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為之而熱燙。

心跳越來越烈，從一開始的掙扎、彷徨，慢慢轉化為堅定。

不可不為的堅定。

利索地從床上爬起來，推開房門尋找某個影。

然后，毫不費力地看到遲晏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他靜靜地坐在黑暗里，沒有睡覺，也沒有玩手機。

沉默得像一座雕塑。

或許是聽到推門而出的聲音，他抬起頭，順便抬手按下沙發后墻壁上的開關。

客廳驟然亮起來。

“睡醒了……？”

他的視線對上顧嘉年紅紅的眼睛。

小姑娘抱著枕頭站在客房門口，淚眼氤氳地看著他。

仿佛一覺睡醒之后，回想起來仍然悲傷難耐。

遲晏忽然抬手摁了摁眉心，沒有起，就這樣靜靜靠在沙發背上看著。

兩天一夜沒有眠，思緒混到喪失禮貌與自制力。

他慢慢挑起一邊角，語氣中有難以掩蓋的嘲意與尖銳。

“就這麼喜歡？”

顧嘉年卻沒有注意到他在問什麼。

著腳一步一步走到他邊，彎著腰與他對視。

“遲晏。”

眼眶發燙，手指不由自主地出，試探地抓住他袖。

“你說，我去復讀好不好？”

“讀文科，換個學校，重新來一次。”

“我好像突然就沒那麼害怕了。”

因為有你在。

第21章 野星為燈

遲晏低頭看著小姑娘牽著他袖的手指, 聽到起初試探、逐漸堅定的話，難得反應慢半拍地抬起頭，對上的眼。

靠得很近, 睫分明，一雙圓圓的眼睛里有淚彌漫，像兩顆寶石。

遲晏的眼神下意識暗了暗，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混賬。

他剛剛都在想些什麼七八糟的。

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堅強，還很有韌，倘若不是父母錯誤的教育方式與這麼多年的榨與迫, 本該是個十分優秀、充滿自信的姑娘。

他頭滾著, 想要說些什麼, 又聽到繼續喃喃說著。

“高二開學的時候, 剛剛文理分班。班主任讓我們每個人都寫下自己想去的大學，在桌角上激勵自己。我一直都沒有寫，甚至連全國有哪些大學都沒有認真去了解過。”

“我就是覺得每天都過得很辛苦，做不完的數學題，考不完的試。每天睜開眼，我唯一的愿就是能夠順利捱過這一天，不要挨罵，不要哭, 不要失眠，”顧嘉年慢吞吞地說著，“哪里還有時間去思考以后想去什麼大學，可是——”

說到這里，突兀地停下話頭，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似乎在猶豫接下來的話會不會太過不知天高地厚、癡心妄想。

遲晏輕拉住手腕, 讓坐在他邊，順著的話：“嗯，可是什麼？”

顧嘉年依舊牽著他的袖，另一只手死死地抱著枕頭。

張合了幾次，不敢直視他的眼，窘迫地低下頭。

聲音如同從牙中一點點出來：“——可能你會覺得我在異想天開，可是我現在……”

著自己一口氣說出來。

“我想考晝山大學。”

“我想轉去文科班，想去晝大中文系。”

“特別，特別想。”

顧嘉年艱難地說完這幾句話，忽然覺得上的枷鎖“咔噠”一聲被打開。

重新抬起頭來，忐忑不安地與他對視。

卻沒有他眼里找到任何輕視與意外，反而是本該如此的釋然。

顧嘉年松了口氣，覺得渾上下都溫暖了起來，絮絮叨叨地繼續說道：“我下午在去工作室的地鐵上用手機搜了一下，看到前段時間晝大一百四十周年校慶的視頻。”

“現場來了很多往屆的校友，他們有的是如今名聲赫赫的主持人、藝家，也有夙夜匪懈、推著人類科技進步的科學家、研究人員，還有各個領域知名的企業家、政治家。”

“我看著他們，覺得我這樣的人，和他們之間大概相差幾個銀河系。”

“但是……”，語無倫次地說著，“但是我又覺得，并非每個人的功都是與生俱來的，這些人年輕的時候或許也經歷過很多挫折，未必就是一帆風順。我或許沒有那麼多天分，但如果從現在開始拼盡全力的話，我是不是……可能也還來得及？”

停下來，忽然靠近了一些，認真地注視著他，氣息低到微不可察：“遲晏，你覺得，我可以嗎？”

遲晏沒有說話。

停頓的那幾秒里，他并非在猶豫，只是在思考該說些什麼才能對得起這番自白。

室外雨聲淅瀝，的呼吸與他織。

遲晏低聲說：“嘉年，你做出的這個決定很有勇氣，也必定可行。只是這條路或許會很漫長、很艱難。未來的這一年里，你或許會遇到極大的挑戰，會遭遇挫敗、失，也可能會在某個時刻忘記現在的堅定與信心，甚至覺得后悔，想要放棄。”

低了呼吸，認真聽他講。

“只是你可以時時刻刻想起我的話。”

“別人我不了解，你，一定沒問題。”

他說完，低下頭，目平和地直視著。

虔誠而肅然。

“我跟你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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