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要提生小孩的事。”
“你……”
“生生生,自己都沒活明白,生什麼生。”燕棠埋頭了一大口飯。
父母面面相覷。
兒在家鮮生氣,連青春叛逆期都仿佛不存在,所以每次一生氣,做父母的反倒不敢多說話了。
最后是媽媽開口了:“哎呀,都怪我,我看那孩子機靈,做考公培訓賺了不錢,還以為能幫到你呢……”
又跟老燕說:“我今天看見棠棠那個補習學生了,那小孩兒長得好,但年紀看上去太小,這肯定是不可能的事。那個小姚編排他和棠棠,這是存了什麼心哦。以后不要跟他們家來往了。”
夜里,燕棠坐在書桌邊上網看考公經驗。
房間陷一片寂靜,了眼睛,向后一仰,卸力般靠在椅背。
今天遇到了太多事,先是懟了相親對象,然后又和宋郁在酒店掰扯了一下午——完全是白講,那小子賴在那里不走,還說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話,花式鬧脾氣。
他得知爸媽催著回家了,還想跟著一起過來,咬死不同意,才滿臉失地放離開,還不忘要求不許再和別人相親。
燕棠嘆了口氣,忽然忍不住想,自己相親為什麼總是遇上這樣奇怪的人?
臥室門開了,媽媽端了杯蜂水過來,主放了態度:“棠棠啊,爸爸媽媽也是著急嘛,你別生氣了啊,孩子生氣不好。你也諒一下,我和你爸爸在這里活了一輩子,大家都是這麼過的。”
燕棠接過蜂水,怔怔看著媽媽把門關上。
門鎖咔嚓一聲響起,那聲音如同一道提示,讓忽然明白了什麼。
——也許自以為的倒霉,并非是真的倒霉。
陳腐的觀念、人社會、落后的經濟,如同一條條線將這座城市網羅一方獨立的世界。
而所謂的階層、所謂的壁壘,也正是由經濟實力、教育水平、思想觀念這一層層實質的東西構筑起來的,全方位的差異。
楊一舟、江聿行、姚正浩……他們此刻都變了一張張模糊的面孔,如游魂般徘徊在家鄉這個圍城之中。
而只要生活在這圍城,就永遠無法躲開這些鬼影。
燕棠忽然想起了江聿行在電話中說過的那句帶有個人緒的忠告。
不得不承認其中有一點道理,因為當超越這個壁壘,往上看了一眼后再次回到這片土地時——到水土不服了。
這一晚,迷茫再次涌上燕棠的心頭。
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中發芽,導致本看不進那些長篇大論的考公經驗。
不過這七八糟的想法并沒有持續到第二天早上。
當在十點多從床上爬起來,頭發糟糟地打開臥室的門時,就看見宋郁坐在家那張陳舊的皮沙發上。
他今天換了服,白T長白球鞋,簡單干凈,一副青春無敵的樣子。
媽媽剛從菜市回來,從塑料袋里拿出杯從路邊早餐攤買來的甜豆腐腦遞給宋郁,“還沒吃早餐吧?嘗嘗!”
燕棠看著那杯一塊錢一杯的豆腐腦,正想對媽說他不吃這玩意兒。
可宋郁先一步接過杯子,對媽出一個乖巧的笑容:“謝謝阿姨。”
貪圖之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比如這一刻,燕棠盯著宋郁那張漂亮的臉蛋,終于意識到什麼做請神容易送神難。
第35章
“七天。”
宋郁說。
“就算你拿試用期當借口要和我分開, 你走的時候距離試用期結束也還有七天——我們不在一起的日子不作數。那時候說好不許退貨,你自己是默認了的,至這一點你不能反悔吧?反正你不能就這麼不要我了。”
“就算是這樣, 昨天我保證了會再去見你,你怎麼不打招呼就找過來?”
燕棠洗漱完換了服, 坐在沙發上吃著油條泡豆漿,用加俄語跟宋郁說話。
這時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 宋郁之前問要家里的地址,名其曰是寄東西,怕是在套的地址!
“我打招呼了,你沒有理我。”宋郁毫不心虛地說。
咽下最后一口早餐,拿出剛剛充上電的手機看了一眼,才發現宋郁在早上六點問今天什麼時候來見他。
昨晚睡前, 他堅持要跟通電話到睡著。
折騰了一整天, 燕棠昨晚點擊接通后沒多久就睡著了, 還以為宋郁見沒聲兒了會直接掛掉電話,沒想到這通電話竟然一直持續到早上,生生把的手機電量耗盡。
“棠棠, 小宋是來這里旅游的, 還記得你是他的補習老師, 特地來拜訪你,你要好好招待才行。”
老燕給他們倆倒了杯茶。
燕棠爸媽兩人都是教英語的,跟宋郁流起來沒障礙,估計是燕棠沒起床的時候聊了不,這會兒對宋郁相當熱。
“人家大老遠過來,你帶他好好玩一下。”媽媽也這麼說。
燕棠瞥了一眼角落里擺放的禮品——茅臺、燕窩、包裝高級的茶葉……宋郁不愧是半個龍的傳人,雖然沒傳到黑頭發, 但在送禮上相當地道。
在家里待著也不是個事兒,燕棠吃完早餐就帶著宋郁離開家,在小區的樹蔭下走著。
正思索著要怎麼跟宋郁說話,可宋郁先開口了,先發制人道:“我還沒消氣,什麼話都至等過完這七天再說,你不能言而無信。”
這一句話直接給燕棠扣了好大一頂帽子,順帶把在肚子里組織的語言全部打散。
“那七天之后呢?”
“七天后我就消氣了,到時候再談。”
燕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從昨天的況來看,宋郁的確是油鹽不進。
半信半疑地問:“那你能保證到時候不無理取鬧、不裝作聽不懂、不手腳轉移我的注意力嗎?”
宋郁不高興地說:“我是因為舍不得你!”
這話說完,他頓了幾秒,才點頭,“只要你這七天不提分開的事,我就聽你的。”
兩人各退一步,終于暫時回到了和諧的氛圍。
宋郁提出了他的游玩要求:“你昨天打算和你的相親對象去哪里玩?我要跟你去。”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呢。
這也沒什麼好瞞的,燕棠誠實說:“本來是打算吃完飯去逛圖書BB囍TZ市場買考公務員的教材,那里沒什麼可逛的。”
“考公務員?”宋郁微微皺眉,“你打算以后做這個?在這里當公務員?”
燕棠沒吱聲。
他堅持要跟一起去圖書市場看看,好像非要把跟別的男人一起出行這個念頭都占去。
南市圖書市場的歷史比燕棠的年紀還要大一些,兩層樓,水泥外墻,牌匾十分簡陋。一樓全部是教材,從小學教輔到大學四六級資料,一應俱全。
燕棠挑了幾本輔導書去結賬,宋郁默默跟在后,“你怎麼知道這幾本輔導書有用?昨天那個人告訴你的嗎?”
“不是,我在網上研究了一些經驗,說這個系列的很有用。”
他又冷不丁說:“所以你很早就打算走了是吧?你是不是本沒想過留在我邊。”
燕棠結完賬,轉仰頭和宋郁對視,“不是說不提這件事嗎?”
“剛才說好是你不許提分開。”他又開始抓文字,“你現在是逃犯,我千里迢迢來抓你,你要給我說法——你也不許提那封郵件,什麼‘不合適’‘未來不一致’。”
提起這件事,宋郁心里又像是被一千針扎了似的,握著手腕的力道都大了些,低聲說:“你用一千一萬個理由去解釋,好像想得很清楚,你就偏偏想不到我收到郵件時的心嗎?”
燕棠默了片刻。
以為宋郁擁有的東西夠多了,從小又是生慣養,只有別人順著他的份兒,那些挑釁他的、試圖欺負他的,他哪次不是立刻翻臉。
誰想得到他會追過來,還會這麼難過。
心里升起愧疚,對他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不要跟我道歉,我會原諒你。”
宋郁打斷了的話,“既然都出來了,帶我到走走吧,你以前喜歡去哪里玩?”
見他有意不提這件事,燕棠也順著他的話頭說:“其實我以前就喜歡來這里。”
指著市場的二樓,“那上面是一家很大的書店,里面什麼書都有,市中心的新華書店里沒有的書,都能在這里找到。”
沒想到宋郁還真的興趣,直接牽著一路往上走。
自從高三畢業后,燕棠就再也沒來過這里。
二樓要比印象中還要破,不過陳設都沒有一點兒改變,走道里的墻面著各種漫畫的海報,最新上市的圖書、漫畫、繪本有序地擺在書架上。
老板坐在木柜后,還戴著那副厚厚的眼鏡,只是看上去老了許多,頭發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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