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
如果不是考慮到他是個很在乎裏子面子的人, 倪薇極度懷疑他會在當下要求拉開鏈子做點什麽。
邁赫後方還停了一輛轎車,下來的人是崔文林, 倪薇心髒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連忙推開他,故作無事發生地從車上下來。
一反常態地一口一個“小叔叔”,比先前得還勤, 儼然當做某種安全詞了。
謝懷雋低低輕笑,反手扣上車門,倒也很配合地飾演上了叔侄深的戲碼。
回別墅前的一小段路徑, 他攬著的臂膀向裏走;玄關換鞋,他提前找好了棉拖放地上,彎腰解鞋帶。
這些種種行為,放在倪薇面前,其實跟拆臺沒什麽區別。
顧及到外人在場, 再次忍了, 一旦離束縛, 就立馬踩著拖鞋啪嗒啪嗒上樓, 跟個小刺猬似的,不逗,渾長滿了倒刺。
謝懷雋單手兜淡淡眺了眼, 從崔文林手中接過文件,簡單吩咐了幾句公司上的事。
崔文林雙手落在前疊,畢恭畢敬地說“是”,全程都沒太敢擡頭, 似乎生怕餡。
謝懷雋心底覺得好笑, 按了按領帶結,淡道:“我姑娘不喜歡聞煙味兒, 下次來之前用下噴霧。”
這是把話擺在明面兒上了。崔文林稍愣,點點頭:“好的謝總。”
離開別墅回到車上,崔文林忽然覺得車上特悶,開了窗松松領帶,依舊有種幾暈厥的覺。
醫院裏的第一幕,謝總抱著二十歲的小侄來,他就覺得很怪異,但沒放在心上;醫院裏的第二幕,謝總在小姑娘面前彎腰撐臂,他也覺得曖昧,但不以為意;醫院……不對,下車之後,看到倆人敞著門親吻,崔文林雖然不理解不相信,但頓時大徹大悟了。
謝總的小友確實小,可撬的哪裏是侄朋友,分明就是侄本!
要不然呢?要不然好吃好喝待著,要不然派人陪同去港城,要不然……
崔文林倒吸口氣,不敢再往下想了。
-
倪薇洗完澡,選了套保守又安全的服才下來。
家裏沒別人,今天又是謝懷雋掌勺。他的菜品一直很清淡,為照顧孱弱的病人胃,可以說連一滴油都沒加了。
倪薇皺著鼻子把粥喝完,瞟一眼他同樣清湯寡水的碗面,緩緩吐出口渾氣:很好,還知道同甘苦。
一碗粥下肚,謝懷雋很適時地替收了碗筷餐餘,淡聲叮囑要吃什麽藥、藥得吃幾片,連水都提前燒好了。
倪薇抿抿,忍住打嗝的沖,想抱著雙膝休息一下。
謝懷雋睇眼,提醒了句:“飯後站起來消消食兒。”
倪薇收雙臂輕哼:“我就想這樣。”
謝懷雋輕嘆:“行。”
“把藥吃了。”
“哦。”
倪薇上是答應,依舊沒換一下。
謝懷雋心底淌過一無奈,先去把餐盤收到洗碗機裏。
一扭頭,倪薇藥是吃下了,但還在那兒晃晃的玩手機。
謝懷雋雙眼微深,記得以前就有這小病,那個時候才初中,十五歲不到,讓休息時稍微做點眼保健、養養神,都能抱著手機一玩就玩一個多小時。
謝懷雋沒多管,拾起桌上的幾本書,隨口問了句:“你準備考雅思?”
倪薇稍愣,很是無措地擡頭,瞥見他手中拿著的真題冊,磕磕扯謊:“室友買多的,我就拿了一本。”
謝懷雋嗯了下:“可以,以後計劃留學用得上,沒事可以練練。”
這算是糊弄過去了嗎?倪薇手心出汗,沒什麽心思看手機,以含糊不清的鼻音應了聲。
真題冊裏還夾雜了一些紙張卡片,謝懷雋本沒有翻看的想法,但奈何其中兩張自己落出來了。
他從地上拾起,無意間瞥見上方的字跡,目停留了幾秒鐘:“你這裏面還夾著報名單和志願卡,想去帕森斯學院?”
倪薇手一抖,手機差點兒從掌心落。
謝懷雋將真題冊放到手邊,修長的指骨輕摁報名單和小冊子,眉梢輕輕上挑:“這本應該是機構分發的冊子,你今天去補課了,對嗎?”
倪薇:“……”
沒敢擡頭看謝懷雋,繼續輕聲糊弄:“就陪室友去看看,隨便填的。”
謝懷雋低低輕嘆,拉開旁邊的椅子坐在側前方,對手。
寬厚的手掌映眼簾,倪薇不解地擡起下看向他。
“手機先放下,我們聊聊。”謝懷雋偏了偏頭,不鹹不淡地請求。
倪薇對這種嚴肅的態度很難招架得住,尤其是謊言被當面拆穿。
溫溫吞吞地叩下手機,想放下屈膝的,又不太願,畢竟抱膝坐很有安全。
謝懷雋看得出的忸怩,擡手按了下的膝蓋:“想怎麽坐都好,不用太規矩。”
他上這麽說,倪薇還是很不自在。待他收回手,將下枕在雙膝上,悶悶道:“聊什麽,我不就是瞞著你和室友去補課嘛。”
“我也不是有意撒謊的,就算有意……”倪薇總覺得這種弱勢口吻不是很對味,擡眼瞄了下謝懷雋,語氣很別扭,“還不是因為你老管著我。”
“我做點什麽你都不允許,我要是出國留學了,你豈不是會阻撓我,所以……”
要斥責的話落到邊,倪薇莫名沒底氣,所以話音漸漸熄火沒聲了。
謝懷雋給了充足的思考時間,十幾秒鐘過去,看沒有要補充的意思,這才緩聲解釋:“倪薇,事實上我不會阻撓你,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如果你做的事是你想做的、且有利于你的,我都不會過多幹涉,我也無權阻止你、評定你的事是否有意義。我承認,我對你的控制是很強,但這是兩碼事,關乎到你的未來,我不會為了一己私而充當你的阻力,明白嗎?”
很多很多時候,謝懷雋都會像今天這樣,把事攤在明面通,從不給逃避的機會,也在心底紮一定心針。
他承諾的事,真的做到了嗎?無關方面,他確實說到做到,在這種事上,他比誰都冷靜、且有自制力,也更能剖析自我,例如承認控制強。
但這應該只是立下道貌岸然的幌子。倪薇在心底暗地想,不得不承認,真的很吃謝懷雋這一套。
話說到這份上,倪薇也不好忸怩,慢吞吞地“哦”了聲:“明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我去海外留學,和你隔了十萬八千裏遠,一年才回一次家,你也不介意?”眼睫輕擡,手指輕扣。
謝懷雋承認:“會介意,但即使你不回來,我也可以漂洋過海去看你,次數是可控的、可增加的,如果我連這都做不到,為什麽要反過來要求你。我們之間,距離向來不是問題。”
說到這,謝懷雋笑了下,認真看:“就像當初某個小姑娘,沒有一人出國的經驗,也能趕在期末周前買好票、租好房準確無誤地找到想找的人。”
提起這件事,倪薇就有些來氣,放下雙,想去捶打一下他的膛,卻發現自己的手臂不夠長。
越是抓空,倪薇越氣,雙眼怒瞪呵斥道:“你還好意思提起,是不是覺得現在能和我在一起就已經萬事大吉了,連以前的事都一筆勾銷?”
以前是不記仇,但現在,對謝懷雋,記仇,非常非常記仇。
倪薇搬著椅子向前措措,外的膝蓋錯進男人的西裝,兩只手更過分地按在他上,把蹙著眉頭的臉過去。
如果這是恐怖片的jump scare,謝懷雋也許會風平浪靜地稍微眨一下眼,但這是倪薇,一個怒氣沖沖也很可的孩,他只想捧起的臉親吻的。
謝懷雋垂眼,掩去眼底藏匿的深意,低聲回應:“不會。”
“我記得。”他拾起倪薇繃直的小臂下的手,握著腕骨將掌心押在襯衫下的膛上,“我一直記得自己以前做過的混賬事,也不覺得現在來之不易的幸福有多輕松,我記在腦海裏,也記在心裏。”
“你能覺到。”他篤定地說,深邃黑沉的眸子鎖向,一如箍住腕骨的那只手。
倪薇確實能覺到,來自他襯下那顆跳的心髒,很活泛很熱烈,像現實裏不存在的烈焰花,自己比喻的,畢竟這是頭一回去別人的心,因為大腦短路,已經想不出更切的詞彙了。
而且他的……很發達,是有健痕跡的那種。
倪薇覺耳朵有點紅,僵的手指仿佛快要陷進那裏,不想被謝懷雋看到失態的模樣,于是立馬收回手,故作自然地放狠話:“那你最好花一輩子的時間懺悔。”
謝懷雋角輕牽:“我會,只要你肯給我一輩子。”
倪薇的雙眼因為他說的“一輩子”變得圓碌碌,充滿了不敢置信。
太可了,這世上不會有比更可的人。
謝懷雋是如此平靜地想,如果不是考慮到倪薇會害,他一定會如實說出口。
謝懷雋心底輕嘆:“和我說說,你都準備了什麽。”
他回憶了下,一字不落地說出校名:“——為了心儀的帕森斯設計學院。”
倪薇聽到校名更恥了。
帕森斯設計學院是全頂級藝學府,且不說專業方面,就是英語水平方面的要求,這種剛過四級的小菜也實在夠不上。
如果謝懷雋并不了解藝類的院校,那最好,如果他了解,還知道這種水平的人寫出這種志願,那真是……
不論是何種“如果”,倪薇都必須為薄薄的臉皮作解釋:“其實也不是……這個學院要求很高的,也不在換生項目裏,我就是覺得既然要填,肯定得填最好的學校……”
謝懷雋手肘支在桌上扶額,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按太xue,深邃的眉眼一直注視。
倪薇聲音漸微,像剛才那樣,說不下去就直接摳手指擺爛。
謝懷雋再度對手,向招了下:“過來。”
倪薇抿,不解:“幹嘛。”
謝懷雋目清明,不鹹不淡道:“聽不清你在說什麽,坐我這兒。”
聽不清?
膝蓋膝蓋,,明明挨得這麽近,還能坐哪裏?
倪薇慢慢皺起眉頭,分神的一秒,落在上的被龐大影掩去。
謝懷雋兩只臂膀撐在側,以毫不費力的力量將托抱起。
倪薇著急忙慌地摟住他的脖頸,偏過頭瞪他:“你幹嘛呀……”
“換個地方聊。”謝懷雋淡道,順帶把那兩本冊子帶上,還稍微安了下的背。
倪薇在心底給他冊封了一個名號,單手抱抱怪。
謝懷雋把抱到沙發上,并沒有讓獨坐在一邊,而是結結實實地按在上。
他雙微闊,攬著纖細的腰淡聲道:“繼續。”
下方的西裝,倪薇臉更紅:“我不想坐這兒。”
“好犯規,你快放開我,我要扣分了……”
說到“扣分”二字,謝懷雋面很淡,完全沒有被震懾到的樣子,讓倪薇頗有種當令箭的覺。
尤其當他的手探進棉布,繞圈打轉地捋脊背,倪薇下意識夾了下。
謝懷雋傾嗅脖頸間的香氣,嗓音很低:“和我謊報行程,我稍微討回來一次,好不好?”
他是商量的語氣,可不斷上的指腹卻在施,而且已經挑到肩帶了。
倪薇呼吸微窒,對上男人漆黑的雙眼,簡直有苦說不出。
謝懷雋很想一把氣鼓鼓的小臉,但現在恐怕并不是時候。他輕嘆,捋了下耳畔的發:“還有什麽想法,繼續說,我聽著。”
假正經。
倪薇心底暗罵。
的道德還是太強,以至于謝懷雋一句“我要討回來”就讓潰不軍。
倪薇緩緩吐息,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并且很懂得說些謙辭給自己找補。
“反正我這種低空飛過四級的人,別說是雅思托福了,就是六級也很難過。而且我們學校的換生項目是沒有帕森斯學院的,就算有,我也卷不過同學院的大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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