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皎如是說，蘇惟眼神淡淡一掃，剩下的人盡數退了出去。

“哥。”

看向蘇惟。

“我也出去？”

蘇惟顯然詫異。

蘇皎抿不語。

目對視，他定定看了一眼蘇皎，轉離開。

靈堂剩下確認堂中無人后，蘇皎咬牙推開了棺槨。

蘇母已去，到了此時連裳都已換好了，只剩蓋棺下葬，為兒，若在死后再開棺，實在是太不孝。

可從護國寺回來這一遭，卻讓知道，必須要開。

棺槨打開，蘇母的子早已冰涼僵，蘇皎著手，從未有這麼一刻地，艱難地上的手指。

可手指上并無過分的傷痕，仵作也已檢查罷了，說的確是墜崖而死，這些傷與預想的全然不一樣，似乎真的只是蘇惟口中所言。

“娘心絞發作從崖邊跌落，手上落了些傷口。”

憑這些細小的傷口，與護國寺的痕全然對不上。

難道猜錯了，那些并不是娘留下的？

蘇皎沉默地將蘇母的棺木蓋上，余下再無言。

守在靈堂又待了將近一日，蘇府眾人到了下半日也紛紛前來守靈。

直到暮四合。

蘇皎到底松了口，在第三日下葬。

蘇府忙著剩下的事宜，總算被謝宴和蘇惟勸著去睡了片刻。

屋安安靜靜的，蘇皎倚在床邊，不出片刻，覺得面前站了個影。

睜眼，面前的蘇惟長玉立，雙目通紅，溫地看著。

“皎皎累了。”

蘇皎剛要搖頭，手心被塞進來一個瓶子。

蘇惟低了聲音。

“娘親死前還念著你這樁親事，皎皎既然不愿多在宮中待，哥哥已準備好了退路。

娘親驟然去世，你在靈堂守了多日天下皆知，這是一顆……使人吃下便毫無察覺的假死藥……

皎皎，你……”

蘇皎握著那瓷瓶，心中掀起滔天波瀾。

從沒想過蘇惟說的方法竟然是假死。

“你吃下，便由蘇府殮，哪怕葬在皇陵，哥哥也有辦法，皎皎，你信我麼？”

看出的不語，蘇惟攥著的手腕，語氣難得帶了激烈。

“哥哥哪有這樣的本事皇陵呢？”

蘇皎覺得奇怪。

蘇惟默了默。

“為你，就算沒有辦法，哥哥也會想的，你忘了麼，你說過你在皇宮過得不痛快，在他邊無非為周折，娘也早早盼著你出來……皎皎，出來吧，哥哥也很想你。”

他一聲聲說著，可蘇皎心中昨日那般強烈出宮的念頭到了此刻竟開始躊躇。

蘇惟院中的痕，信誓旦旦說娘是心絞而死，窗前凌的跡，娘怎麼知道要出宮？

還有……的哥哥，實在太奇怪了。

兩世數十年的信任到了此刻竟使得猶豫不前，為自己便是前世死在皇宮也不會對蘇惟生疑，可娘親的事。

“皎皎。”

手心一痛，蘇惟攥。

“如何？”

他眼底，面前擺著的是盼了兩世的自由，和也許一生只有一次的機會，可背后是娘留在窗臺的字跡，還有……濃于水的直覺。

沉默，越發沉默。

“皎皎？”

蘇惟心中開始有些慌。

“你不是回門那日還與哥哥說一定要出宮嗎？”

手心被他攥得冒了汗，蘇皎心地闔上眼。

“哥哥，你容我想想。”

一墻之隔，謝宴端著一碗安神湯，驟然停下了步子。

廊下是一盆長勢正好的花草，他攥著湯匙，手下越發用力直到將那湯匙掰碎。

碎片染上他的掌心，刺得鮮淋漓。

“我既嫁與殿下，殿下在哪我就在哪。

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夫妻。

和離不過是口不擇言的話，我怎麼舍得夫君呢？”

“夫君。

夫君。”

一道道甜言語纏在他耳側，輕的子在他懷里笑瞇瞇地言說著，將他重生時那些刁難的想法盡數敲碎。

他知曉這個人，也許滿口謊言，假意順從，一切為了榮華富貴，可無妨，只要他登最高位，他是世間最尊貴的人。

要的一切只有他能予。

可……

“你早做好了離宮的準備不是嗎？

皎皎，你說你在皇宮不痛快。

回門那日，你讓哥哥想辦法……”

“你不愿在宮中多待，這是一顆假死藥。”

“哥哥，你容我想一想。”

那道輕的聲音落在耳邊，與說甜言語時的腔調沒有毫不同，卻是裹著糖的砒霜，要碎一切的夢，殘忍踩著他所有的沉溺和幻想，再告訴他——

我是騙你的，我早就想離開了。

“騙我……”

滾燙的湯澆在他手上，碎片一點一點被他攥，攥到模糊。

照在那俊的面容上，他眸郁冷鷙，眼中落了幾分瘋狂和幽暗。

說的甜言語是假的，榮華富貴也不要只想離開卻是真的。

騙他，竟從重生那日，就是騙他的。

第19章

V通知“皎皎，留在我的邊。”……

蘇皎一直守在靈堂到了下葬當日。

陪著蘇母了陵墓，近兩三日沒合眼，目送著棺木送進去的剎那，眼前一黑往后倒去。

蘇惟眼疾手快地去抱，卻不及另一道一直跟在邊的影更快，面前一閃，他的手撈了個空，蘇皎已被謝宴攔腰抱起。

“先行一步。”

謝宴看也未看他，轉抱著人離開。

蘇家的親眷陪同到了此時便紛紛離開，蘇父也未曾多留，只有蘇惟一直站在陵墓前。

“春寒料峭，大公子送罷了夫人，還是早些回去，注意。”

“無妨，母親驟然離世，我為兒子，該留在此送母親最后一程。”

年輕的男人長玉立神冷淡，無數親眷卻從這清冷的話中聽出了他的孤寂和悲痛。

親眷紛紛嘆氣，要說這蘇家大公子，為人可靠年輕有為，雖是蘇家嗣子，卻與其母深厚，實在難得。

眾人告別了蘇惟，從陵墓離開。

蘇惟面不辯喜怒，一直站到了暮四合。

“開棺。”

幾道影從陵墓前一直忙到了一暗室。

“將在棺材里睡了三天的人送到我這，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昏暗無的暗室里，蘇惟與一人對面站著。

他不以為意。

“合作而已，我為殿下辦事，殿下自然也要幫一幫我。”

“多久？我這不放死人。”

“喂了解藥三日便醒來，殿下得幫我照看半月。

至多半月，我與皎皎會來帶走。”

＊

蘇皎再次醒來，屋點著一盞燭，一個婢正端著一碗安神湯進來。

“娘娘醒了？”

看著屋悉的陳設，怔愣了一下。

“您昏迷了，皇子將您送回來又請了大夫，大夫說您得好好靜養。”

這是蘇皎自個兒的院子，沒想到自己這一昏迷就睡到了晚上。

“我……咳咳……殿下呢？”

“殿下有事出去了，允奴婢前來照顧您。”

蘇皎怔怔地端過那碗安神湯，看著屋悉的，蘇母親自為辦的陳設，又是鼻尖一酸險些落淚。

蘇母的下葬也帶走了的牽掛，驟然走的緒使得心中空落落的，蘇皎吸了吸鼻子，端著手中的湯藥一飲而盡。

下榻出去，蘇府外已恢復了往日的忙碌，死了主母也似乎并未為這個府邸帶來多大的悲痛，除卻屋檐上素鎬，已幾乎看不出什麼痕跡。

蘇皎拎著擺下了臺階。

自打昨日他們從護國寺回來，幾乎便沒與謝宴好好說過話了。

算上時間他們已在蘇府待了將近三日了。

“你去尋尋三皇子。”

吩咐了婢，一刻鐘后，婢又來報。

“奴婢未找到三皇子。”

難道是被嘉帝傳回宮了？

蘇皎輕輕點頭，起往另一院子去。

邁進蘇惟的院子，亦是一片漆黑，問罷了下人說大公子還未歸，便打算先回去。

才從廊下轉頭，面前映一張面無表的俊臉，蘇皎一驚后退了兩步，這才看清人。

“謝宴？”

“你怎麼會在哥哥的院子？”

謝宴眉目染著寒霜，似乎已在此站了很久。

“等你。”

他目落在蘇皎上，一句話使得錯愕。

“等我做什麼？”

他怎麼知道會來哥哥的院子？

謝宴沒再多言，捉住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才走了兩步，門外邁進來一道影，蘇惟著眉心踏進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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