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軒繼續低頭作畫。

顯然駱傾雪的猜測是對的。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畫你，是在哪里嗎？你肯定不記得了。”他突然道。

聲音輕得像在談論天氣，卻讓駱傾雪后背竄起寒意。

窗外新發的芽在風中抖，像極了此刻攥被單的手指。

“我記得，在醫院。”駱傾雪道。

凌雨軒抬眸，“難得你記得，是的，在醫院。”

他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拭鏡片，“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好，只有我，才能畫出你的那種。”

“除了我，沒有別人能畫出來。”

駱傾雪靜靜聽著。

凌雨軒隨手畫的素描都很好看，他確實是一個高手。

駱傾雪也覺得，他畫的自己，神形兼備。

可惜，他不只是想做一名畫家。

“你應該也記得，二哥當著所有人的面，把畫撕了。”

“我很了解二哥這個人，他的東西，是不會讓人染指的。”

這話駱傾雪心里贊同，凌墨瀾確實是這樣的人。

凌雨軒低笑，“所以我決定，把他最珍視的東西都搶過來。”

駱傾雪覺得悲哀，自己不過是這場權力游戲里的戰利品。

“包括凌氏，包括你。”凌雨軒接著道。

駱傾雪默然。

房間里安靜，房間里只剩炭筆在紙上的沙沙聲。

駱傾雪看著素描紙上逐漸形的廓，是，卻戴著凌家主母的翡翠項鏈。

“老太太的。”冷笑，“三爺連這個都畫上去了？”

凌雨軒筆尖頓住。

“他給你的，我都能給。”凌雨軒上來幾步，俯，呼吸噴在耳畔，“他給不了的，我也能給。”

“比如？”駱傾雪不聲地問。

“自由。”

這個謊言太過甜，連駱傾雪自己都笑了。

自己被他囚在府中，他卻說給自己自由。

他越來越不真誠了。

權力是毒，手握權力的人，不可能保持真誠的。畫家也不例外。

“三爺，我有點困，想先歇會，可以嗎？”駱傾雪問。

“當然可以。”凌雨軒溫地說。

“謝謝三爺。”

……

次日，駱傾雪在凌府里轉了幾圈，想要找到那兩把銅鑰匙能開的鎖在哪里。

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鎖。

這時門外汽車聲傳來。

車停下，從車上下來的人是周靈汐。

周靈汐其實長得不錯，加上出生名門，有大家閨秀的氣質。

駱傾雪走出來，“周小姐大駕臨，有失遠迎。”

“遠迎個屁，凌雨軒呢？”周靈汐大聲道。

“他沒在家，一般他下班后才回來。”駱傾雪淡聲道。

“你知道為什麼凌雨軒能夠功奪權嗎？”周靈汐問。

駱傾雪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聽著。

知道周靈汐的話還沒說完。

周靈汐甩出一張訂婚協議，上面有凌雨軒的親筆簽名。

“沒有我周家的幫忙，他搞不定老太太，搞不定凌墨瀾。”

這個駱傾雪也信，周靈汐的爸爸是燕城市長，爺爺是閣大臣。

周家也是政圈豪門。

“他承諾過的，我們幫他得凌氏，他資助幫我父親競選下任總統，我當凌太太。”

駱傾雪點頭，這個易很合理。

不過凌雨軒應該不太想兌現這個承諾。

駱傾雪見過各種協議，但訂婚協議是第一次見到。

“周小姐。”駱傾雪抬眸，“訂婚協議要如何才能算數，我還真是不懂。”

“如果有人違反協議，可以起訴嗎？”

“你嘲諷我？”周靈汐吼道。

駱傾雪趕擺手，“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相反，我非常同周小姐的遭遇，我也希凌雨軒能夠兌現承諾，娶周小姐為妻。”

駱傾雪覺得自己可以團結周靈汐。

想要凌雨軒，而自己不想要，那就是友非敵。

周靈汐一臉懷疑。

“你有那麼好？還是你同我？”

駱傾雪不聲地平擺褶皺，“都不是。”

指尖輕點那份訂婚協議，“凌氏現在價跌了12%，雖然改選了董事會，但現在董事會半數員都還是凌墨瀾舊部或者朋友。”

“三爺需要周家的支持。”駱傾雪抬眸，“周家也需要三爺的支持，不然你爸也不會同意幫他。”

周錄汐瞪著眼，“你什麼意思？”

駱傾雪緩步走向窗邊，“您父親要競選總統，需要凌氏的資金和人脈。尤其是資金。”

“總統選舉，沒有大量的資金支持，是不可能功的。”

轉，“而三爺要坐穩這個位置，需要周家的政治庇護。”

“你以為我不知道？”周靈汐冷笑，“可他現在眼里只有你！”

駱傾雪突然盯著，“我會離開。”

周靈汐的睫輕，“什麼？”

“我并不想留在這里，如果你能幫我，我就離開。我不見了，凌雨軒找不到我，自然心思就都在你上了。”駱傾雪道。

駱傾雪解下脖子上的項鏈，那是凌雨軒送的。

“這個給你，我希你能和三爺在一起，我是真心的。我希你能為凌太太。”

“你……”

周靈汐的呼吸了。

駱傾雪將項鏈放掌心。

“強強聯合才能雙贏。”低聲音，“沒有周家，凌墨瀾的舊部隨時可能反撲。”

“那我應該怎麼做？”周靈汐問。

“我暫時還沒想到辦法，總之我會想辦法離開的，你放心，我不和你搶。”駱頃雪道。

周靈汐眼睛里的信任稍微多了一點點。

“不過，我有個條件。”駱傾雪道。

“什麼條件？”

“我有個姐姐失蹤了，這是我來凌府的原因。”

“本來是想查清楚我姐姐的死因，可沒想到會卷這些爭斗之中，我想搞清楚真相，你能幫我嗎？”駱傾雪問。

“我試試。”周靈汐道，“但事關凌家的事，保級別都比較高，我爸也不一定能搞清楚。”

“他一定能弄清楚。”駱傾雪道，“想要競選總統的人，一定知道這個國家所有的。只是看他愿不愿意說而已。”

駱傾雪當然不會寄希于周靈汐幫查清楚姐姐的，只是這樣說，會顯得和周靈汐的合作真實一些，讓周大小姐不要太針對自己。

這時外面又傳來汽車聲，又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