步，與他相擁，貪地汲取著他的溫度。

　　程懷恕亦然擁抱住懷里的小姑娘，在眉目間落下一吻。

　　外面正是新年的喧囂時刻，煙花綻放，燈火萬里。

　　夜空萬頃，暖融的月也像是在播撒無盡的祝福。

　　棠寧頓了頓，眼神溫且有，啟道：“程懷恕，我你，就像你我一樣。”

　　他這一生風雨走來，鐵骨腸，也只偏一人而已。

　　兩人不會再天各一方，飄揚的旗幟會永遠見證這一份承載著榮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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