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業鴻聽著這句話,頭皮都麻了一下。
主要是季庭禮現在的樣子有些瘆人。
傷口不斷滲出鮮,那抹殷紅沾了季庭禮的眼睫,他卻像是覺不到痛一樣,淺褐的瞳孔里依舊帶著笑,笑得人心里直發冷。
季庭禮那溫潤翩然的外表下,有一種平靜的瘋。
而現在,那層克制守禮,溫和無害的外殼裂開了一道隙,里面藏得好好的那個瘋子正在一點點蘇醒。
“逆、逆子!”
季業鴻心里咯噔,不肯承認自己一個做老子的竟然被兒子給嚇到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你記仇?我倒是要看看你想怎麼記仇!”
季業鴻自己的權威到了挑釁,他越想越氣,狠狠一拍桌子,吼道,“逆子,給我跪下!”
季庭禮掀起角,出了一嘲諷的笑。
季業鴻快要氣炸了!
這笑是什麼意思?
“孽障!你想翻天嗎?”
季業鴻這回是真的了怒。
剛剛那個幾乎能砸死人的煙灰缸,在丟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后悔了,但結果已經造,本想著兒子給遞個臺階,這事兒也就翻篇了。
誰想,這混賬東西竟然連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老子還沒死呢,你想造反,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季業鴻推開上前想要攔住他的管家祥叔,抬手點了幾個保鏢,命令道,“把這逆子給我關到閉室里去,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放他出來!”
季家別墅的閉室已經很多年沒有打開過了。
那里面沒有窗戶,沒有床,只有四面黑漆漆的墻,仄狹窄。
門一關,一點亮都不進去。
季庭禮年的時候經常罰,待得最久的一次,是在季昊的母親鮮亮麗地被帶進季家,他不肯人,于是被季業鴻丟到閉室里關了整整三個月。
倒也不是故意關那麼久,只是娶了第二任太太的季業鴻,把季庭禮這個和原配生的大兒子給忘了而已。
傭人不敢提醒,怕新太太的霉頭,只能悄悄地每天送一頓飯。
等到季業鴻想起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三個月。
在那樣足夠把人死的黑漆漆的環境里,一個五歲的孩子,還能活著出來就已經是個奇跡。
再骨頭的人也會變得乖順。
但那之后的季庭禮似乎乖順得過了頭。
他不再忤逆季業鴻的任何命令。
漸漸地,從一個不夠招人喜歡也不夠親近的兒子,逐漸長為季家最優秀的接班人。
季業鴻想要給兒子一點教訓,卻忘了這中間已經隔了二十多年。
被點名的保鏢互相對視一眼,戰戰兢兢地朝著季庭禮走去。
然而他們還沒靠近,就被季庭禮邊那四尊殺神拎著領子砸了出去!
“啊——”
砰砰幾道撞擊聲,帶著沉悶的聲響和慘。
“反了反了,真是無法無天!”
季業鴻氣得上了頭,甚至還想親自手,但被邊的管家祥叔死死拉住。
“先生,消消氣,畢竟是親父子,有什麼不能好好說呢?”
就連季業平也跟著出來勸,“大哥,你這是干什麼啊,別沖。”
說完又喊邊上的傭人,“你們幾個傻愣著干什麼,沒看大公子傷了嗎,快去拿藥箱!”
傭人急急忙忙翻出藥箱遞過去。
那四尊殺神從藥箱中拿了一大塊的止紗布,親自手給季庭禮理了傷口。
還好,這會兒已經止住,傷口看著嚇人,但沒有太嚴重。
只能慶幸季業鴻是收了一些力道的,否則那煙灰缸就這麼重重砸過來,砸中的還是腦袋,不死也重傷。
那四尊殺神冷眼看著季業鴻,到底是忍了又忍,才沒有發作。
季庭禮用帕子一點點掉手上的,從指甲蓋到指間,得干干凈凈。
在抬腳上樓之前,季庭禮似乎想起了什麼。
“哦對了。”
他站在臺階上,目自上而下,帶著幾分睥睨之,似笑非笑道,“給監察司施,放二叔出來的那通電話,是我讓人打的。”
季庭禮說完,隨即收回視線,踩著臺階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一煙味,他不喜歡。
那四尊殺神守在門口,沉默不言站得筆直的樣子,真就像極了四尊殺神。
“你……”季業鴻被噎得不輕。
季庭禮這句話,是在回應季業鴻剛剛說的那句:‘老子還沒死呢,你想造反,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而直到這時,季業鴻才恍然驚覺。
早在不知不覺間,季庭禮手里掌握的無論是資源還是人脈,亦或者是其他,都有足夠和他抗衡的資本。
甚至更甚!
“這個孽障,孽障!”
還真是咬人的狗不!
季業鴻快要氣吐,他扭過頭惡狠狠盯著季業平,開口道,“二弟,你聽見那逆子說什麼沒有?他在威脅我呢!”
“哪有,大哥你想多了。”
季業平擺擺手,不以為意:
“要我說啊,大哥你做的也有些過了。”
“再怎麼樣也是自己的骨脈,大哥你下手太狠了些,煙灰缸那是能砸的嗎,那麼重的東西,你也不怕砸出問題來!”
“到底是自己兒子。”季業平寬道,“大哥,聽我一句勸,別跟自己兒子計較。”
“……”
莫名其妙聽了一通教訓的季業鴻眼角了,到底是聽進去了。
還能怎麼辦?
現在真讓他教訓那孽障,也教訓不了了。
“我本來是想要找他算賬的,還沒開始興師問罪呢……”
季業鴻終于想起來他之前是要問什麼。
明明他是要質問季庭禮為什麼騙他,為什麼要瞞姜晚的份?!
他就不信,這混賬東西是真的什麼都沒調查出來!
明明就是他在蓄意包庇那個小丫頭!
季業鴻臉不好看。
邊,季業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竟然有些空,喃喃道,“可憐我命中沒有兒緣,當年我和巧慧好不容易有的孩子,最后也……算了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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