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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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伊始,他只想找個理後宮的人選。
極之後,他聽過關於袁家姑娘的不風傳。
蠻與虛榮,任且刻薄,俱是負面言語。
遍數采,並非最佳人選。毫不客氣地說,難堪此任。
細數的背景,謝家、司禮監、還有北舵那一層關係,錯綜複雜。然而的本家,卻在一眾人選中不怎麼起眼。
可他與母妃商議過,比起樣樣完挑不出錯,一個德薄而才疏,名聲欠缺,本家背景也不算高的皇后,隨時拿得到短。
換句話說,便是可立,也可廢。
況且立,既賣謝家面子,也算還了一份人。
於是思量過後,最終冊為後,亦迎為妻。
儀禮繁瑣,一人在行帷與簇擁之中拜過天地祖宗,等一應禮樂皆畢,已然夜。
洗去重脂面靨,摘去滿頭珠翠,他瞧清了的模樣。
巧疏散的五,白皙妍麗,亦有態。
青燈古佛相伴多年,他不曾過|,然而既已世娶婦,且妻不同妾,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與的頭那一回,並不順利。
想來子再張揚的姑娘也是怕的,咬著,滿面胭紅,得眼都不知該看哪裏。
他草草完事,與各作梳洗,便沉默地安置了。
不是沒有聽到的喚聲,更不是沒看見殷勤且怯的笑,然而他倦極,亦想不到,該要與說些什麼。
爾後便是政務上的忙碌,初一十五,每月與僅見兩回,夫妻之事,也從來都閉著眼便過去了。
從佛門一名居士,變作宮城之中的皇帝。他無心寶座,但負祖命,得守著高家江山,故對於謝袁兩府,也不是沒有提防。
更何況,還有個司禮監。
倘其皆為忠能之士,自然最好不過,若有結黨營私之心,他也必然要想法子應對。
朝政難理,機務如山,一頭扎進去便難以。
他習慣冷清一人,偏偏清凈對於帝王最是奢侈,便只能著頭皮與人與事,置周旋。
而初初婚,他的皇后是得意的,怯的,雖靦靦腆腆,但顯然對他多有期待。
乾清宮是他的寢宮,旁的妃嬪去了,他尚能一律擋之,然而皇後來了,怎麼也要給幾分面子。
可一人相對,卻並無幾句話可說。
試圖尋話題,或借奉茶水膳食之機與他接近,看得出來很想與他談,然而他唯有沉默,要麼批理奏章,要麼,靜翻經卷。
初時還會陪著,但明顯耐力不足,過不了多久便會打呵欠。
他過去時,打起神,噙著一泡睏乏的淚,殷殷地問他是不,隨時準備服侍。
每遇他拒絕,便訕訕地笑,但仍不願走,坐在他對面撐頰發獃,或吃些零。
而之於的印象,並不止這些。
一國之母後宮之主,他見識過欣欣自得的模樣,與人說話昂著下,眉飛舞。簪要選最好的戴,香要揀最稀有的熏,極盡樂。
亦看過宴會之時,被妃嬪們話里的機鋒與勾連,氣得直抓案面。
必定是惱恨的,可大抵想在他跟前扮溫婉,便笑得大度,或直接裝傻。
他對鶯鶯燕燕無甚興趣,酒菜也食之無味,於是就如時那般,在一場場的宴會中尋消遣。
這一消遣,便是找個人來觀察,而這個人,便他的皇后。
也不知為何會觀察,許是位置離他最近;又許是在場數眾,於他相對悉;再或是,神最為富,很難不引人注目。
甫一開始,他能聽到暗自咬牙的聲音,聽到呼吸急促,或看到手垂下來,將面抓得發皺,到後來,連眉間的一條皺褶,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原來驕橫的皮囊之下,也有極力剋制的一面,並非如外間傳言的那般不顧場合,簡慢無狀。
可這般忍,到底沒有持續多久。
掌摑後宮之事,母妃將袁家夫人召進了宮,亦傳了過去。
那日正逢初一,他按祖制,去了坤寧宮留宿。
想來白日裏母妃做了些提點,或是小施懲戒,總之那一夜,輾轉難眠。
假寐到半夜,聽見在低泣,他有些不忍,正寬兩句,卻吸了吸鼻子,輕手輕腳爬起來。
下榻之後,隔著帷幕的紗,見抱著雙臂蹲在後面,默默流淚,靜靜發獃。
長發鋪在那窄窄的背脊上,近乎包住了一整個人。
那日後,有了轉變。
進退得當,喜怒不形,不再失了中宮儀態與底下妃嬪較勁,還總周全著,提醒他哪天該賞些什麼給哪宮哪殿。
看得出在平衡六宮,而他生出一恍惚之,自己在適應這九龍座上的份,亦在學著,如何當好一個皇后。
然而皇后是職銜,當以這個份與他獨時,也便與先前大為不同。
譬如不再去乾清宮尋他伴他,反而總給其它妃嬪與他親近的機會。
再譬如,以前床笫之上例行公事的是他,可到後來,敷衍的明顯變了。
他困過,不知那樣可否被稱作敷衍,但起碼看得出,並不多歡喜。
再沒了扭作態,亦不像先前那般極力逢迎。每逢日子,便主解躺著等他,他猶豫,直接便滾被蓋,拿後腦勺對著他。
爾後不久,便會聽到勻停的呼吸。
再不到的依與示好,他說不清什麼心緒,然而次數多了,他口悶如堵石。
後來,杭氏宮了。
關於杭氏,他曾在青城山見過。彼時他正在服用謝家送去的葯,杭氏喚他表兄,他應了一聲,這才發現,啞疾痊癒了。
後宮並不缺人,杭氏也並非近親,然而母妃是個長之人,念杭家一些細碎舊恩,便留杭氏宮作個伴。
對於杭氏的去留,他的皇后無可無不可,但授階之時,卻又出言阻攔。
那時刻,他竟好似到一喜悅。
誠然後宮多一個人一個人,於他來說並無差別,但杭氏了杭嬪,皇后更連敷衍他都不願了。
到日子,說來了月信,不肯與他同房,且月信時而在初一,時而到十五。
他不懂這些,幾回之後生了疑竇,便於私下召了太醫詢問,方知子信期確有不穩的,提前推后皆有可能。
但皇后信期,太醫院的脈案上有所記錄。
他看過了,確有提前或推后,但都是一兩日,且從來不在初一十五。
所以月信之說,不過是不想與他同房的借口。
那日他凝神良久,料想這一切,應當都與杭嬪有關。
是夜,他去了坤寧宮,嘗試與解釋杭嬪。
可他語慢,才提了杭嬪兩個字,便瞭然地接話:“陛下不必說這些,臣妾並非容不得人,杭嬪靜靈巧,又與陛下竹馬青梅,想來甚篤。既如此,臣妾自然是希陛下與杭嬪恩些,讓早日為陛下傳嗣,為皇家開枝散葉。”
他噎住,見那紅在自己眼前張合,一時失語。
到就寢時,更被委婉往外趕,說杭嬪住離得不算遠,問他是乘肩輿,還是信步而去。
他憋了半晌,想到被欺騙的事,一時心火燒燎,冷著臉扔出三個句:“朕不走!”
訝極,雙眼瞠著,檀口微張,燭下看來,顯些憨之態。
當夜留宿,一人像兩截木頭,呆坐在榻沿。
他心跳如鼓擂,面對的目,結結說了個字。
抿著上前,勾住他的玉帶,不不願地上手來解。
他臉都青了,慌地按住的手,卻得不耐煩地一問:“陛下又怎麼了?”
怎麼了,分明是悟錯他的意思……他所說,是各自各各自的。
但被一問,忽覺帝王尊嚴難保,便只能拿開手,任由服侍。
爾後便有些失了分寸,縱送之時,見雙潤,莽撞地吻了上去。
相接的瞬間,撐大了眼,胡地躲,發出抗拒的聲音,支支吾吾,盡數被他吞沒。
彼時方知,原來齒間的撞,頸項間的廝磨,那樣令人貪。
及至深夜,歇下片刻,趁睡著了,他將人攬於懷中。
軀上心窩,面的香味侵鼻腹,是青白的花苞質。
他的髮,睡了回到燕京城后,最為沉的一覺。
次日離開,心不靜了。
下朝後的時辰,他總想起那兩團墜頂的芙蓉,在眼前又躍又跳,更想起與幃幄間的頸,溫度猶存。
待批閱完奏摺,他沒能坐住,又去了坤寧宮。
他想不出借口,便取了隨帶的一卷經文,坐在榻案翻看起來。
好似正準備午憩,但因為他的出現,不得不強撐著作陪。
想是昨夜累著了,呵欠連天,最後沒能扛住,伏在案幾便睡了過去。睡酣靜,有兒家的態。
他看了良久,手越過去,在指間繾綣一握。
那日小欄窗下,乎乎的,他頭一回會到,何為溫存,何為繞指之。
後來再到坤寧宮,便不止一月兩回。
去得多了,見投來疑目,他捋著舌頭,盡量流暢地找了個借口:“別的地方,太吵,人太多,朕不喜。”
聽罷,抿嗤了一聲,不知是嗤笑於他,還是在笑旁的什麼。
他執政有日子了,對於朝中臣工,也都了個大概。
謝府與司禮監並無結黨之心,兩相都恪盡職守,他那位袁姓岳丈,雖曾與謝府有過齟齬,但顯然早已冰釋,且自打了國丈,為人也低調不。
再後來,便是閣選臣,而謝枝山,亦在考慮之列。
論資質,此人自然及不上老臣,然而三元之輩,才幹與勞績亦是有目共睹,且於他看來,磨堪之例太過死板僵。
閣要的是能臣直臣,並非守舊的老臣,故他亦變革,因而打心底來說,是早便有了計較的。
憑心而論,自打宮,他的皇后不曾手過朝政。
究其原因,一是與他談不多,其一,便是娘家眾人多是本分之輩,論前程論榮華,全不用這個當皇后的心。
但閣改弦更張,所謂破例提拔之事,被鬧得後宮亦知。
時隔數月,難得見再登乾清宮。
與他提及大表兄閣之事,字字句句,快言快語,舌是他及不上的流暢。
而每每聽罷,他便拿那些老臣的話背給聽,再看氣急敗壞下的忍耐,繼而尋詞句地反駁起來。
有好幾句,是他亦想回擲給那些古板之臣的,由裏說出來,莫名令他覺痛快。
是極鮮靈的人,謙恭的態,頭卻是高昂著的,像驕傲的雀,一,咬牙拳。
不知那樣算不算是逗,但聽多說幾句話,看與他暗暗瞪眼,卻也覺得滿足不已。
只是滿足之餘,越來越鬧不清對是怎麼個,亦不知對他,到底是如何作想。
這樣懵懂的日子過上幾個月,坤寧宮傳喜訊了。
初聞消息,他匆匆閉朝,趕去了坤寧宮。
站在玉階之上迎他,人雖看著與常日並無一致,但他陡然便有了一陣恐慌,擔心像母妃那樣坐不穩胎,更擔心生下同他一樣,啞口無聲的孩子。
這份擔心過了頭,人便開始泛胃,食難下咽,且闔不上眼。
乾清宮睡不下,他便乾脆宿去了坤寧宮。
顯然不想讓他久留,幾日後直接問他:“臣妾已有了子,再不能服侍陛下,陛下為何不去其它妃嬪歇著?”
他心口一堵,口問:“皇后覺得,朕,為何不去?”
話才落,他驀地意識到自己的心思,而自蹙的眉心之中亦看出,他的皇后缺心肺,恐怕早已不拿他當丈夫。
分明長他幾歲,卻於男之事閉塞不已。或說一人思錯位,悸之時,他不曾給予回應,而他之際,只剩茫然。
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佛謁早已對應。
好在木已舟,他與已結作夫婦,且即將為人父母,可堂而皇之地陪伴,等的再一次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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