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我吃過藥了，這是雙重保險。”

謝懷雋彎腰將從浴缸裏抱起，語氣很平淡，即使是見了臂彎下的跡，也同樣冷靜：“第三重，你來月經了。”

倪薇稍怔，然後驚慌失措地抱他，埋頭嗚咽：“你幹嘛呀還給我看。”

謝懷雋輕嘆，找了條毯鋪在馬桶上，讓坐好。

找出安心，拆開，從腳那裏一點點幫提起。

在這方面，謝懷雋總能把伺候得像個生活不能自理人士。

而且連那的絨，也是他代為打理。

倪薇臉上紅撲撲，上還在叭叭指揮：“我覺還是有點兒長了，上個月粘連在一起，好不舒服的。”

謝懷雋看眼，嗯了下：“再短些。”

倪薇微微攏褪，小聲試探：“可不可以像你那樣，全都剃？”

這樣你也不用吃得一。

謝懷雋冷淡拒絕：“長出的渣子會很難，倪薇，不要異想天開了。”

“何況我是因為做結|.紮手才剃。”

倪薇沉默，把可是而且好看咽回去：“……”

後來倪薇才意識到，他所說的紮人，是真的。

繼續搬出緣由，于是謝懷雋便常常打理他自己的。

觀，好看，不紮人，而且。

他是個很有條理的男人，總能一不茍，幹淨整潔。

很多時候，倪薇都嘗試過要用幫他紓解，但很可惜的是，謝懷雋無一例外地拒絕了，理由很簡單：“這不妥。”

不妥在哪裏倪薇不明白，總之也只是心來這麽說，并沒有真正實行過，因為聽說這會很累。

不能吃苦，方方面面。

-

在曼哈頓度假的日子很舒心，正如謝懷雋所說，是一個走到哪兒都能如魚得水的人。

紙醉金迷的生活養人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確實意識到自己可以在這裏學到很多。

不論是語言，還是藝方面，環境給人的影響是深厚的。

雖然這裏也有令人不安的地方，例如雜的街道和夜裏徘徊的乞丐……沒關系，還有保鏢。

這確實有些誇張了，但謝懷雋對的生活管控一貫如此，總能在方方面面表現得格外細致微。

陪適應的一周該結束了，隔天謝懷雋會搭乘飛機回國。

十二月，紐約曼哈頓下起大雪，街上彌漫著濃郁的節日氣息。

別墅裏，壁爐烈烤的暖氣熱烘烘，倪薇窩在沙發裏，半蓋著毯，雙手疊放的下方還有掌大的畫冊。

因為是節日，街上稍微有些堵塞，謝懷雋從外買了些禮品，風塵仆仆回來，走了一程的雪路，他肩上、頭頂，甚至還帶有未化開的落雪。

倪薇并不知道他回來，正睡得酣香。

謝懷雋無心去打擾，卸上攜了寒意的大，便只是輕手輕腳地把畫冊拿起，掖好毯。

在去年的這個時候，曾放下學業遠赴千裏，去往完全陌生的城市為他慶生。

時至今日，依舊鮮妍，于讀書的年齡，而他已不再年輕，徹底步三十歲的行列。

謝懷雋本以為倪薇會與他置氣，畢竟前兩天還埋怨過，今年不會再向從前那樣為他慶生了。

可畫冊上的畫，分明是他。

謝懷雋的目倏地和了許多，默不作聲地將畫冊合上，放回桌上。

提起兩袋菜到廚房，冰箱門半敞，那裏本該是空空如也的地方，莫名多了一盒蛋糕。

這一盒蛋糕稱不上致，至放在市面上來賣，絕大多數人都不能買賬，四面塗抹的油并不均勻，蛋糕薄厚不一，就連寫塗的字跡也歪歪扭扭。

但他會買賬。

畢竟他深知這是誰親手制的。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世紀大難題——他要裝作不知道，等倪薇主搬出再做出驚喜模樣，還是當下親口告訴，他很滿意這份大禮呢？

不待他左右徘徊，沙發上便傳來了低低的呢喃，一顆絨絨的、淩的頭恰如其分地冒出，正以睡意惺忪的雙眼看他。

世紀難題暫停，他需要為這個可的小姑娘醒醒神。

例如幫梳理頭發，紮上令滿意的高馬尾，以及把抱起送到盥洗臺，或者直接把洗漱用品拿來。

總是像個八爪魚一樣，樂此不疲地盤纏在他上，偶爾是因為懶得，偶爾是被他抱著幹。

經期還沒結束，在此期間，即便有著高需求，謝懷雋都很難越過那條界限——畢竟關乎的健康安全。

牙刷上了牙膏，謝懷雋遞給，打算再接杯溫水。

倪薇扭頭看他，以極其無辜的眼神。

哪怕不置一詞、不言不語，謝懷雋也知道在打著什麽主意。

謝懷雋輕呵氣，掌心虎口托起的下，慢條斯理地替刷牙。

“喝水。”

“吐掉。”

如此反複幾遍，十五分鐘後，用沾染清水的洗臉巾拭幹白的面頰，才徹底結束這場單方面服務。

他需要一枚吻作為獎勵，倪薇允許了，踮起腳尖啄一口。

謝懷雋低頭，捧起的面頰加深了這個吻。

倪薇反手與他的掌心十指相扣，慢慢悠悠地晃，明眸亮晶晶：“今晚可不可以拍屁屁呀。”

像個喜歡撒的矯健小貓，總熱衷于在各種地方鑽。

“不可以。”

謝懷雋按了按眉心，嘆聲拒絕，并且向這個不懂事的小朋友科普生理知識：“你還在月經期，這麽做容易經增多，本你的量就很多，沒必要。”

倪薇歪頭眨眼：“為什麽會變多？”

謝懷雋沉默。

倪薇依舊追問：“為什麽？”

“……”

還是沉默。

倪薇視線下移，“咦”了一聲：“謝懷雋，你石|更了欸。”

謝懷雋微微沉氣，低眉睇眼這個不懷好意、故意挑撥的孩，擡手房上了一把。

倪薇驚慌失措，悶哼一聲推開他：“虧我今天還給你做了生日蛋糕，老男人，你居然搞襲！”

拔就跑，花苞翻起水紋般的蹁躚，踩著拖鞋啪嗒啪嗒上樓，不忘對他做鬼臉。

沉默一息，謝懷雋腔輕，淌過幾許微不可查的無奈。

也許年紀漸長的，真的只有他。

-

夜裏關燈，唯有跳的燭火照映彼此的面容。

倪薇為他戴上了紙皇冠，鄭重其事地唱起生日歌，歌聲隨著在床上的蹦蹦跳跳，逐漸跑調、變得古靈怪。

最後跪坐在那桌蛋糕前，要他閉眼許願，吹滅蠟燭——

謝懷雋照做了，但當他閉上眼時，率先吹氣的就是倪薇。

一睜眼，他的臉被抹上了鮮油，雖然看不清是何種景，但看笑得顛三倒四，他也不自覺地勾了勾角。

“生日快樂！三十歲的謝懷雋！”

鬧完以後，倪薇窩在他懷裏，勾著他的脖頸，又接連親了好幾下。

聽震耳聾的賀詞，謝懷雋不知該以何種心應對。

從前年紀對他而言，不過是冰冷的、無意義的數字，可現在被大聲喊出，他卻有種極度與不適配的悵然。

三十歲的倪薇，應該也是熱烈的，鮮妍的，明的。而那時他將近四十，又會是什麽模樣？

四十歲的倪薇，即便也不失活泛，而那時他即將五十，還會像今日這般面嗎？

五十歲的，六十歲的他，是否看上去會更登對？

無數問題縈繞在心底，謝懷雋無力予以確切的答案，只能任由其罅隙逐漸擴大、裂開。

“對了，你許什麽願了？說出來我聽聽，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實現呢。”

懷中搞怪的倪薇幾乎快要笑仰過頭，看他沒了反應，不支起下好奇地詢問。

倪薇那雙碩大明亮的雙眼，總是藏匿各樣愫，雖張揚外、不難察覺心思，但總會令人不自覺地低頭垂眼，仔細去瞧看。

而他在這雙眼裏，看到了什麽？

三十歲的他。

這就是他的心願。

“你已經實現了。”

只要肯讓我住進你的雙眼裏，在你彩紛呈的世界裏有一席之地，便已足矣了。

-

可惜倪薇并沒有聽懂他的話，還在一個勁兒問他想要什麽。

問厭了他這個鋸了的悶葫蘆，選擇熄燈躺平。

但睡了一下午，倪薇哪兒還有睡意，為報複謝懷雋，仍然像個八爪魚一樣箍著他，肆無忌憚地聊閑天。

其實最重要的是，深知謝懷雋明天就要回國了，如果不趁現在多聊幾句，之後就得通過電話或者視頻了。

前幾天做得瘋狂，謝懷雋在床上說過的助興話也多，現在因為各種不便，他總是沉默、話，倪薇莫名有種“他不會只喜歡和我做的時候聊天吧”的覺。

倪薇翻爬坐在他腹|上，知他軀的和嘆息，依舊沒有避讓的意思，眉頭輕輕皺起：“你就沒有別的話要和我說的嗎？”

謝懷雋按著的細腰，嗓音微啞：“說什麽。”

倪薇哈了一聲，愈發帶有折磨意味地後抵他的蒼龍，指尖打轉膛：“你明天就要走了欸，還不知道要和我說什麽嗎？”

謝懷雋很有耐力地按捺那方，輕輕一嗯：“有很多，但不知從哪裏說起。”

他確實有許多話要同倪薇講，各方各面的，有關學校、有關友、有關飲食健康和出行安全、如何管理傭人……等等、等等，一切的一切，他都想說，可這太嘮叨了，像個老氣橫秋的老男人。

他不願、也不想被倪薇意識到，他們之間的代有時候猶如天塹。

這種天塹并非誰高誰低，即便需要一較高下，占據高位的也必然是倪薇，稱臣仰視的也一定是他。

“好吧——”倪薇拉長音，俯趴在他上，“那我問你哦。”

謝懷雋拿起百倍耐心：“嗯，你問。”

“你知道謝西霖他坐牢的事嗎？我的天啊，原來他還涉嫌那種事！”

謝懷雋雙眼暗了暗：“不清楚，你確定想知道？”

倪薇搖頭：“算了，我不太想聽，下一個。”

謝懷雋：“嗯。”

倪薇思索幾秒鐘，問：“你還記得我以前把你送的東西埋在土裏的事嗎？”

謝懷雋沉默片刻，嗯了下：“記得，你和我說過。”

“我花了點錢讓紀若盈們幫我挖，這兩天會快遞送過來。”

“其實我和們埋的時間膠囊就在旁邊的那棵樹下，一開始們還挖錯了，好搞笑。”

謝懷雋角微勾：“是麽。”

“對呀，而且我記得那條手鏈還貴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D家的限量款，如果之後我沒錢了，我還能拿出去拍賣。”

謝懷雋：“……”

“我應該和你說過，倪薇。”他側目向，目極深，“我不會在你的生活費方面有苛刻，除非你做錯事。”

倪薇雙手合十，作無辜狀：“對不起對不起，我就是隨口一說的。”

謝懷雋繼續沉默，以沉默回應：我接你的道歉了。

他本以為自己的大方可以換來些許寧靜，但并沒有，今天的倪薇夜談，顯然是要給他不痛快。

“還有哦，如果我要是在這裏移別喜歡上別人了，你要怎麽辦？”

倪薇擡起頭，以那極度澄澈明亮的眼睛向他。

謝懷雋腔微微下沉。

“……”

點，點，點。

回應倪薇的仍然是無盡的沉默，但隨之的還有男人的翻|欺|。

是來月經了，可的、手，還是可以為他散幾回。

真傻，就不該惹惱他，真的。

幾下來，倪薇覺自己的褪心都快磨破皮了。

床頭櫃的燈盞亮起，謝懷雋拉開屜，從中拿出小型醫療箱，很稔地替抹藥。

燈火葳蕤，他清雋的面龐濃影深邃，顯得是那樣漫不經心，但手裏的運作仍然很憐惜。

平時倪薇一定會再招惹他一把，勢必讓他笑一笑，可深知是現在自己作死，于是乖乖閉上，乖乖被他抱著摟。

這是最後一晚共了，後半夜依舊是沒能睡著，謝懷雋稍微梳理了下淩的頭發，無可奈何地輕嘆：“還有什麽想說的，我都聽著。”

我願也珍惜，與你臉臉的時。

倪薇說出口的話，比剛才順心了不，一會兒問他工作上的事，一會兒又問他在紐約的注意事項，完全是一副溫順的好寶寶形象。

說累了，謝懷雋問要不要喝水，倪薇拒絕了，因為怕起夜麻煩。

可事實上，所謂的起夜麻煩，也不過是麻煩他。

沒過多久，倪薇的呼吸便逐漸趨于平靜，有要睡過去的意思。

床頭的夜燈依舊要保持最微弱的暖，因為如果不是這樣，倪薇本睡不著。

他起擡手擰到最低檔，暖黃的烈烤潔白無暇的面龐，謝懷雋低眉睇去，不知怎的，眼眶倏地微紅。

但其實他都該知道，也知曉。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也是我早有預料過的事，但這顆心，似乎總會因為而不安。

——我不得不放手，放自由，為了自己，也為。

——我清楚地明白是為什麽，我，我太想，但向來不是我計劃之可以掌控的人，是活生生的人，是我縝人生裏唯一的例外，我必須讓健康長，供在自由裏、下不斷向上攀爬。

——我這一生都沒有好好地與誰告別過，唯獨你，我一生的摯，我想與你再會，所以請原諒我在此時此刻和你說再見。

頭頂的芒被遮蔽去，倪薇本來都快睡著了，這麽一下，不由得皺眉睜眼，迷迷糊糊嘟囔：“你還沒睡？”

“嗯，沒睡。”

倪薇下意識擡手勾住他的脖頸，意識還不太清醒，看他眼眶偏紅，癡癡地笑：“你怎麽哭了。”

謝懷雋雙眼微闔，低頭吻了吻的：“會想你。”

倪薇“哦”了一聲，好似沒太聽清：“我也你。”

溫香玉在懷，聽到這番話，謝懷雋目微暗稍微拉回些理智，帶有不確切的意味：“你說什麽？”

“我、說。”倪薇一字一頓，雙眼漸漸睜大，溜圓明亮地回他：“我也你呀，聽到了嗎？我、、你。”

“你真的哭了？……為什麽呀，因為我剛才的話嗎？可我是開玩笑的呀，我沒有那個意思。”

“還是說你會舍不得我？又不是不能見面了。”

倪薇忽地清醒，抱著他的脖頸始終沒撒過。

實在不理解，平時明明那麽平靜從容的他，為什麽會當下流出眼淚。

好像從未見他出這副模樣，何況在幾個月前，會哭會鬧的人是，教會分離的人是他。

為什麽會出這樣悲傷的表？

即便相隔千裏，橫太平洋，我們也一定可以再見，不是嗎？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疑在心底淌過，倪薇莫名滋生出了一種責任。

也許這個看似年長的男人，也需要一份安全。

親了親他的眼角，嘗到鹹，很是鄭重其事地說：“等到了春天，我放假了，我們結婚吧？”

倪薇仔細觀察眼前人的面龐，看他沒有太大的緒變化，小聲嘀咕：“還是太早了？”

其實是很認真地在提議的。

雖然對于這個人，有過抵、有過不滿、有過妥協，但此時此刻是真心地想和他結婚、共度一生。

思緒向外漂浮時，倪薇整個人都被謝懷雋的臂彎托起，雙也被包含住。

天旋地轉的短促呼吸裏，倪薇只聽到他克制而低啞的聲音。

“是太早。”

“但對我而言，這份承諾剛剛好。”

恰如其分在每個時刻，我都在腦海裏預演過。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是你憐惜我的。

最好，最好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