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微松了口氣，回信問了句：梨膏還有需要嗎？

回完信他繼續提筆埋首公務。次日夜里他收到了對方的飛鴿傳信，信上回了三個字：不需要。

日子平靜而重復，從前他的日常是忙公務，練劍和偶爾做菜，現下他的日常是忙公務，練劍，偶爾做菜以及喂兔子。

兔子日漸長，兔子的主人卻離他越來越遠。

冬后，趙錦繁一行抵達連州境，荀子微照例收到了報平安的飛鴿傳信。信上寫道——

一切如常，上回您問起陛下有否提到關于京城的人和事，陛下從未提起過。

荀子微心想一切如常，說明平安康健。

他放下飛鴿傳信，也如常地埋首公務，沒寫幾個字，提筆的手一頓，沉沉閉上了眼。他起取來信紙，寫了封寄給趙臻的信，信上只寫了三個字——我想你。

想讓他“勿念”，但他沒做到。

那封信如他所料的那般沒有回音，并未發生任何不切實際的萬一。

并不想與他有任何沒必要的瓜葛。

荀子微沒有再對做出格的事。在外出巡的日子，他也繼續忙碌著。直到出巡結束，回到了皇城。

回來那日，他親自去了皇城南面丹門外迎歸朝。再見時刻，比想象中平靜。彼此禮貌疏離地問候了幾句，在城門前別過。

荀子微靜靜目送由宮人護送回紫宸殿。原本他以為這一次也不會發生什麼不切實際的萬一。

但在快要轉彎拐里側宮道前，悄然回眸朝丹門了眼。被他撞見又裝作和旁宮人談的樣子，避開他的視線。

荀子微愣了愣，他以為一定不會回頭。

為什麼要回頭呢？

他思考了很久這個問題。

理完公務，喂完兔子，他順道去了趟太池旁的瓜果藤，打算擇些菜心做晚膳。

巧的，正坐著船在太池旁散心，隨水飄到了他近。

“趙臻。”久違地又了這個名字。

睜開眼怔怔地向他，似乎沒料到在這種地方也能遇見他。想走，不過他住了：“晚膳來長殿用，我還欠你一頓飯。”

想拒絕，但最后還是同意了。似乎是把這頓晚膳，當做了他們之間最后的晚膳。

用過膳后，他陪一起去了太池旁散步消食，盡管走得很慢，但他們還是走到了要分別的岔路口。

說：“我們就走到這吧，您回去吧。”仿佛在像他做最后的道別。

不過他沒有照做。

他幾步上前，從后擁住了，告訴：“我不回去。”

也不要結束。

多年后的某夜，趙錦繁忽然回想起這件事，問他當時是怎麼想的，怎麼就忽然抱了上來？

荀子微告訴說：“我心悅你，你也喜歡我，我不想在你面前瞞我的心意，我想讓你清楚覺到，我你。”

第110章 老夫老妻

年關將至，大雪紛飛，寒風刮得紫宸殿廊下明燈輕晃。

屋，暖鍋冒著咕嘟嘟的熱氣，骨湯的香氣飄滿整間屋子。兩個人外加一張小搖床圍在暖鍋邊上。

父母正挨在一起吃暖鍋，小搖床里躺著的小人啊啊了兩聲。

趙錦繁朝兒去，見兒趴在枕上，使出吃的勁把頭抬得老高，抬了一陣兒沒力氣了，“撲通”一下面朝下倒在枕上，哇地哭出聲，兩只小手撐著還想再起來，一點也不肯服輸。

趙錦繁看向荀子微道：“兒倔倔的，像你。”

正巧荀子微也朝看去，幾乎異口同聲道：“兒像你，做什麼都不肯輕易放棄。”

兩人相視而笑。

吃完暖鍋，哄睡了兒，兩個人坐在窗邊榻上一起看育兒經，榻中間的小幾上擺著只小火爐，上頭煮著消食的茶，柚皮的清香從茶壺中飄散開來。

趙錦繁捧著冊子記記寫寫：“四個月許會翻，平日得需多加留意，以防從床上滾落。五個月許會出牙，出牙易夜醒，哭鬧，需多哄。六七個月時可以在吃的米糊里加些泥，做泥你拿手。”

荀子微道：“嗯。”

兩人平日事忙，在照顧兒一事上，很難做到面面俱到，但希能在允許的況下，盡可能多地親力親為，在兒需要的時候陪伴在邊。

夜里研究完育兒經，兩人躺在一塊。荀子微側過摟住，道：“明日午后我要啟程離京。”

“明日？”趙錦繁道，“先前不是說要大后日才嗎？”

今年是趙錦繁以子之坐在帝位上的第一年，深知做出實績，方能站穩腳跟。

關于黃河故道、退灘地的管控和利用，趙錦繁想了很多，比如對黃河退灘地征收賦稅，利用退灘地來安置流民之類的。在管控良好的況下，將退灘地和淤田加以充分耕作利用，每歲可使國庫多增近百萬貫錢。

不過這些設想尚還只是空談，由于此事牽扯民眾甚多，還需慎重考量。前些日子戶部呈上了黃河各地退灘地詳研，朝會之上，沈諫提出由點及面，先找一退灘地試行新策，倘若那施行得當，再慢慢向其余地方推廣。

趙錦繁覺得這點子可行，與眾臣商討過后，確定了一試行地點。明日荀子微會親自啟程前往試行地一探。

荀子微道：“司天監預測過兩日有大雪，未免積雪封道耽誤行程，需提前上路。”

“你放心，我會盡快回來。”他低頭親了親烏發。

趙錦繁輕聲應道：“好。”

荀子微算了算腳程，他這一走，來回至需半月，思及即將與最重要的人分離半月之久，他抬手擁了。

他著的，著的溫，結微，在耳邊輕聲道：“趙臻，我想要一回。”

等了許久懷中人都沒有回應，他低頭一看才發覺不知何時睡著了。年關將至，朝中諸事繁忙，連軸轉了多日也累了。他在額上輕輕啄了口，歇下心思。

次日午后，趙錦繁抱著小阿瀾在皇城門前送別了荀子微。

上次送別荀子微，還是在年初，荀子微信守對的承諾，前往北方剿除黨，他走后不多久，就開始時常覺得嗜睡和反胃，那會兒還不知道自己有了小阿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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