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醫生后，病房里又恢復了安靜。

家人們沒有散開，而是悄悄流守著。

沈鳶拿了份簡餐，站在窗邊吃，眼睛卻始終看著床上的賀京辭。

江淮君幫忙拭窗臺，作輕輕的，像是怕弄出聲音。

賀鳴樓推著江淮君，坐在床尾位置，低聲講了講集團的近況，安著焦躁不安的心。

沈鳶坐回床邊，繼續握著賀京辭的手，偶爾低聲哄他，偶爾喂一點水。

賀京辭醒醒睡睡。

每一次睜眼，看到的，都是悉的臉龐。

都是，等著他回來的人。

……

傍晚，天邊染上一片淺金。

醫院食堂送來了溫熱的晚餐。

沈懷秋拿著餐盒，小聲說：“我來守一會兒，鳶鳶去吃點飯。”

沈鳶搖了搖頭，聲音很輕：“我想再陪陪。”

李秋蓮心疼地了的頭發：“就吃幾口，不然你撐不住。”

沈鳶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起，小心的把賀京辭的手到沈懷秋手里，低聲代：“如果他醒了，就我。”

沈懷秋點頭。

沈鳶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去，在病房門口匆匆吃了幾口飯。

沒什麼胃口，但還是咬牙吃了半盒，只為了能更好地守著賀京辭。

吃完，又飛快地回到病房，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

賀京辭還在睡。

他的呼吸均勻，臉也比早上更好了一點。

沈鳶輕輕坐下，重新握住他的手，心里一片溫。

外面，天一點點暗了。

病房里，一家人流守著，偶爾輕聲說幾句話，大多時候只是安靜地陪著。

時間仿佛凝固了。

夜慢慢深了。

病房外的走廊燈昏黃，一切都靜悄悄的。

李秋蓮和江淮君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沈懷秋坐在門邊，抱著胳膊閉目養神，賀鳴樓則靠在窗邊的沙發上，輕輕打著盹。

只有沈鳶，還醒著。

靠在賀京辭的床邊，額頭低低地抵在握的手上，眼睛閉著，呼吸輕緩。

不敢睡。

怕一閉眼，就錯過了賀京辭的每一次靜。

外頭的風吹過，窗戶輕輕震了一下。

沈鳶抬起頭，替賀京辭掖了掖被角，又細細幫他了額頭。

作極輕，像是拂過臉頰的一片羽。

賀京辭眉心微微了，嚨里發出一聲極輕的哼聲。

沈鳶立刻俯，近他：“京辭？”

賀京辭的睫了，緩慢而吃力地睜開了眼。

他看著沈鳶，眼神里有短暫的迷茫，但很快聚焦在臉上。

角了，似乎很吃力地出一個字。

沈鳶湊得更近，溫聲問：“想說什麼？”

賀京辭眨了眨眼，嚨里出一個極輕極輕的字眼。

像風一樣輕飄飄地落進耳朵里。

“別……走……”

沈鳶心頭一震。

輕輕握了他的手，哽著聲音笑了：“不走，我不走，我一直在這兒。”

賀京辭像是聽懂了，角微微彎了彎，手指也了，又慢慢合上了眼。

重新沉了安穩的睡眠中。

沈鳶守著他，眼眶一熱，卻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哭出聲。

低頭，輕輕把他的手重新按回被子里，蓋好，作一不茍。

外頭的月灑進來，映在床單上，像一層的銀紗。

整個病房，都安靜溫馨得不像話。

夜，終于過去了。

……

第二天清晨，天才微微亮。

護士推門進來換藥，看到床上病人狀態良好，忍不住輕輕嘆：“真是奇跡啊……”

江淮君醒了，了眼睛，看到賀京辭安穩地躺著，眼眶又紅了。

賀鳴樓拿著手機，悄悄發了條消息給外面的沈家人：“一切正常，放心。”

賀鳴樓站在窗前，迎著微微亮起的晨，瞇了瞇眼。

他低聲自語：“這小子……撐過來了。”

病房里，賀京辭慢慢睜開了眼。

這一次，比昨天更清醒一些。

他的眼神里有了更多的神采，雖然還很虛弱，但不再那麼迷茫。

沈鳶正在用棉布輕輕給他臉，察覺到靜，連忙俯過來：“京辭？”

賀京辭微微眨了眨眼，目落在臉上，慢慢勾出一個細微的弧度。

沈鳶笑了，聲音低又溫暖：“醒了嗎？”

賀京辭嚨發干，發了好一會兒聲，才極輕極輕地吐出兩個字。

“……小滿。”

沈鳶的鼻子一下子酸了。

趕低頭，掩飾住眼眶的意，輕輕握著他的手：“我在，我一直都在。”

賀京辭了指尖，像是想回應，卻沒什麼力氣。

沈鳶立刻扶起床頭，把角度調高一點，讓他靠得舒服些。

不一會兒，醫生推門進來了。

查房醫生微笑著打了個招呼，聲音得很輕：“早上好，看起來神不錯。”

他練地檢查了一遍賀京辭的各項指標，又看了看監護儀上的數據，最后點點頭。

“況非常穩定了，可以開始嘗試喝一點流食。”

江淮君連忙問：“要注意些什麼？”

醫生耐心地叮囑：“不要急，先從清水米湯這類最輕的東西開始，一點一點來，不能吃太多。”

江淮君趕拿筆記下。

查房結束后，醫生代了一些護理要點，就帶著護士離開了。

沈鳶輕輕坐回床邊，笑著問賀京辭：“想喝點水嗎？”

賀京辭眨了眨眼，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沈鳶小心地用吸管，喂了他一口溫水。

賀京辭喝得很慢，每一小口都像是用盡了力氣。

但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沈鳶。

哪怕累到幾乎撐不住，也努力睜著，固執地看著。

沈鳶低頭，把額頭輕輕抵在他的手背上，聲音低低的：“謝謝你，京辭，謝謝你回來。”

賀京辭沒力氣說話，只是慢慢收了指尖，微微握住了的手。

中午的時候，賀京辭又醒了一次。

這次，他稍微能出一句完整的話。

聲音還是很輕，但吐字清楚：“……辛苦了。”

沈鳶笑著搖頭，眼里都是溫：“你回來，比什麼都重要。”

賀京辭的眼里，也浮起了很淡很淡的笑意。

他想抬手，卻抬不起。

沈鳶立刻俯，把臉輕輕蹭了蹭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